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頷首致謝，走到書桌前，拿起資料，一目十行地翻看。

    聿懷瑾站在一旁，時不時提出自己的見解以及補充情報。

    雖然是聿懷瑾的老板卻從未被下屬如此發自內心地尊敬對待的封凌看著這一幕，心里莫名感覺有點酸又有點驕傲。

    周恒覺察到封凌的情緒，暫停翻閱，抬頭，對封凌說：你的秘書很好用。

    所以他現在變成你的秘書啦？

    封凌酸溜溜地說，聿懷瑾的能干讓他越發覺得自己沒什么存在感。

    偏偏這時聿懷瑾還補充一句：封總，我是自愿跟隨周先生的。

    封凌：

    你知不知道我才是給你發工資的那個人！

    當然，在周恒面前，他是敢怒不敢言。

    周恒不忍兩人關系惡化，一邊繼續翻看一邊對封凌解釋說：晏明禮是這個書中世界的核心存在，雖然因為我的到來世界線發生了變化，但他對這個世界依舊是特殊的重要的存在。所以我邀請他玩飛鏢，獲得特異點的十個備選名單，然后再根據驗算和調查找到關鍵特異點。

    噢噢噢噢！

    封凌連連點頭：原來你從一開始就算計了全場。

    周恒：不是算計，是物盡其用。

    晏明禮這個戀愛腦也確實就這點用處了。

    封凌深以為然，隨后湊上前：請他玩飛鏢是尋找特異點，留他們打麻將又是為什么？

    為了核實我的猜測。

    周恒直言不諱：我們四個人打麻將打了將近十二個小時，期間，因為江越的故意放水，晏明禮一共十六次擲骰子，每次擲出的數值都完全一樣。

    這

    打麻將時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點的封凌聞言，終于大驚失色。

    連續十六次擲骰子擲出同樣的數值，這是六的十六次方分之一的概率，可能性之低必須用命中注定來形容。

    果然，你也覺得這個結果非常不可思議。

    豈止是不可思議！上帝搞惡作劇也不過如此！

    但它確實真的發生了，由此可以確定晏明禮確實直到如今依舊和世界存在千絲萬縷的關系。周恒說，他用飛鏢扎出來的十個坐標也更有價值了。

    你果然是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都不會放過。

    封凌故作抱怨的嘟囔著，心里滿滿的驕傲，并主動湊上前和周恒商量具體情況：這個地方現在是個鳥不拉屎的荒原，真的可能有東西嗎？

    誰知道呢？

    這片區是熱帶雨林，我才不相信人造月亮這么高精尖的東西會在濕度大得離譜的雨林里面發射！

    所以我把它列為十個坐標里面可能性最低的那個。

    這個這個

    封凌突然驚叫：這個地址剛好是我下個月要去的地方！

    這么巧？

    周恒有點意外。

    封凌不好意思地說：別看我在你面前一直都是吊兒郎當的樣子，在外人面前，我可是霸總教科書，年輕能干心狠手辣果斷決絕

    我知道你很能干，但是

    周恒想了一下，挑出兩個地址：這是你下個月要去的地方，這是我覺得可能性最高的地方

    你要干什么？你又要背著我獨自一個人去外面冒險？

    封凌驚呼。

    周恒：原本只是有這打算，聽了你的話，突然覺得一個人去旅行也沒什么不好，不如

    不可以！我不答應！

    封凌毫不猶豫地打斷周恒，雙手更緊緊圈住周恒的脖子：我要做你的超大號掛件，不管你去哪里都不許甩掉我！

    但是

    沒有但是！我已經賴定你！

    封凌低頭，在周恒的脖子上刻下一個深深的吻。

    周恒：真拿你沒辦法。

    藍色人造月亮一如既往地吸取世界的能量。

    直到入睡依舊抱著周恒不松開的封凌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下意識地以為自己又要變成布偶貓，卻在低頭時看到腳下全是蒙蒙白霧，罡風吹過，穿透空蕩蕩的身體。

