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楚綃渾渾噩噩地下床，頂著一雙紅腫的杏核眼，長達九個小時的睡眠沒有緩解酸澀眼眶，她揉了揉眼睛，推門出去。

    然后愣住。

    餐桌上擺著早點，袋子是楚綃經常去買的那家。那男生坐在桌前，投來一個平淡的眼神，“餓了嗎？”

    “嘭！”

    楚綃逃回了房間。

    她怎么忘了，家里多了一個陌生人。

    她mama有個老同學的兒子今年高考，錄上了這邊唯一一所985，聽說學計算機，南方人，以前沒來過北方，現在借住在她家，說是提前適應環境。

    楚綃把身上的吊帶睡裙塞進柜子，找了內衣和短衣短褲。

    洗漱完才敢去吃飯。

    楚女士是個大忙人，每周有一半時間在天上飛，半個月不回家是常事，她顧不上楚綃，更別提照顧林清遠。她期末考試前叁天，楚女士去了國外，走前給她支付寶轉了五位數，讓她帶林清遠熟悉Z市。

    說來慚愧，林清遠趕在她期末考試那幾天來，考完試她留在學校上課，沒有時間管林清遠，這是她能在家里見到中午太陽的第一天，還睡過頭了。

    現在她吃著人家買的油條和豆腐腦，聽見他問：“下午的家長會，我需要帶什么嗎？”

    是的，楚女士對這個同學家的兒子放心到讓他幫忙去女兒的家長會。

    “不需要吧?！?/br>
    楚綃低頭咬油條，聲音悶悶的。她的形象不足以見人，昨晚的失眠和哭泣讓她憔悴萬分，看起來像個鬼。

    林清遠思忖了一下，“到時候我說我是你哥哥？”

    “都行?！?/br>
    “那好，你走的時候告訴我一聲?！?/br>
    “嗯?！?/br>
    他進屋了。

    楚綃得以抬頭呼吸新鮮空氣，豆腐腦快被她盯出一個洞。吃完飯她收拾了碗筷，東西要人家買，不能再讓他收拾殘局吧。

    她找了冷毛巾敷眼睛，爭取在下午的家長會上可以見人。她家里離學校有二十分鐘車程，他們打車去學校。叁點鐘，家長會正式開始，幾十個家長千百姿態，林清遠是最格格不入的那個。

    他太年輕了。

    他像在上課的好學生，專注認真。

    “好帥??！”朋友潘玥眼巴巴瞅著他，抓住楚綃的胳膊搖，“綃綃，微信，號號~”

    楚綃木著一張臉，“回去給你?！?/br>
    嘿！以前和她一起舔帥哥顏的人，怎么可以這么冷淡？潘玥勾著她肩膀離開班級外，安慰道：“哎呀，還傷心吶？聽姐一句勸，你家里這個可比鐘浩鳴極品多了哈！把他搞到手，氣死鐘浩鳴！”

    楚綃嘴巴一扁，摟住她脖子就哭了，眼淚刷刷地掉，潘玥胸前衣襟濕了小片。

    上學期楚綃談了個男朋友，鐘浩鳴是隔壁職高的，據說是什么……職高一霸？潘玥當時就覺得這人不行，可鐘浩鳴甜言蜜語不僅哄得楚綃丟了腦子，還失身了。學期末，鐘浩鳴單方面和楚綃分手，理由是性格不合。

    戀愛前楚綃是嬌憨愛撒嬌的楚小公主，失戀后是整日以淚洗面的楚姜女。潘玥看著心疼死了，單獨加過鐘浩鳴，結果人家說：不可能復合，楚綃太粘人了，他沒有一點自由空間。

    潘玥把這話添油加醋地復述給楚綃，想讓她死心，結果這不爭氣的小姑娘哭著對她說：“我可以改啊，你讓他把我加回來好不好？”

    潘玥：“……”

    jiejie，你有錢有顏有成績，為什么要吊死在一個職高男那里？

    潘玥現在也釋然了，既然勸不動，就多陪陪她吧，她相信時間是一味良藥，雖然過去的一個月，楚綃并未有任何好轉。

    四點鐘家長會結束，林清遠被班主任叫去談話，楚綃成績嚴重退步，期中考試是班級第五，而這次考試，

    “掉到二十八名?！?/br>
    班主任扶了扶眼鏡框，嚴肅道：“她現在這個成績，連一本線的邊都摸不到。這個假期尤為關鍵，我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困難，但你作為她的哥哥，要好好引導她?！?/br>
    林清遠一概應了。

    在門口見到眼睛紅紅的楚綃。

    他以為她是被這次考試成績打擊到，然而那個叫潘玥的姑娘找機會告訴他：楚綃失戀了。

    好吧……

    班主任所說的“困難”找到了。

    他想起昨晚夜里去廚房找水，路過楚綃門口聽到的哭聲。

    周圍有人朝他們這對沉默的“兄妹”投來注視，林清遠低頭問她：“要不要去洗臉？”

    她抽噎著點頭，“嗯?！?/br>
    出衛生間的門接到他遞來的面巾紙，她接了，慢吞吞道謝，擦掉水珠露出白軟的小臉。兩人并肩往大門口走，在一棵大樹下等網約車，旁邊馬路飛馳而過一輛校車，林清遠只看見后幾個字：職業技術學院。

    旁邊姑娘情緒似乎不對。

    她垂著小腦袋，問他：“你們男生，如果下定決心要分手，真的就沒有復合的機會了嗎？”

    “我沒談過戀愛，不能給你明確的答案?！?/br>
    她沒吭聲，幾秒后，傳來一聲低噎。

    “……”

    林清遠默默掏出一張紙，無聲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