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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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太醫院也只是開了藥,吩咐下去熬制,然后用傷藥包住了傷口。 可那么大個傷口,直流血,也沒見止住,紗布包了沒會就被血液浸透,換了又換。 后面太醫建議干脆別包扎了,只換藥就成。 溫無玦只能干著急,深感這個時代的醫學落后。 蕭歸這樣體格健壯的人,失血過多,也漸漸體力不支了,睡了過去。 溫無玦守在他身邊,心里總怕他流著流著就血量過低而死。 又隱隱覺得應當不至于,不然古代那些打仗的士兵不是很容易就死了? 直到傍晚時分,血才漸漸止住了。 溫無玦聽見殿門被扣響的聲音,開門出來。 李凌臉著急,皇上、皇上沒事吧? 溫無玦深吸了口氣,暫時應該沒事了。 李凌略松了口氣,拱手道:丞相,大理寺卿求見。 讓他過來吧。 大理寺卿為何事而來,溫無玦不用聽都知道了。 下官見過丞相。 二人并沒有進殿內,只站在殿外廊下月臺上。 溫無玦的意思是不要吵到蕭歸休息。 丞相,劉宣對他的行為供認不諱,不知丞相打算如何處理? 溫無玦想起這個人,難掩厭惡之色,他死刑難逃。但,先不要判得太早,后面有些事,還得他出面解決。 下官明白了。大理寺卿話音轉,提起太學生之事,如今太學那邊,因為幾個學生失蹤的事,正在鬧著呢,下官也不敢把這個事捅出去,丞相覺得該如何處置? 溫無玦沉吟片刻,這些太學生,純良則純良矣,就是容易受人挑撥,被人利用。 這事瞞不住,照實說了吧。另外,記得賠償和安撫太學生家人,妥當處理好遺體,等家人來領回去。 下官明白了。 處理妥當應事務之后,溫無玦思忖著蕭歸醒來,應當想看到他,便嘆了口氣,讓李凌去自己府中通知聲,今夜在宮中歇下。 推了殿門進去,藥味并著血腥味,十分濃烈。 溫無玦走至窗邊,將窗欞支起,讓風透進來。 擺弄好了,他旋身揭開帳幃,半蹲下去查看蕭歸伸在外面的手。 這手生得骨節分明,根根筆直,看就是極貴氣的手相。 如今卻覆著濃黑的草藥,好在手背四周干燥,只有點點血跡,不再有血流出來了。 他思索了下,取過床頭的紗巾,小心翼翼地給蕭歸包扎。 處理好之后,他將他的手放入帳中被上,不期然對上雙墨黑的眼睛。 你、你醒了?溫無玦嚇了跳。 蕭歸忍不住笑意,用另只沒有受傷的手招了招。 溫無玦只好繞過他受傷的手,走到床頭側坐下。 蕭歸摟住他的腰,將腦袋貼了上去,輕聲喚道:相父。 少年的愛,像是飛蛾撲火樣的熾烈和無畏,不帶絲雜念。 溫無玦嘆了口氣,心念已動,卻又惶恐。 他撫著蕭歸的頭發,輕聲道:皇上不休息會嗎? 蕭歸才不要休息,大好時光用來睡覺,簡直浪費。 朕不睡。蕭歸話頭轉了轉,低低笑道:除非相父跟朕睡。 溫無玦倒是沒有猶豫,應道:好。 真的?蕭歸頗為意外。 溫無玦起身脫了外袍,合衣躺在蕭歸身側,任由蕭歸摟著他。 皇上,臣有些話想跟你說。 蕭歸蹭著他的脖頸,道:嗯,相父說。 溫無玦移開他的腦袋,阻止他進步行為。 我不是你們這里的人,我也不是溫無玦,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是否以后還會回去。 蕭歸眨了眨眼睛,沒明白他的意思。 相父不是溫無玦?那你是誰? 我來自個比你們這里要發達得多的時代,我從小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哦,就是你們這里的育嬰堂。 育嬰堂,蕭歸聽懂了。 那就是說他相父無父無母?對。溫無玦點點頭,想起往事,有些悵然。 他父母都是警察,在起爆炸案中雙雙喪生,那年他只有十歲,因為沒有近支親戚,所以被送到福利院。 坦白說,福利院很好,供他吃穿,供他上學,讓他可以順利畢業。 可個有過完整家庭,有過雙親寵愛的人,就無法像那些出生就被遺棄而進入福利院的孩子樣,無憂無慮成長了。 