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是證明材料出問題了嗎？”易塵良問。

    “有點小問題, 不過都已經解決了?！秉S初揚了揚手里的材料，“只要你簽個字按個手印就完事了, 這些部門真麻煩，扯起皮了就沒個完?！?/br>
    易塵良拿過材料來看了一遍，沒發現有什么問題, 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沾了印泥按上自己的手印, 把材料交給黃初。

    “可算是弄完了?！秉S初拿著材料嘆了口氣，“千萬別再出什么岔子，那邊催得急，我給他們寄過去?！?/br>
    “我去吧?！币讐m良拿過他手里的文件袋，“寄EMS？”

    “對, 寄同城?！秉S初吐槽道：“蕪城就這么屁大點地方還必須要求寄同城, 去寄的功夫早就能送兩個來回了?！?/br>
    易塵良笑道：“公事公辦, 態度嚴謹?！?/br>
    “公事公辦，該怎么來就怎么來?！敝馨焊鷮γ娴娜宋帐? “蘇先生特意囑咐我，讓我轉告您，不用特殊對待?！?/br>
    跟他握手的人滿臉堆笑，“自然自然, 誰不知道領導最是公正嚴明?！?/br>
    “那孩子是楚女士好友的遺孤，楚女士尋找了好多年，非常思念他，蘇先生看著很是心疼?！敝馨簢@了口氣，“證明材料都已經遞交上來了，蘇先生的意思是盡快?！?/br>
    “一定，一定?！蹦侨说溃骸斑@也不是什么大案子，孩子那邊您通知了嗎？”

    “那孩子還太小，性子又倔，我們這邊正在慢慢做他的思想工作?！敝馨旱溃骸斑@件事情呢，我們還是不想讓他參與進來，擔心影響他的學習，之前幫他打官司的那個律師也比較護著他?！?/br>
    “這個好辦，我有個相熟的律師，咱們可以走義務援助，只要您那邊能通知到孩子，他可以不用參與出庭?！蹦侨诵Φ溃骸爱吘惯€不滿十八周歲?！?/br>
    周昂再次跟他握手，“我代表蘇先生和楚女士感謝您?！?/br>
    “客氣客氣，都是應該做的?！蹦侨苏f：“我會跟相關人員都打好招呼的，請蘇先生放心?！?/br>
    周昂辭別，回到了車里，撥通了蘇盛文的電話。

    “先生，事情都已經交代清楚了……嗯，那邊也打好招呼了……對，不會讓他參與進來，但走流程的話還是需要告知……好，嗯，我明白……夫人現在情況穩定了許多，她現在還是想先見一面……好的，我去安排……”

    ——

    蘇青柏正坐在沙發上看新聞。

    “青柏，你已經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了，不用再陪著mama了?！背恼诮o他削蘋果，“回去上課吧，還能幫忙照顧弟弟?！?/br>
    蘇青柏捏緊了手里的遙控器，“好?！?/br>
    “青柏你最懂事了?！背男α诵?，伸手把蘋果遞給他。

    蘇青柏接過蘋果站起身來，“媽，我回房間寫作業了?！?/br>
    “嗯，去吧，別累著自己?！背男χ蛩?，“青柏，你回學校記得拍一張弟弟的照片，mama想看看他的樣子?！?/br>
    “好?！?/br>
    蘇青柏拿著手里的蘋果上樓，關上了臥室的門。

    然后將手里的蘋果扔進了垃圾桶里。

    他站在衛生間的洗手臺前，慢條斯理地洗著手，直到把沾在手指上的甜膩全部都搓洗干凈。

    他抬起頭來，目光陰沉地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微微上挑的丹鳳眼中滿是冷意。

    他非常、非常討厭自己的這張臉。

    比起易塵良，他長得更像楚夏，冷艷到有些男生女相，他還小的時候，楚夏曾經有段時間控制不住的情緒，一遍一遍地問他：

    ‘你為什么就不能是jiejie？’

    ‘如果你是jiejie的話弟弟就不用被送走了！’

    ‘青柏長得這么漂亮，如果是jiejie就好了?！?/br>
    ‘憑什么被送走的你弟弟不是你！’

    尖銳的、溫柔的、痛苦的、愧疚的聲音，一遍一遍地在他耳邊問，成了他整個童年無法驅散的噩夢。

    他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跟楚夏單獨生活在一起，他們相依為命，卻也互相折磨，一直到蘇盛文千辛萬苦找到他們。

    清醒過來的楚夏跟他道歉，抱著他哭得泣不成聲，蘇盛文罕見地放下繁重的工作，陪他和楚夏出去散心……

    蘇青柏盯著鏡子里面的自己，眼底的厭惡更甚。

    他寧愿被送走的是自己。

    鏡子上的霧氣凝固成水流淌而下，將鏡中的那張臉分割地面目全非。

    蘇青柏請假因此完美地錯過了運動會，周一回到學校的時候，外面正在下雨。

    他在教室門口掛傘，身后傳來了易塵良的聲音：“哥，快點！”

    他愕然回望。

    易塵良正在給云方拍書包上的水，跟他笑道：“讓你跑得這么慢?！?/br>
    云方無奈地看著他，“你都快成竄天猴了?！?/br>
    易塵良給他撥了一下眼前的頭發，“走走走，我物理作業忘做了，你給我看一下?！?/br>
    “自己做?！痹品奖凰е簧献?。

    “咱倆誰跟誰，你做的不就是我做的嗎？”易塵良義正言辭道。

    “……倒也沒錯?！痹品揭粫r之間還真沒法反駁。

    蘇青柏把傘掛在窗臺上，目光落在兩個人的手腕上，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紅繩，絲毫不加掩飾，大膽又張揚。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回過頭看向沈周周。

    “沈周周，問你個事兒?！币婚_口，他臉上幾乎是自然而然帶上客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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