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這晚在尹冰露家睡得還不錯。

    可能是忙了一天太累，又可能是枕頭熟悉，總之她倒下后，沒胡思亂想多久，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二人出發去學校。

    尹冰露家里離得近，去學校只要十多分鐘。

    她們起得早，在樓下吃了粉，時間還很充裕。

    沿路有家培訓機構，在一樓擺著很大的電子屏，宋嘉茉忍不住停下腳步：“新開的嗎？”

    “沒啊，開很久了?！币墩f，“據說口碑不錯，我們小區好多人在這里學?！?/br>
    這是一家傳媒培訓機構，開在學校附近，主要針對的就是藝考。

    看出宋嘉茉的猶豫，尹冰露說：“你有點想學播音，對吧？”

    “嗯……畢竟只有傳媒生，大學才能讀相關專業?！彼渭诬哉f，“我如果是純文化生，就只能讀語文英語這些系了?！?/br>
    可她志不在此。

    她想，如果當時沒有從電臺里，聽到那句堅定的“如果痛苦，那就離開它”，也許年幼的女孩不會有勇氣，逃離那個可怖的地方。

    如果沒有逃離，就不會有選擇生活的權利。

    而那個電臺，正是由溫璐所主持。

    是溫璐改變了她。

    后來，溫璐的聲音，又斷斷續續給過她很多鼓勵。

    除了陳賜，溫璐是對她影響最大的人。

    她想成為那樣的人，溫柔、堅韌、通透，有敢于說不的決心，也有改變的魄力。

    她也想成為一個很優秀的主持人，幫助一些人，改變一些人，想要以同事的身份進入電視臺，見到溫璐，親口說一句謝謝。

    天漸漸亮了起來。

    這時候，有機構的老師見她們停留太久，走了出來：“你好，有什么想咨詢的嗎？”

    “想問問播音，”宋嘉茉抬起頭，“我明年就高三了，會不會來不及？”

    女人溫柔笑笑：“不會啊，我們還有考前三個月突擊的，過線的比例也將近70%呢?！?/br>
    宋嘉茉說，“如果我報了名，大概從什么時候開始培訓？”

    “現在就可以開始啊，你周末有空都可以來，”老師說，“六月底開始系統化培訓，一直上到十二月，然后藝考?！?/br>
    “一、二月?？?，考完就專攻文化課?！?/br>
    “需要住宿嗎？”

    “住得近的話就不用?！?/br>
    “至于文化課……你可以選擇在我們這邊補，或者回學校。不過學校很好的話建議還是回去，學習環境一般的話，就來我們這里?！?/br>
    女人遞給她一張表：“這個有具體介紹我們的老師，都是非常優質的，去年藝考第一就是在我們這邊培訓的?！?/br>
    宋嘉茉更加猶豫，女人又對她笑笑，“這樣吧，我們剛好有個播音主持的老師在，我帶你上去，讓她看看你的條件。畢竟播音需要形象和天賦的?！?/br>
    上去之后，老師簡單看了一下她的條件，又讓她讀了一小段文章，唱了幾句歌詞，這才笑說：“小姑娘條件蠻好的，長得漂亮，音色好聽，腿長，身材勻稱，這些都是學傳媒的加分項，你有天賦的?！?/br>
    尹冰露突然插了句嘴：“如果沒有呢？”

    “沒有的話，除非特別特別喜歡，不然建議學編導和攝影，我們做口碑，也要升學率的嘛?！?/br>
    最終離開時，機構老師建議道：“如果你有這個想法，建議還是盡早決定，準備時間會充分一些?！?/br>
    ……

    下樓之后，尹冰露討論道：“我覺得她還蠻客觀的誒，沒有一個勁要你交錢，文化課藝術課都交代在她們這里……”

    “是啊，其實還比較中肯，”宋嘉茉轉頭，“你覺得呢？”