我有很長段時間,是不跟任何人溝通的,所有人都以為我得了自閉癥,其實我沒有。 溫無玦自認為自己從小就很讓父母省心,很乖巧也很懂事,他能理解父母因公殉職,能理解父母這樣做的意義,也能理解眾人對他的關心愛護。 可他無法釋然。 如果無論父母、兄弟、愛人、兒女走到最后,總要散去,那為什么不在開始就做個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的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凌晨失眠,起來肝文今晚可能會早睡,不一定會更了哈~ 看到有小伙伴問劉宣是太學生嗎?他不是,他是祭酒,一個官職,就是太學生的老師。 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好像是《醉打山門》的劇本 第52章 太學 蕭歸聽得似懂非懂, 卻抓住了關鍵問題,抬頭問他。 相父會回去? 溫無玦愣了一下,垂下眼眸, 不知道。 空氣冷凝。 蕭歸如遭雷擊,頓了一瞬,不顧手上的傷, 狠狠掐住他的身體。 不能回去! 可是我連來到這里, 都由不得我控制, 能不能回去,也不是我說了算。 蕭歸頓時皺起眉頭, 滿臉不信, 怎么可能有這種怪異之事? 他沉沉的目光在他相父臉上逡巡,陰翳道:相父莫不是又誆我? 溫無玦無奈道,沒有,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蕭歸恨恨道:相父騙朕的次數還少? 重重帷帳之下, 光線晦暗不明, 蕭歸沒瞧清楚他相父臉上的神清。 越看不明白,心里就越沒底。 周遭靜了一會兒,他驀地低頭親在他的嘴角上,像撕咬似的,又不敢太用力, 壓抑著情愫。 聲音悶悶的傳出來,朕不許你走!聽見沒有? 溫無玦的目光里隱有不忍, 修長的手指按在他的頭頂上,輕輕安撫他。 既沒有回應蕭歸,也沒有拒絕,任由他在自己唇畔邊嚙啃, 疼得微微抽氣。 他想到今天喝下劉宣的那瓶藥,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發作。 前程渺茫,生死難料。 他什么承諾都給不了蕭歸,又何必在他這樣好的年華里,留下生離死別的陰影? 蕭歸還年輕,未來總會遇到適合他的人。 手腕一痛。 蕭歸突然捏著他,目光通紅,相父聽見沒? 這個祖宗。 溫無玦瞥見他手上又隱隱出血,只好無奈應了聲,聽見了。 聽見什么了?他不甘心地繼續追問。 溫無玦無語,聽見了,不走。 蕭歸這才心滿意足地放開他的手。 他本來僅在他唇角邊流連,倏忽之間,一路往下。 溫無玦被迫得微微仰起頭,一邊推著他,卻擋不住他的攫取。 直到蕭歸放在他后腰上的手,試圖解開腰帶上的玉扣。 溫無玦驟然瑟縮,往后一躲,險些掉下榻去。 蕭歸一把將他撈了回來,壓得聲音低沉,相父怕什么? 別。 溫無玦伸手抵在他胸前,兩人之間有一臂之隔。 為什么?蕭歸問。 你受傷了。 不礙事。 會礙事 溫無玦差點咬到舌頭,說的什么鬼東西? 他生平忽悠人一向面不改色,從沒有這么倉皇過。 蕭歸笑出了聲,墨色的眼底有明光隱隱。 相父擔心朕不行? 溫無玦白了他一眼,望向頭頂帳上的團龍繡紋,無聲質問,他怎么會被這種不要臉皮的東西纏上? 蕭歸伸長了手,將溫無玦重新攏回懷中,一下一下地捋著他的背。 好吧,那朕給相父一點時間。 溫無玦的下巴擱在他肩頭上,目光晦暗地落在遠處,沒有說話。 翌日,天光乍現,日光灑進殿中,輕塵在微光中飛舞。 溫無玦整理好冠帶,走出寢殿,便瞥見檐下立著一個微微佝僂的身影,在日光下拉得老長,聽見他出來的響動,也沒有回身。 他腳步微頓,李公公,還未到時辰,怎么起這么早? 李凌輕輕嘆了口氣,語氣有些蕭索,睡不著。 溫無玦覺出他態度有異,不便多問,便道:皇上想必是昨日失血過多的緣故,還沒醒,公公稍等片刻吧。 說著,他沿著月臺下的臺階一步步往下走,心里掛著昨日亂民的事,也該去過問了。 