    我死了？

    我在做夢？

    這里又是什么地方？

    迷糊地想著，封凌打量四周，發現他竟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一個詭秘美好的世界。

    滿山蒼翠，層巒疊嶂，絲緞般銀亮透徹的瀑布從天而降。

    腳下是裊裊白云，天上是無盡蒼穹，視野盡頭有人形黑點飛來飛去。

    修仙？

    玄幻？

    還是

    正當封凌越想越捉摸不透時，遮住視野的白云突然散開，露出兩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是周恒。

    當然，這個世界的周恒穿著比玄幻電視劇要飄逸華貴一千倍的白袍，滿頭白發隨風飛舞，樣貌比封凌的記憶更加精致出塵，若非身上散發著熟悉的氣息，封凌甚至不敢相信眼前人正是周恒。

    和周恒相對而立的是一個長相和封凌幾乎一模一樣的人。

    這家伙穿著玄黑色長袍，頭發似乎挑染過，黑中泛藍和紅，看著就不像個正經人。

    此刻，長著封凌臉的黑袍怪正和這個世界的周恒說話。

    或許是因為夢境的緣故，封凌聽不到他們的聲音，只能本能地意識到他們正在爭論一件至關重要的大事，并且是黑袍怪堅持要做而這個世界的周恒堅決不同意。

    談不攏的兩人眼看就要打起來。

    封凌想要上前勸解，可惜他的身體被看不見的繩索困在遠處，拼盡全力也無法掙脫，還因為全神貫注地掙脫束縛錯過兩個人的爭論的關鍵時刻！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

    黑袍怪已經死在這個世界的周恒手中！

    這個世界的周恒顯然無法接受這個結果，抱著黑袍怪的身體，一起墜下云層，消失在無盡

    被迫目睹這一切的封凌感到撕心裂肺的痛。

    他低下頭，看見胸口破了個大洞。

    高空的罡風吹過心口，又冷又痛又

    呼呼！

    猛然驚醒的封凌直挺挺坐起，看著天上的藍色人造月亮，回想那充滿痛苦和絕望的夢境，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巨大的陷阱。

    夢

    離間計嗎？

    用似是而非的假象讓我主動懷疑阿娜達，進而產生裂縫？

    但如果真的只是離間假象，為什么夢境又那么真實，仿佛

    想到這里，封凌扯開睡衣領子，看到本該光滑的心口處多了一道疤痕，一道順著疤痕可以正好將整顆心都挖出來的疤痕！

    這這是

    夢境變成現實？

    還是

    封凌摸了摸心口，掌心居然沾了血跡，但當沾血的手沐浴到藍色人造月亮的光芒時，血跡頓時無影無蹤。

    這些

    這些到底是什么！

    魔幻未知的現狀將封凌送入深深的迷茫。

    他再次深切地意識到他對世界的了解還是太淺薄了。

    他側頭看周恒，發現周恒早就睜開了眼睛：是我剛才的響動把你驚醒嗎？

    我一直都沒有睡著。

    ??？

    封凌震驚：這又是

    你做噩夢了？周恒問。

    封凌：我我

    他咬咬牙，決定向周恒坦白。

    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奇怪的夢，在夢里我看到了一個長得很像你的人和一個長得很像我的人站在一起

    斷斷續續的，封凌描述夢境。

    周恒認真傾聽著，時不時提問，以便確定封凌夢見的場面和他在玄幻世界的經歷是否重合。

    封凌原本只是不想對周恒有所隱瞞，順著周恒的問話將夢境中的點點細節都復述完畢后，莫名感覺慌張。

    我夢見的全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不全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至多百分之五十，周恒說，大概率是雙修的副作用。

