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你們李家用人的時候不惜代價許下重諾,用完卻反過來怪對方獲利太多,于是過河拆橋,恩將仇報,坑殺忠良,背信棄義,無恥至極! 姜羨余字字鏗鏘,罵得文清帝啞口無言,漲紅了臉死死看著他。 姜羨余氣得發抖,胸膛劇烈起伏,攥著拳頭好不容易才忍下手刃文清帝的沖動。 你該慶幸李熠沒有遺傳你和李禛的厚顏無恥,否則這天下遲早改姓。 因為,你們李家根本不配! 不配良臣效忠,萬民擁戴,坐擁天下。 姜羨余轉身大步離開,留下文清帝癱在床上劇烈咳嗽,一聲比一聲凄厲。 寢室外間,謝承等人早就聽見了里頭的爭吵,見姜羨余出來,謝承連忙迎上去牽住他的手。他朝李熠點了點頭,帶著姜羨余先行離開。 方志洲聽著里頭撕心裂肺的咳嗽,到底還是不忍,進去給文清帝倒了一杯溫水。 文清帝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漲紅的臉色還沒有消退,但神態已然灰敗,仿佛強弩之末。 志洲劇烈的咳嗽讓文清帝的嗓音沙啞得可怕,你也覺得我不配,才跟了老九,對嗎? 方志洲垂眸立在床邊,沉默不語。 文清帝又問:當年,有人曾經想入宮帶走江太后母子,是你嗎? 方志洲依然沉默,隔了許久才開口:青瑤是我當年走丟的女兒。 文清帝倏然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方志洲。 所以,您的確不配。 配不上我的女兒,也配不上我的忠心。 正欲進門的李熠忽然聽到方志洲這兩句話,頓時怔在當場。他一直以為方志洲是因為欣賞他的才能和為人才投靠他,卻從來不知道,他的生母竟然是方志洲的女兒! 原來方志洲竟然是他的外祖父? 九弟! 就在此時,誠王急匆匆跑進來,神色焦急:明雅侄女不見了! 第八十一章 前世:癡心錯付原來這就是識人不清的 明雅不見了?! 姜羨余聽到消息的時候剛和謝承出宮門,如今宮里剛太平下來,識墨趕著馬車候在宮外接人,然而他和謝承還沒登車,就被誠王派人傳來的消息驚住。 來傳信的是誠王的心腹,低聲答道:今早禁軍奉命去清繳睿王府,卻不見明雅郡主,審問了下人才知道,昨晚后半夜宮有人夜闖王府擄走了郡主。徐靖徐大人將消息壓了下來,正帶人悄悄搜尋郡主下落。 謝承擰眉:睿王舉事之前沒有安頓好家眷? 誠王心腹答:許是自以為穩cao勝券,又或者不想打草驚蛇,睿王只在王府留了一些私兵護衛,未將郡主另外安置。 王八蛋!姜羨余咬牙啐道。 還以為睿王真的多疼愛明雅,如今卻發現他為了爭權奪勢也不會顧明雅的死活,反正兒子們都留在封地,成可進,敗可退。 這事也怪他們沒有想到,只考慮忠王和睿王的私兵會對官員家眷下手,于是昨晚姜父姜母和姜柏舟的注意力都放在保護官員家眷身上,自然忽略了睿王府內部的問題。 但能這般闖入睿王府綁走明雅的,也只有任逍遙最有動機。 忠王府清繳干凈了嗎?姜羨余問,有沒有發現一個叫謝彥成的人? 您是說武探花謝彥成?誠王心腹搖頭,忠王府只剩下段家那位側妃以及兩個謀士,沒有這位武探花。 看來任逍遙已經跑了姜羨余不禁皺眉,就聽謝承問:昨晚何時綁走了人?城門又是何時關的? 誠王心腹道:昨晚子時事敗的消息傳出宮后,郡主才被人擄走,那時城門已經被封鎖了。徐大人也想到這一點,如今正在城中排查。 謝承點頭:我們也去找,你回去向王爺復命,就說我們會配合徐大人。 話音剛落,謝承察覺姜羨余拽住了自己的衣袖。 他面上不動聲色,等誠王心腹離開后才看向姜羨余。 姜羨余:我知道一個地方,只是不確定他在不在。 先過去看看。謝承拉著他上馬車,一邊問他:你懷疑任逍遙? 嗯,他上輩子就干過這樣的混賬事。 前世姜羨余再遇任逍遙是在西安,當時姜羨余揭了通緝人販子團伙的懸賞榜,跟了小半個月才找到他們的窩點。 就是在這個時候,與同樣在追查這伙人的任逍遙重逢。于是兩人聯手,直接端了這個窩點。 制伏了一群嘍啰才發現,他們在前頭打斗的時候,人販子頭目已經帶著值錢貨跑了。 