李凌瞧著那個遠去的清瘦身影兩袖清風,神色復雜。 他看著蕭歸從小長大的,不會不知道他的心思。 原本還以為他近來怎么突然對溫無玦上心了,原來是真的,上心了。 李凌抹了把眼角,他怎么有面目去見先帝??? 溫無玦剛出了宣武門,便見唐玉與京兆府尹手上執著笏板,風塵仆仆,迎面走來。 見過丞相。 丞相昨夜這是歇在宮中了? 溫無玦點了點頭,他們二人不足為怪,畢竟皇帝昨日被刺客所傷,且丞相是皇帝的相父,在宮中守著也正常。 剛想去京兆府看看,不料想,你們就來了。 京兆府尹忙將手中的折子遞上,丞相,流民良田被侵占一事,下官已經著人查清楚了,確實與唐家無關。 溫無玦知曉他二人定是連夜調查此事了,便將折子接了過來,仔細看了下來龍去脈。 京兆府尹繼續道:去年慶天發生了嚴重洪澇,當地百姓大多是顆粒無收,有些家中沒有余糧的,今歲便更加難以度日,于是有些世家便趁機壓價買了百姓的田地。那伙流民聲稱他們已經把田地賤賣給了唐家了,土地地契也給了,卻始終沒有拿到銀子,這才開始鬧事。 溫無玦聽到這里,便抬頭問,那為何他們認為是唐家侵占了他們的田地? 唐玉苦笑,是啊,我也納悶,真真是禍從天降。 流民手中拿到的契約書上是唐家家徽,但在官府土地買賣的記錄上,沒有唐家與流民的交易。 溫無玦側著頭思索片刻,深覺此事不簡單。 這么說,是有人偽造唐家家徽,故意陷害唐家? 京兆府尹沒有調查出背后何許人也,也不敢輕下判斷,這個 當下幾人立于宮門外,面對著汴京主街,人多眼雜,著實不便。 溫無玦便道:今日不朝,你們等會到我府上,我們再詳談此事。 他將折子放入寬袖中,心里有了計較。 唐玉見他孤身一人,沒有轎輦,便道:丞相不如同坐的馬車回去? 溫無玦點頭道:也好。 清晨的汴京氤氳在薄霧之中,四下街坊炊煙漸起,飄飄裊裊。 擺攤的小販早早起來,挑夫們將貨物擔入東家,在長街上來往不絕,一派寧靜昌平景象。 唐玉放下馬車簾,感慨道:如今國中能有如此景況,多半賴于丞相勤勉治國,宵衣旰食,可恨那劉宣卻不懂,枉為師表,害死了那些無辜的學生,還差點害了丞相與皇上的性命。 他說的是昨日空山上的事,可見此事大理寺沒有隱瞞,已經在朝野中傳開了。 溫無玦嘆了口氣,心頭籠上憂慮,我只怕,劉宣的禍害不止于此。 劉宣此人,雖出身寒門,卻能做到太學祭酒的位置,可見手段和能力都是有的。 他如今固然被擒,可他代表的背后的力量未必會就此殞落。 唐玉想不通,他這么做到底為什么?郭大人的死雖有疑點,他若不服,請大理寺重審就是,為什么要這么偏執呢? 溫無玦沒有說話,唐玉不懂,他卻一清二楚。 劉宣并不是真正關心郭璇之的死因,那不過是他為了扳倒薛家的借口罷了。 薛家害死郭璇之的嫌疑很大,可溫無玦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去動薛家。 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呢,何況薛家是只蟄伏的老虎。 所以他遲遲不讓三司會審郭璇之一案,也不親自過問,默認了大理寺的處理結果。 固然這種結果對郭老不公平,對郭家遺孀幼子不公平,可目前時機不成熟,貿然徹查,只會激起薛家的反抗,到時候釀成世家兵變,朝廷要錢沒錢,要糧沒糧,拿什么打仗? 劉宣的出發點是好的,卻過度偏執,目光短淺,不擇手段,反而招致不少麻煩。 馬車繞過了慈和坊,徑直往丞相府而去。 這時,長街那頭,忽然從四面八方的小巷子里涌出來一群人,藍衣長袍,腰間三尺白帶,頭上裹著素簡的罩帽。 赫然是一群太學生,個個橫眉冷眼,手持木棍,儼然成排,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馬車夫當即嚇得勒住了馬,聲音顫顫,這這,這些人想做什么? 唐玉一撩車簾子,也被這陣仗鎮住了。 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