    尹冰露聳肩：“其實你問我的時候，就已經有想要聽到的答案了?！?/br>
    走出幾步之后，宋嘉茉低聲回。

    “嗯，我想學?！?/br>
    “那你今天課間去問一下老干媽，征求下她的意見?！?/br>
    *

    大課間，宋嘉茉準備了一下說辭，去了陶碧的辦公室。

    聽完她的話，陶碧的態度也很明確。

    “你本身成績也很好，發揮正常都是985、211，稍微考好一點，名校也完全可以去?！?/br>
    “沒必要半路出家去搞這個，萬一到時候文化課也丟了，藝術也沒有搞好，那怎么辦？不是白瞎了好苗子嗎？”

    宋嘉茉抿唇。

    陶碧將筆帽蓋好：“我的建議是不要，你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吧?！?/br>
    “這不是什么小打小鬧的事情，這關乎到你的未來，你要和他們說清利弊，必要的話，可以讓他們和我溝通?！?/br>
    ……

    走出辦公室，宋嘉茉深深嘆了口氣。

    和家里人商量，可是能和誰說呢？

    她一籌莫展，路過醫務室，突然想起尹冰露新鞋打腳，讓她幫忙拿個創可貼。

    宋嘉茉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沒想到里面有人，并且正在上藥，衣擺拉起來，露出一截精瘦的腰。

    宋嘉茉趕緊閉上眼，準備把門關上：“打擾了……”

    “不打擾?！?/br>
    里間傳來少年的回應，低低沉沉，夾雜一點磁性。

    宋嘉茉愣了兩秒，聽出這是陳賜的聲音。

    她步伐頓住了，就靠在門口：“你來醫務室干嘛？”

    “打球，撞到腰了?！?/br>
    “噢，嚴重嗎？”

    “有點?！?/br>
    這句“有點”激發了她的憐憫之心，宋嘉茉湊過去，將他的衣服又往上拉了拉：“我看看?！?/br>
    “也不是很嚴重啊，就一點點青……”少女忍不住按了一下，“很疼嗎？”

    過了半秒，他才開口，“嘶”了聲。

    “疼?！?/br>
    宋嘉茉奇道：“你的痛覺還有延遲？”

    陳賜：“……”

    “你自己涂得到嗎？”她伸手，“給我，我幫你?！?/br>
    這下他的反應倒沒延遲了，很快將藥膏遞了過來。

    宋嘉茉在指尖擠出一小團，點上去，再用指腹揉開。

    她涂得很仔細，臉頰也很靠近，呼吸時帶起淺淺熱流，噴灑到他肌膚上。

    揉著揉著，她好像聽到陳賜悶哼了聲。

    “有這么痛??？”少女很奇怪，“你不是這么不能忍的人啊，不會是撞到內臟了吧，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标愘n說。

    很快，他轉過身，拿走了她手上的藥。

    頭頂的風扇緩慢運行。

    宋嘉茉后知后覺意識到什么，咽了咽喉嚨，準備撤退——

    但剛拉開門，又被人摁了回去。

    陳賜的手橫在她腰前，旁邊是醫藥柜，她像是被他鎖在這個三角空間，連呼吸聲都開始纏繞。

    他說：“聊聊？”

    她眼神閃爍，偏著頭：“聊……什么……”

    陳賜：“聊聊昨晚你說的話?！?/br>
    “我說什么話了？”她訕訕假笑，“我不記得了呢?！?/br>
    陳賜膝蓋往前頂了頂：“嗯？”

    “好……好……”她投降認輸，改了口風，硬著頭皮道，“關于昨晚，我說的那個，我那什么你……”

    宋嘉茉一鼓作氣：“我的喜歡，它不是那種喜歡，你不要把它妖魔化，它就是那種……meimei對哥哥的喜歡，你懂吧？”

    陳賜：“meimei對哥哥的喜歡？”

    “是、是啊?！?/br>
    他撐住的手肘緩緩上移，傾下身來，低道：

    “但我不是，怎么辦？”

    第41章 第四十一步

    宋嘉茉茫然地抬起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