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活寡使我快樂 第44節
而對這一切刻意營造的結果, 根本不相信的人,唯有德明宗的南榮元奚。 溫蓉蓉買去的那一批妖奴里面,有一些是他這一次想要暗中買入德明宗的妖奴,他曾經兩次去找過溫正玉, 但是溫正玉都不肯松口賣他幾個妖奴。 而這些妖族,居然自那兩次暴亂之后,再沒有鬧過事,這怎么可能? 南榮元奚最是了解妖族,妖族之所以不成氣候, 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獸性到底難脫。即便是有人智, 也還是難以抑制妖性。 那么多妖族,那么多品種的妖在一起,無人牽制卻沒有廝殺得你死我活,南榮元奚只有一種猜想,那便是除去征戰的虛羅門弟子,虛羅門還有其他的弟子隱匿在暗處,牽制著這些妖奴。 他和他的小伙伴們打死也想不到,幾千妖奴馭靈契系于溫蓉蓉一身。 而隨著天氣漸冷,入了十一月的門,安置妖奴的妖奴山莊,因為有幾千妖奴本身的加入,只用了一個半月,便趕在冬至之前飛快地建成。 妖奴山莊大門對著城外荒山開,占地足有幾十畝地,抵上半個虛羅門山莊大小,為此虛羅門還專門補償了戶部一些銀錢,算是將那些占用的可用于開荒的地界,徹底跟朝廷買下來了。 妖奴山莊背靠著虛羅門弟子院,自從建成之后,這一帶連放牛放羊狩獵的都沒什么人了,百姓們生怕這些無人束縛的妖奴隨時狂性大發。 這倒是徹底順了溫蓉蓉的心,清凈,不用專門花錢去清理妖奴山莊附近的百姓。 隨著入冬的第一場大雪落下,溫蓉蓉被“禁足”了快兩個月之后,于十一月十八冬至這一天,終于被解禁了。 彼時遠在燭龍谷的燭龍軍,也徹底同企圖越過天塹的妖魔獸開戰,捷報頻頻傳回來,在這年關將至的當口,十分地鼓舞人心,每每捷報傳回都會在城門處有專門的人高聲念誦。 虛羅門也接了好幾封溫澤陽的報平安信件。 溫蓉蓉這段日子,每日都扎在妖奴山莊,表面上監工的同時,也在組織著擅長挖掘的妖奴同林仙一起按照她繪制的圖紙開拓靈脈。 溫正玉期間只來過幾次,見到一切都井然有序,這些妖奴真的十分聽溫蓉蓉的話,再加上溫蓉蓉有魔族軍護著,便徹底放心了,一切都交給溫蓉蓉放手去做。 至于柯靈雁,也是只在乎溫蓉蓉安危,震驚于黃靈礦的事情,卻從來不曾過問黃靈石的去向。 他們給了溫蓉蓉令她時常想起來,都眼眶發熱的寬容和信任。 溫蓉蓉陸陸續續用極品黃靈石,做了一些加強版的靈流彈,儲物袋、和用于攻擊的靈器。 還有經由祁懷夢改良過的需要輸入符文密令才能查看的留影石,上面有溫蓉蓉親自錄制的這些靈器的使用方法,都專門派人給溫澤陽送去。 當然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煉器師比賽招攬的那些煉器師,和靈器店的煉器師們合力做出來的初始低配版。 溫蓉蓉不能夠完全信任他們,說來可笑,同為人族,她能夠徹底信任交付的,卻是一群被她牽制著部分神魂的妖族。 她只能每每都命紅煙出面,將這些低配版的靈器拿到妖奴山莊的地下煉器場,再經由祁懷夢篩選,把改進成本高,作用低的那些,交由靈器店去批量煉制售賣。 而扣下不在靈器店出售的那些,由祁懷夢和她教授的妖奴煉器師,進行改制和加強,再送給溫澤陽測試效果。 