    真的嗎？

    封凌懷疑地看著周恒。

    他知道他不該在這個時候質疑周恒，但心底始終有個聲音在瘋狂叫囂。

    那聲音要他抓住機會刨根問底，絕不能因為周恒的笑容就放棄尋找真相的機會。

    我我

    怎么？

    我的耳邊有個聲音在瘋狂大叫，封凌說，它說你對我撒謊，它要我追問你，要我盤根問底，要我我

    你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嗎？

    我

    封凌再次遲疑。

    他不敢回答周恒的這個問題。

    周恒見狀，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反問封凌：今天以前，你曾經聽到這個聲音？

    我

    聽過？還是沒有？

    周恒語調逐漸嚴厲。

    封凌咬咬牙，回答道：很久以前聽過這個聲音，那時我還小，頂多讀小學突然有一天走在路上就聽到耳邊有個聲音對我說，說我即將失去血親，讓我放學后立刻回家不要參加學校的社團活動我聽從聲音的蠱惑，放學后立刻回家，結果結果

    發生了什么？

    爺爺車禍去世了，接送我上下學的司機中途接到電話，直接送我去醫院，剛好見他最后一面。封凌痛苦地說，如果我放學后留在學校參加社團活動，大概率是趕不上這最后一面。

    所以你對這個聲音存在天然的信任？

    也不能這么說

    封凌小聲嗶嗶著：我信任那個聲音，但是我更信任你。

    我

    周恒莞爾一笑：我對你而言，意味著什么？

    你說呢？

    封凌狡黠微笑，露出邪魅笑容。

    此時，藍色人造月亮也越升越高了。

    藍色人造月亮在京市不僅對封凌、山海生物們造成影響，也讓好不容易找回一點自信試圖重新開始的胡悅再次陷入惶恐。

    藍色人造月亮的力量日益增強，胡悅越發惶恐不安，甚至不敢合眼睡覺，大大的黑眼圈掛在臉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浣熊or大熊貓血統。

    海大壯第一個發現胡悅的健康出現大問題，趁著暮色主動搭訕：小美人~

    你你

    胡悅膽小，被身材高大又金發碧眼的海大壯搭訕時，第一反應居然是瑟瑟發抖：你要干什么！不許欺負我！我雖然是新來的，但是我

    放心吧，我是個遵紀守法的吸血鬼。

    說話間，海大壯對胡悅做自我介紹：我在華國生活一百多年，已經完全融入這里的生活，還有一個非常接地氣的漢文名字海大壯

    海大壯？好有意思的名字。

    胡悅被海大壯的名字吸引，言行舉止漸漸不再拘束。

    海大壯見胡悅不再抗拒自己，趁機邀請胡悅去小區對面的山海酒吧喝一杯曼陀羅酒，趁著眾多山海后裔在舞池內群魔亂舞，笑盈盈地討好說：你長得好像我那至死不愿放棄信仰的忠貞未婚妻。

    我是男的，不是

    在我以人類的身份活在世上的時代，未婚妻這個詞語既可以指代男人也可以指代女人，如果他始終選擇以女性身份示人的話。

    為了哄胡悅說出心里話，海大壯滿口胡扯：他很愛我，我也很愛他，但那時的我們活在一個禁止男人和男人相愛的宗教的統治下。為了和他在一起，我選擇背棄信仰成為吸血鬼，他卻在信仰和愛情之間選擇信仰，最終孤獨寂寞地死在冰冷的城堡里

    好感人的愛情

    幾乎沒有生活閱歷也沒有看過《驚情四百年》之類的吸血鬼電影的胡悅被海大壯的胡扯感動，流下眼淚：海大哥，你真是個癡情的吸血鬼。

    癡情的不僅僅是我們，還有你們，海大壯繼續夸夸其談，我來到華國后看了很多東方故事，那些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愛情故事讓我無法不動容。

    故事都是

    故事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海大壯溫情打斷胡悅，伸手，指尖落在胡悅的手背上：因為是真的發生過，所以才會變成故事。人無法描述自己從未見過的東西，不是嗎？

    可是

    相信我。

    海大壯在聲音中疊加輕微的蠱惑。

    胡悅此時已經完全信賴海大壯，對海大壯的蠱惑沒有任何堤防，鬼使神差間就

    我相信你

    真的嗎？

    真的。

    那你把你知道的最隱秘的事情都告訴我，好嗎？

    我

    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