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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就要去拿蘇瓷的錢袋子,結果手指都還沒碰到,蘇瓷一把又給拿回去了。 她換了表情,笑著對連躍三個說:“吃不能超過兩塊錢?!?/br> 連躍這下不好奇了,松了表情語氣,“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啊?!?/br> 蘇瓷不給他面子,“你們知道客氣?” 肖桉笑著接話,“他們不知道,我知道?!?/br> 連躍和錢小川伸腿就給了他一腳。 這小子十足的叛徒,沒事就賣兄弟。 兩塊錢也不少了,飯店里的炒素菜不過才五六分一個,葷菜兩三毛,貴點的四五毛。 四人點了差不多的菜,要了四碗面,還奢侈地一人要了一杯啤酒。 吃完從國營飯店里出來,連躍三人臉上掛著極滿足的表情。 下鄉插隊這么長時間,不管是之前偷的那只雞,后來蘇瓷給的白面做的面條,都沒有這頓吃得這么盡興。 外頭天色暗下來,公共汽車最后一班也沒了。 就算是有,蘇瓷也不會再闊氣地請他們坐車回去,畢竟四個人,又得花上個八分錢。 四個人就這么走回向陽大隊,從暮色沉沉走到夜幕全部鋪落下來。 今晚的月光依然很不錯,亮的地方,能看到路溝里枯成了棕色的狗尾巴草。 四人一人揪了根狗尾巴草手里捏著玩。 無聊的時候,錢小川開始帶頭唱起歌來,cao著美聲唱二戰時期的蘇聯歌曲《喀秋莎》。 連躍和肖桉也都會,附和著就一起唱起來了。 唱到姑娘“她在歌唱心愛的人兒,她還藏著愛人的書信”,那真是倍兒帶勁。 唱完了《喀秋莎》又唱《小路》。 也是唱到類似的歌詞,什么“我要沿著這條細長的小路,跟著我的愛人上戰場”,就格外鏗鏘激昂。 一開始蘇瓷還覺得挺尷尬的,大晚上的大土路上這樣唱歌。 結果半首聽下來,也就被這仨唱出來的氣氛給感染了,嘴角掛著笑搖著手里的狗尾巴草。 如何來描繪這種場景呢。 大約就是,一代人的青春過往吧。 從縣城走到向陽大隊,四個人走了一個半小時。 今天連躍出門把手表戴上了,標標準準地掐著時間呢。 看到連躍亮出了手表來,蘇瓷好奇問他:“好歹你們也是干部子弟,手表都有的戴,怎么下鄉來,身上一點錢和糧票都沒有帶?” 連躍回答她:“想帶也得有啊?!?/br> 肖桉在旁邊解釋道:“隔離審核之后,家里就沒有收入了,大院革委會每月給我們發點飯票和伙食費,在大院食堂吃飯,攢不下來多余的錢?!?/br> 蘇瓷看看肖桉,看看錢小川,又看看連躍:“那你們還有錢吃西餐?” 連躍回憶起城里生活,“哥們混的就是一個面子,多的是人請我吃西餐我還不去呢。再說,總有走運的時候吧,誰有錢了,出去搓一頓唄。實在饞了,大伙兒一起湊湊,先飽一頓是一頓。發的生活費花完了,那大院革委會,總不能看著我們餓死吧?!?/br> 蘇瓷給他仨比個大拇指:“瀟灑!” 連躍仨人正要得意,又聽蘇瓷說了句:“沒餓死你們也是奇跡?!?/br> 連躍肖桉錢小川:“……” 一點面子不給,你說這丫頭! 說著話就到了蘇瓷家的莊子西頭上。 錢小川回來的時候幫她背著書包,這會把書包拿下來還給她,叫她:“趕緊回去睡覺吧?!?/br> 蘇瓷沒讓他們走,接了書包伸手在里面掏一下。 片刻掏出一包煙來,送到連躍面前,“大前門,確實三毛五?!?/br> 連躍和錢小川怔了怔,疑惑問:“什么時候買的煙?” 蘇瓷把煙直接砸連躍手里,“就這一包,以后沒有了,省著抽,沒癮就給戒了?!?/br> 說完沒再讓連躍他們仨說話,揮揮手轉身回家去。 連躍仨人看著她走過老金家門前,拿開她自己家的蒲桿院子門進去,他們才轉身走人。 連躍這還問呢:“她什么時候買的?” 錢小川聳肩攤手,“不知道啊,我也沒看見啊?!?/br> 連躍長長嘶一口氣,“這丫頭是真有錢啊?!?/br> 請他們下了一頓館子,還給買包煙,加起來算是巨款了。 肖桉疑惑:“她哪來這么多錢?” 連躍把煙裝口袋里,“應該不是偷的,咱偷只雞都被她訓成那樣?!?/br> 錢小川想了想,“她主意多門路多,賺的吧?!?/br> 連躍覺得這很有可能,心里起了盤算,“那咱沒事問問她,怎么賺的這么多錢?!?/br> 三人討論著怎么賺錢這事,并肩回知青點。 樹梢上的葉子全都枯黃透了,一會便簌簌飄下來幾片。 種完小麥之后,書記讓向陽大隊的社員全都休息了幾天。 這天中午放學到家,家里盛好飯,剛坐下來準備要吃飯,忽聽到大隊的喇叭里擴出書記趙世滿的聲音,重復了四五遍—— “喂,請每家各派出一名社員同志,吃完飯以后到向陽小學的cao場上開會……” 安靜下來豎著耳朵聽清楚了大隊通知,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蘇華榮說:“沒有別的事,挖泥修斗渠打河壩?!?/br> 都是土生土長的農村人,每年什么時節該干什么事,人人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