當然了,好東西送去得多,除了溫澤陽之外,溫蓉蓉也有給南榮慎送了一份。 畢竟這輩子,他們怕是生死都要綁在一起了,溫蓉蓉把他劃入了自己人的圈子,又有了靈脈,自然就慷慨無比。 流水的好東西送進南榮慎的營帳,每隔幾天一大堆,包括但不限于改良的衣物,護身法袍和靈器,還有一些不能對外人展示的殺傷性靈器。 今日又是一場勝仗,但是因為被妖魔獸追入了一片峽谷,手下死傷也不少。 算是慘勝。 南榮慎心情極其不好,一身被魔獸血沁過的黑色甲胄,束在身上,下馬之后將頭盔摘下,提著滴血的人頭一樣提在手上,另一手抓著透著一股子暗沉沉血色的雙尖鎖焰槍,沉著臉朝著自己的營帳走。 營帳周圍的兵將見了他,都不自覺地退避三舍,戰場上南榮慎是他們最放心交付的將領,只管聽他號令進退便是,但是下了戰場沒人能跟他打成一片。 不是他不親民,而是任誰見了他殺瘋的樣子,手中那把長槍是怎么將可怖的妖魔獸撕碎貫穿,都很難對南榮慎生出什么親近之心,更遑論與他主動攀談。 他慢慢走回自己的營帳,守門的小兵見了他,恭敬地行禮。 南榮慎用槍頭挑開門簾進去,卻站在門口提著還滴血的頭盔,愣住了。 他滿臉滿頭的血色和泥濘,污濁遍布全身,腥臭撲鼻,這是常態,他永遠是殺在最前面的將領,也是撤離的時候斷后的人,他帶兵一向如此。 小兵已經去給他準備清洗的熱水,他卻滿面煞氣地站在自己帳幔的門口,看向自己的床鋪愣神。 那上面放著陌生的,不該屬于他的東西。 這不是第一次了,這兩月以來,先是每隔半月,現在是每隔幾天,就會有這些東西,悄無聲息地送進他的帳篷。 南榮慎一身暗沉血色沁潤的軟甲,滿面冷肅地瞪著床上那白得刺目的狐毛披風領子,長眉狠狠擰起,薄唇緊抿,好半晌都沒有動。 這些過于精致柔軟,該留在溫柔鄉太平窩里面的東西,和這戰場之上的肅穆與冰冷格格不入的東西,不該出現在這里,更不該出現在他的床鋪之上。 南榮慎看著這些東西,甚至生出一種憋悶甚至是憤怒的感覺,他習慣在戰場上保持著一種滅人欲的狀態,有意識地自苦,能夠讓他隨時隨地,對周遭的一切都保持敏銳理智。 溫暖飽足柔軟安逸的一切,都會讓人放松警惕,松懈五感,戰場之上放松警惕松懈五感,就離死不遠了。 而這些幾千里之外,耗費了大量人力財力送來的無用東西,只能讓南榮慎想到溫蓉蓉的鋪張浪費和奢靡無度的作風。 因此他每次看見這種東西,他別說是心中感激,要是溫蓉蓉在他的面前,他火大了說不定要疾言厲色地與她吵上一番,非要把她給罵哭了不可。 只可惜溫蓉蓉沒有在面前,南榮慎想了一下她沒臉沒皮大抵也是罵不哭的,憋悶與惱怒無處可訴,這些東西又確確實實太好,隨便扔了簡直暴殄天物,南榮慎最后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氣,哼了一聲不去看床上那些東西。 他已經為此專門去找溫澤陽說過了兩次,要溫澤陽轉告溫蓉蓉,不要再送這些無用的東西。 但是溫澤陽卻與他態度截然相反,每每無論溫蓉蓉送來什么樣的東西,他都會朝著自己身上忙活,一度打扮得不像個帶兵打仗的將領,倒像是擁著狐裘騎著駿馬游街的紈绔。 德明軍與虛羅軍的駐扎地離得最近,看見溫澤陽居然抵擋不住這來自“溫柔鄉”的東西,可把南榮慎給煩壞了。 而南榮慎去找溫澤陽,表明自己不想要這些東西。 溫澤陽的原話說,“我meimei給你的東西,我不好扣下,才給你送去,你以為我樂意給???