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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再次變得黑白無聲。 他弄丟了回南,也弄丟了屬于他的彩色世界。 “決明子你曾經說過的!”蘇谷想起了什么,恍若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你說過要幫助我完成心愿,不惜一切代價!” “你說過的!” 決明子冷淡地說:“你的心愿已經達成,你和他已經性命無虞地離開了王府?!?/br> 聽聞此,蘇谷一頓,可他并沒有放棄,連忙道:“但是心愿不止有一個!” “不止有一個?”決明子重復了一遍。 “是的!”蘇谷頭如搗蒜。 決明子看著蘇谷,沒有特別的表情。對于蘇谷的這番話,決明子算不得驚訝,也大概是意料之中吧。 畢竟,雖然蘇谷之前并未直接說出來,但在無數次輪回中,蘇谷時刻以一次又一次沒有休止的乞求踐行著這一切。 求求你…… 幫幫我…… 要是…就好了。 能不能…… …… 無數次以這樣的句式說出,無數次自怨自艾哀求著的眼神。 忽的,決明子低下頭古怪地笑了下。 又起風了。清風這次不再執著于胸膛,而是愛憐地撫過決明子的面頰。笑聲古怪,可仿佛在清風的低語下,古怪的笑聲也有了一絲絲的暖意。 哪怕有暖意,聽著這笑聲,蘇谷也打了個激靈,卻也明白事情好像有了轉機,頓時目光灼灼。 “可是你這一世的報酬已經用完了?!睕Q明子抬起頭,漆黑的眼睛直直探入蘇谷的眼底,冷清的言語中若有若無地藏著些引|誘,“你還能付出什么?” 這一世,蘇谷和昱王的因果在他離開王府的時候,就已經斬斷。換言之,自那以后,在這個世界上決明子就無需再為蘇谷做事。 蘇谷并不知曉這些,他只順著決明子的未盡之語,“一切!我可以付出一切!” 風靜止了。 天邊的雷聲早已停止,烏云也已經散去。 蘇谷話一出口,一層極深的悔意便彌漫在心間,仿佛即將失去了他最為珍貴的寶物。一瞬間,悔意翻涌,他竟不自覺地想要說“我后悔了”。蘇谷覺得莫名,但還是把這股荒唐的悔意按壓在心頭。 誰也不知道“一切”是什么,唯獨除了決明子。 無數個無趣的輪回,終于迎來了終點——他和蘇谷的因果,可以徹底斬斷。 追求了許久的東西有了結果,決明子心里卻沒有半點喜悅和激動,他只極為冷淡地看了蘇谷一眼,然后說:“好?!?/br> 一個“好”字剛落下,那條劇烈翻滾著的因果線立即靜止了下來,下一刻,恍若有一把看不見的刀驀地從空中落下,不帶一絲停留地斬斷了線。于是,曾經緊密纏繞的因果線分作兩段,不再相逢,消失在了冥冥之中。 蘇谷怔怔地望著決明子,淚珠子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下。 此刻云破天開,一縷金色的陽光穿透間隙從茫茫天空照射了下來,正好落在了決明子的身上。 昱王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只按著蘇谷的肩膀,柔聲安慰。 “他在崖下?”突然傳來決明子的聲音。 昱王一愣,然后馬上回道:“是的?!?nbsp;回南在莫老的一擊之下氣絕身亡,然后墜落懸崖。昱王并不知道決明子如何得知,只是在下一刻,他只看見決明子最后飛舞的衣袂,然后,便不見任何蹤跡。昱王默然,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決明子站在崖邊。 這里雖然是半山腰,但其實這座山并不是普通的山。從山的陽面上來,只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半山的高度。但在山的陰面,這里卻是與萬丈懸崖相連。 崖邊山風獵獵,從上往下看,云霧繚繞,深不見底。 決明子只看了一眼,毫不猶豫,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這里的風很是激烈,并不如山腰柔和。 耳畔是風的呼嘯,決明子卻在想,這風當時可曾吹散一絲血腥氣?他知道,回南看著不顯,其實最愛干凈了。以前在玄蒙大陸的時候,每次見了血,都要第一時間擦干凈,不然……回南是會不高興的。 當然,回南不高興也只是默默地不高興,然后依然圍在他身邊輕輕搖晃。只是他有些舍不得,不想劍鋒的光亮黯淡半分。 在這個世界上,回南以人身降臨,作為侍衛,也是最愛干凈的侍衛。哪怕出了任務,身上的衣物也是整潔依舊,更不會帶上血跡。 山崖高約三千丈,不過好在中間多有樹枝支出來,可以阻擋一些。 決明子在崖底的小河旁找到了回南。 從三千丈高的懸崖墜落而下,哪怕有樹枝有風力,摔下來,回南也已經是血rou模糊無法辨認,哪怕是經驗最豐富的仵作,見到這樣的場景胃里恐怕也得翻江倒海。 決明子并不在乎,他走過去,蹲下|身無比溫柔地為回南整理頭發、衣服。 今天回南穿的是一套深藍色衣服,決明子覺得這套挺好看的。就是現在衣服上滿是血跡,太過難看了些。 忽然間,原本有些干涸的血跡再度濕潤了起來——是淚水滴落在了上面。 決明子依舊面無表情,臉上除了淚水以外再也看不出任何和悲傷相關的跡象。他無比從容地為回南整理好衣衫。 “新婚快樂?!睕Q明子淡淡地說,他從衣襟中拿出了吊墜,一端系在了回南手腕,一端握在了手里。然后,決明子躺在了回南旁邊,和回南肩并著肩躺在草地上,身下的小草和碎石的棱角有些扎人,但他不在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