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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么多年如一日、幼稚又執著地相信著,總有一天他一分為二的家庭可以重修舊好。 可事到如今再想想,父母之所以在離婚后成為能說能笑的朋友,除了因為有一個共同的孩子,更因為彼此都徹底放下了對方。 消失的不僅是恨,更是愛。 所以他們才能那般坦坦蕩蕩。 這些年他所有的努力,都不過竹籃打水一場空。 知道陸曦存在但沒見過她本人之前,裴箴言可以假裝她不存在,甚至不顧道德譴責,變本加厲撮合父母,但當陸曦活生生出現在他的面前,會呼吸,會說話,會笑,她從一個抽象的概念變成具體的形象,他再也沒法自欺欺人。 裴箴言看著她和父親舉手投足間無法隱藏的的親昵和默契,終于真正意識到自己的父母已經不是夫妻。 他們都有自由和權利投入新的人生。 他疲于做沒有意義的事,今天甚至沒問湯婉約在沒在家。 “我自己能拿?!彼阉袞|西都提上,沒讓自己的情緒泄露一絲一毫,“你不是還要去接阿姨下班嗎,別晚了?!?/br> 裴正拗不過他,跟他約了下周周末的安排后驅車離開。 * 裴箴言上樓的過程非常戲劇化。 他大包小包走進電梯,結果電梯還要下去地下室接人,地下室等候的人進來按了樓層,關門之際想起有東西落在車里,于是又出去了。 裴箴言一個人上樓,到家門口依次搗鼓了指紋和密碼,卻發現怎么都開不了門,就連鑰匙也插不進去。 見鬼了,陸全叫的什么人修門,怎么這么不靠譜。冤有頭債有主,裴箴言決定去陸僅家歇著想辦法。 就是有點擔心陸僅張口叫他一聲“大外甥”。 結果西戶人家門口的地墊也非常陌生,粉色絨毛,上面印了一只吃胡蘿卜的兔子。 陸全弄一這粉粉嫩嫩的玩意辟邪呢?裴箴言呆站片刻,明白過來——媽的,來錯地方了。 電梯去了趟地下室,導致他原先按的樓層作廢,他根本沒想到要再按,而鄰居按了18樓,所以電梯把他送到這里來了。 這么會功夫電梯又下去了,一層樓的距離,裴箴言選擇步行走安全通道。 19樓樓道口,他聽到兩道熟悉的聲音。 “你好歹也是書香門第,名校畢業,我沒法想象你怎么一步步淪落到任他在外面包小三任打任罵,只要他隨隨便便一個道歉就原諒他?!标憙H語氣很沖,已然不耐至極,“你上次說你們兩個走到這一步,你也有錯。我必須承認你說得對。為什么一次次縱容他,為什么因為沒賺錢就自甘卑微,既然如此,你當年為什么放棄大好的工作當家庭主婦,為什么把養育我當成你一個人的責任?我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兒子?!?/br> 這顯然不是適合外人出現的時機,為避免尷尬,裴箴言緊急停下開安全門的動作,站在原地默默消化陸僅話中巨大的信息量。 在裴箴言的印象中,陸學文一直是一個儒雅紳士的鄰居叔叔,雖然人到中年,但完全沒有大部分中年男人發福的通病,他把自己的身材管理得很好,事業有成所以自信從容,每天都穿著考究得體的西裝,發型一絲不亂,從頭精致到腳,對所有人都禮遇有加。 可陸僅口中的父親似乎完全是另一個人。 裴箴言再聯系之前陸僅滿臉的青紫,孤身一人回到江南華庭住,還有陸凝霜瘸拐的腳步,都茅塞頓開。 “阿僅,我……”陸凝霜的聲音帶著絲哽咽。 “不要說為了我?!标憙H打斷,每一個字都清晰而決絕,“不要拿我當做你自我感動的借口,不要把這一切強加到我頭上來,我受夠了,如果你每次過來都是給我帶來負能量,那你不如不來?!?/br> 他這一番話說的毫不留情,陸凝霜寵他寵慣了,不責備他沒大沒小,更沒心思管自己傷心,只是無措地哄他:“好了好了,mama知道錯了,以后不勸你回去了,你不要生氣。你在這里住著開心就住這里,正好箴言也在,你們有個伴?!?/br> 那廂裴箴言見母子倆一時半會沒有要結束對話的意思,正準備走開些,免得自己跟個聽墻角的三八似的,一點都不君子之風。 但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他沒法置身事外,屏住呼吸決定聽完這一part再做君子。 “我最后跟你說一遍,我想你離開陸學文,到這里來陪我一起住?!标憙H一字一句,聲音被門阻擋了大半音量,但仍清清楚楚灌進裴箴言的耳朵,“我在這里住的不開心,裴箴言已經不是我的朋友,我沒有伴?!?/br> 陸凝霜沒法答應陸僅住到這里來,只當他說跟裴箴言不是朋友只是賭氣:“阿僅,不要為了激我就這樣說,讓箴言聽到會不開心的,他的貓周末就養在你這,你們當然還是好朋友?!?/br> “那又怎樣?”陸僅半掀起眼簾,眼底一點溫度都沒有,“對門鄰居,隔壁班同學,舉手之勞幫個忙而已,跟朋不朋友有什么關系,換了誰我都會這么做?!?/br> 第21章 自陸僅搬來舊址,陸凝霜就開始在月海灣和江南華庭兩頭奔波,陸學文這幾年生意越做越大,陸凝霜完全可以當個養尊處優的太太,但十幾年下來她已經習慣cao持家中內務,唯一的念想就是盡心盡力照顧丈夫和兒子。 陸僅一個人住著,陸凝霜有一千個一萬個擔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