你若不喜歡,扔了便是?!?/br> “至于不要她再送來……” 溫澤陽難得也冷哼著擠兌南榮慎,“你們不是兩情相悅嗎?當眾相互誓心過,難道是假的?你收了她送來的東西不開心,你自己去信和她說啊?!?/br> 南榮慎去找了溫澤陽兩次,被溫澤陽給噎得兩次差點翻白眼。 現在倒也學乖了,再不去找,但也不碰這些東西,每次就只冷哼一聲,堆在帳篷的角落里面,讓這些玩意吃灰去。 南榮慎正憋氣的這個當口上,小兵已經提了熱水進來,去給南榮慎兌洗澡水了。 南榮慎收回視線。脫掉軟甲洗漱,小兵極其有眼色地出去,他們少將軍從不用人伺候,連衣服都是自己洗,床鋪也是自己鋪。 不過今個洗漱完了,南榮慎后背上被魔獸的角頂了下,抬胳膊的時候有些疼,但這在他的身上實在算不得是什么傷,回手去涂味道刺鼻的傷藥,卻夠起來很費力,索性不管了。 精壯卻遍布青紫以及各種傷疤的上身光裸著,南榮慎一頭長發并沒有擦干,而是披著濕漉的頭發坐在床邊上,一手拿著濕漉的布巾,一手拿著雙尖鎖焰槍,準備擦槍。 他手臂壓著布巾快速甩動,手臂包括肩頭和半邊身子,每一塊線條流暢的肌rou,隨著他的動作被牽動,只是這么看著便能夠窺見其蘊含的力量,難以想象真的爆發起來,是何等恐怖強悍。 這時節燭龍谷已經下過了好幾場雪,相比于壇渭國,海潮國是要冷一些的。 帳篷里即便是南榮慎也沒有燒炭取暖的條件,哪怕前些日子落雪的時候,帳篷已經換成了夾棉的,卻也還是免不了冷風順著縫隙鉆入,冷得人要打顫。 士兵們住的是大帳篷,冷得狠了尚且能擠在一起取暖,南榮慎這帳篷里面,就是真的尋常人住一晚能冷死人。 但是這種情況下,南榮慎不光打著赤膊,甚至搭在他肩頭上的長發,都在冒著熱氣,他像個坐在那里的人形暖爐,周身靈力隨他的經脈流動著,驅散嚴寒。 隨著雙尖鎖焰槍上的血跡全部都擦拭干凈,南榮慎輕輕一抬手,長槍無聲地從他手中脫出,射向門口。 正好撞翻明晶球小碗下方的支撐,支撐一落,小碗頓時合上了,屋子里陷入黑暗。 長槍的另一頭也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輕松扎入已經上凍的泥土,像一個盡職盡責的士兵,矗立在帳篷邊上。 南榮慎頂著濕漉漉的長發躺在了冰涼的床板上,扯過被子蓋在身上閉上了眼,帳篷外透過些許晃動的光亮,還有嘈雜人聲,很顯然大部分的士兵還沒有睡,但是這絲毫也影響不到南榮慎。 要是溫蓉蓉瞧見了這一幕,肯定會感嘆一聲,“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br> 不過南榮慎躺下沒一會兒,翻了個身,突然猝不及防地埋入了溫蓉蓉送來的狐毛披風里面,臉邊一陣柔軟和溫暖,讓南榮慎汗毛都炸起來了。 他直接在床上用一種難以思議的角度撐著手臂,凌空翻轉身體下了床,雙腳踩在冰涼的地上,身上除了頭發太長沒能支棱起來,其余汗毛全部都炸起來了。 那樣子活像是被流氓土匪給強搶進山寨的小媳婦兒,瞪著床上那狐貍毛的披風,像是瞪著遠在幾千里外,整日就知道鋪張浪費奢靡享受的溫家大小姐。 南榮慎長眉擰緊,側臉因為咬牙更顯得線條鋒利,自己和自己運氣了好半晌,這才慢吞吞地又坐回了床上,腰背筆挺地盤膝片刻,突然伸手一掃,將床上那披風狠狠掃下了床。 