姜羨余和任逍遙連忙追上去,才知這值錢貨竟然是睿王郡主。 就在這一天,李明雅對摔出馬車時接住她的任逍遙一見鐘情,熱情地邀他和姜羨余去睿王府做客。 他們兩個就這樣成為了睿王府的座上賓。睿王那時的表面功夫做得極好,見到姜羨余也只是驚訝了一瞬,很快就恢復如常,以父親的身份感激他們的救了明雅,又以父母官的身份感激他們端掉了人販子窩點。 姜羨余死后才意識到,興許那時睿王便注意到了他的樣貌,將他留在睿王府也只是為了觀察求證,并非有多熱情好客。 那時的姜羨余并不知睿王的心思,但出于保守身世秘密的戒心,他并沒有答應住在睿王府。 他和任逍遙一塊住在客棧,卻抵不住明雅的熱情主動,帶他們四處游玩,于是很快放下戒心,同性情相近的她成為了朋友,在西安租了個宅子住了下來。 后來,遲鈍如他也察覺了明雅對任逍遙的意思,任逍遙又怎么會不知? 任逍遙很快同明雅相知相許,卻苦于身份低微,不敢向睿王求娶明雅。 那時他還對姜羨余說,終于理解了他為何不敢接近謝承。 因為知道自己配不上,自慚形穢。 后來還是明雅主動向睿王坦誠,說自己要嫁給任逍遙。 睿王當時發了很大的火,將明雅禁足,不準她同任逍遙私會。 但后來明雅整日以淚洗面,任逍遙又不知登門同睿王說了什么,睿王在一個多月后終于松口,答應了兩人的婚事。 那時姜羨余以為任逍遙是真心愛明雅,睿王要他入贅他也心甘情愿。 也以為睿王真的將明雅視若掌上明珠,所以拗不過她,不得不同意她嫁給一個身份低微、沒有功名和官職的男人。 后來才知道,任逍遙只是為了得到晏家那塊玉才接近明雅,睿王則是因為任逍遙以這些年收集的一些地方情報做投名狀,換取了他的信任和器重。 彼時他天真愚鈍,作為任逍遙唯一的朋友,在兩人的婚宴上喝得酩酊大醉。 那會兒任逍遙被明雅的兄長灌酒,以不想搞砸洞房花燭夜為由,請姜羨余幫忙擋酒,姜羨余就傻乎乎地照單全收,看起來像是自己成親一般高興。 他越喝思緒卻越清明,看著眼前張燈結彩、其樂融融的喜宴酸楚不已。 雖然任逍遙告訴他謝承并未同胡家小姐成親,但將來某日,他還是會穿上新郎喜服,像這般迎娶他的新娘,待喜宴散去,洞房花燭 那天夜里,姜羨余坐在屋頂上看著偌大的睿王府、西安城,心底仍是空落落的。 無依無靠,不知歸處。 只是他沒有想到,會目睹本該洞房花燭的任逍遙會抱著明雅從婚房出來,鬼鬼祟祟地離開睿王府。 姜羨余那時腦袋不太清醒,但還是跟了上去。然后便發現明雅被任逍遙點了xue,困在任逍遙懷里不停地掉眼淚。 任逍遙將她帶到一條僻靜的巷子,把她藏進馬車,趁夜出了城。 姜羨余跟了一路,直到遠郊任逍遙才停下馬車,給明雅解開了xue道。 啪的一聲,馬車外的姜羨余聽見一聲響亮的巴掌聲。 混蛋!把我的玉還給我! 任逍遙卻道:明雅,跟我走吧。 你休想!我要回去告訴父王,你就是個騙子!混蛋!人渣!明雅話音哽咽,不停地推搡任逍遙。 姜羨余看著搖搖晃晃的馬車,緊緊地皺起眉頭。酒醉讓他腦子一片混沌,一時無法理解兩人對話里暗藏的意思。 明雅,明雅!馬車內任逍遙制住不斷掙扎的明雅,我沒有騙你,我是真心喜歡你,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證一輩子對你好。 又是啪的一聲,明雅又扇了他一巴掌,哀痛質問:你到底把我當成什么?!你方才說的那些話,與那些哄青樓□□的說辭有什么區別? 我堂堂郡主,明媒正娶嫁給你,你卻在新婚之夜帶我離家出走,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若是不愿意入贅,為何又要答應父王,騙我成婚?! 明雅 放開!你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那塊玉吧?所以一拿到手就迫不及待要走,我是不是還要感激你愿意帶上我? 明雅,我承認我是為了那東西才接近你,可我也是真心喜歡你,帶你走也是為了我們的以后 夠了!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我要回家 明雅!你要怎樣才能信我是真的喜歡你? 唔你放開!任逍遙!你敢碰我我父王一定不會放過你! 馬車外,腦袋昏沉的姜羨余聽到里頭傳來布匹撕裂聲猛然驚醒,撩開車簾闖進去,揪住任逍遙的衣領將他拖了出來。 你瘋了?!姜羨余將他甩下馬車,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不敢相信他當真在明雅不愿意的情況下撕了她的衣服,這還是他認識的任大哥嗎? 你怎么在這兒?任逍遙怔了一瞬,很快爬起來警惕地掃向四周,你帶人來了? 你們是一伙的?車廂內明雅質問。 不是!姜羨余轉頭否認,只一眼又立馬轉回來,沒好意思看明雅如今的模樣,我只是正好看到他帶你出來,就跟了過來。 任逍遙蹙著眉頭,全然不復往日溫潤的模樣:小余你讓開,這事你別管。 姜羨余還沒有完全醉糊涂,攔在車前道:明雅不愿意,你不能帶她走。 她是我的夫人! 我不是!明雅疾聲反駁,我、我要休夫! 姜羨余愣了下,點頭:對,你入贅了,明雅可以休夫。 任逍遙的臉頓時黑到極致,徹底失去耐心,伸手拉扯姜羨余。 姜羨余抬手抵抗,兩人就這么打了起來。 任逍遙找到機會從馬車上抽出佩劍,姜羨余卻赤手空拳,執意逼他遠離馬車里的明雅。 但姜羨余慢慢發現,原來平日任逍遙同他切磋都留了力,不像如今這般招招式式都充滿殺意。而他被酒意麻痹了神經,出招的速度不如清醒著的任逍遙,漸漸落了下風。 明雅見他處于劣勢,從馬車里的包袱中翻到一件外衣胡亂披上,跳下車解馬車套繩。如果拿到馬和小余哥一塊走,任逍遙就追不上。 就在此時,一陣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密集的火把照亮了整個樹林。 任逍遙猜測多半是睿王發現派人追了過來,最后深深地看了明雅一眼,轉身遁逃的同時從懷中掏出一包粉末灑向姜羨余。 姜羨余正好沖上前想追,猛地吸入大量粉末,想要捂鼻子卻已來不及,瞬間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離得不遠的明雅也未能幸免,吸入粉末后倒在了他身側。 姜羨余再次醒來便是在地牢里,手腕腳踝傳來劇痛,耳邊還有明雅的哭聲。 不是!不是他!是任逍遙負我,小余哥救了我,父王為何要對他動刑?! 明雅!他們原本就是一伙的,在你面前做戲罷了!當初你落入人販子手中,就是任逍遙勾結人販子綁了你! 不不會的就算是真的,他是他,小余哥是小余哥!小余哥是真心待我,您不能這么對他!父王,明雅求您,求您放了小余哥!好不好?父王 夠了!把郡主帶回去,好生看著! 父王!父王 明雅的聲音漸漸遠去,姜羨余趴在地上忍著手腕和腳踝的劇痛,意識再度模糊。 原來這就是識人不清的下場,原來挑斷手筋腳筋會這么疼 謝承謝承哥哥,我好疼啊 第八十二章 今生:緣盡前世我不是你負過的那個人 我醒來之后就在地牢里 行進的馬車里,姜羨余沒有繼續說下去。 謝承卻清楚他后來的遭遇,既惱恨任逍遙的兩面三刀,又憐惜少年一腔真情錯付,恨不得再次將任逍遙活剮。 他抓住少年的手,語氣中壓抑著怒火:是我疏忽,在揚州就該取他性命。 姜羨余搖了搖頭:我沒想到他還會覬覦明雅,這一次,我要親手處置他。 謝承抓住他的手吻他指尖,我幫你。 姜羨余笑了笑,湊上前親了親他,別替我難過了。 嗯。謝承扣住他的后腦勺又親了親他。 馬車外,識墨輕輕扣了扣車壁:少爺,永安巷快到了。 謝承松開他,撩開車簾往巷子里看。 原來是這里姜羨余打量著巷子兩側的建筑,視線落在某戶人家院中的大槐樹上,我們去上面看看,別打草驚蛇。 嗯。謝承拉著姜羨余下車,讓識墨趕著馬車返程,自己則與姜羨余飛身上了槐樹枝頭。 前世姜羨余與任逍遙在去嶺南的路上分別,對方給了他一個地址,讓他給他寄信。 京都外城城東永安巷,第十三戶。 任逍遙帶著明雅出不了城,更不敢輕易入住客棧,這個地方也許會是他首選的落腳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