他本來不至于這么別扭,這么動不動就把一身毛炸起來,但是今天恰好他心情很差,德明宗弟子死傷將近二十人,所以實在是氣不順。 只是他沒想到,床上放著的,那不僅僅是一個披風而已,里面還包裹著溫蓉蓉送給他的經過幾度改良的靈流彈,還有溫蓉蓉專門給南榮慎錄的一份,不帶任何私下信息,所以也無需符文密令的留影石。 南榮慎只覺得什么東西磕在地上,然后留影石被衣料摩擦陰差陽錯地打開了。 溫蓉蓉那張臉,瞬間放大好幾倍,出現在他的眼前,南榮慎嚇得堪比魔獸闖入了營帳,靈巧無比地躥到地上,抬手召喚,雙尖鎖焰槍凌空飛來―― 長槍抓在手中,劍尖指向空中虛浮的溫蓉蓉放大的臉上。 南榮慎這才發現,只是留影而已。 虧他訓練士兵的時候,留影陣中的一切都比這要真實也要看上去危險數倍,畢竟那些都是真實的高境妖魔獸留影。 但他被溫蓉蓉的臉嚇得差點方寸大亂,可見溫蓉蓉之前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多么深重的“創傷”。 而他渾身戒備,溫蓉蓉的聲音卻順著留影中傳來。 “下面我來演示下這進階版靈流彈的用法,” 溫蓉蓉手里抓著通身泛著金光的靈流彈,說道,“友情提示,這玩意貴得價值連城,是真正意義上的連城,你看它的顏色就知道了,所以千萬不要隨便浪費!” “每一刻都給我砸進妖魔獸的嘴里才行!”溫蓉蓉說著,清了清嗓子,把那副守財奴的樣子收斂了下。 然后指著不遠處一個山坡說,“我現在就把那里夷為平地?!?/br> 然后說著把手中靈流彈翻轉,指著底部的一個凸起說,“把這里摳起來,然后狠狠一拉?!?/br> 她迅速演示之后然后把東西連忙甩了出去,但是因為她這小雞仔的體格力氣有限,加上樹枝還刮了一下,下一瞬“嘭!”的一聲,靈流炸裂火光沖天,靈流彈落下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周遭的大樹都被干倒了兩棵。 溫蓉蓉則是被一個巨型穿山甲壓在底下,被扶起來的時候說話聲大了好幾倍,身邊的妖奴跟她說話,她都掏著耳朵怨人家動靜小。 “臥槽,比我想象的還猛……” 溫蓉蓉捂著耳朵晃了晃腦袋,“看到了吧,一定要扔遠點……” “不行了不行了,不錄了,這個不能給我大哥發,再把他嚇著……” 畫面消失。 南榮慎中途的時候,就打算把留影石直接扎碎,他一眼都不想多看溫蓉蓉的臉。 但是隨著靈流彈爆炸,火光沖天大樹倒塌,一切都真實地通過留影傳過來,見溫蓉蓉沒能將靈流彈扔遠,險些被傷,南榮慎迅速伸手去拉她,卻撈了個空。 他愣愣地看著溫蓉蓉被化身穿山甲的妖奴護在身下,然后爬起來短暫地失聰,眉頭擰得更深了。 但是很快,他卻把這段留影再度重放了一遍。 他定定地看著,眼睛一錯不錯,最終關掉了留影,彎腰捧起了留影石,和滾到了留影石不遠處的靈流彈。 這不是她第一次送這個東西,南榮慎到角落去找,足有四五個,但是他第一次把這玩意拿在手里。 心中震驚得難以表述。 他先前一直都以為,溫蓉蓉送來的這東西是胡鬧的玩意,靈器南榮慎見過很多,他以為這個又是例如誓心石一樣的東西。雖然里面的靈力比誓心石更加濃郁,可是南榮慎從來不知道……這被她叫做靈流彈的東西,居然有這么強橫的爆裂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