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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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淵仙宗的宗主是個有些瘦弱的中年男人,他的氣息看起來也很是虛弱,仿佛下一刻就要隨風而逝,但即便如此,他的背脊也依舊筆直。 一身的玄色衣袍繡著金色,本是莊重威嚴的顏色,卻依舊沒能讓他看起來有什么氣勢。 突然他拿出手帕咳嗽了起來,身形搖搖晃晃,他身旁的大弟子立刻上前扶住宗主的身體,咳了好一會兒,他也只是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誰也不知道,臨淵仙宗的宗主大限將至了,所以這些年他一直閉關不出,將宗內的事宜都交給大弟子處理。 也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大弟子已是少宗主,只差修為再進一步就可正式接任臨淵仙宗的宗主之位。 但偏偏這些年大弟子忙著處理宗內事宜,修為一來二去也耽誤了。 宗主是對他的這位大弟子是心中有愧的。 看來是霧峰那邊出事了,宗主,需要我安排人過去看看嗎?大弟子低聲問道。 宗主看向那邊想了一會兒,然后吐出一口濁氣,整個臨淵仙宗還能有人攔得住那兩位么。 大弟子也只能沉默不語。 他倒是知曉劍尊實力強橫,可另一位他就不太清楚了。 宗主也沒跟他說過,因為那霧峰所在之地,正是臨淵仙宗的禁地之中。 可任由那邊打下去,怕會波及四周。大弟子皺著眉說道。 宗主也不是不知道這個理。 可他無能為力。 他的修為也只是一個合體罷了,一個合體修為的宗主,管不了一位飛升修士的劍尊,更管不了那位住在霧峰里的東西。 這些年來,他也很少再管外界的事了,只能全靠無數的丹藥硬撐著這幅身體,但他也快撐不了多久了。 只是現在的他卻不能隕落,他一旦隕落,以他大弟子一個元嬰修為是沒法接任臨淵仙宗的宗主之位的,其他幾個弟子修為也不高,宗內好幾位長老也有些蠢蠢欲動。 這一切都讓宗主感到心力交瘁,但他卻無能為力。 之前蘇家蘇灼給我遞過帖子,蘇家遭逢大難后他便成了蘇家的家主,因此明后日就會來拜見我,算是全了這幾年跟臨淵仙宗的緣分。宗主緩緩說道,神色有些晦暗難辨。 他想要跟臨淵仙宗劃清界線?大弟子立刻問道。 他還記得蘇灼,誰會不記得蘇灼呢,那個冷清中卻又堅韌著的人,劍尊的弟子,四大家族中人。 大弟子第一次見到蘇灼的時候,還是蘇灼十四歲初次來到臨淵仙宗時,那個時候蘇灼站在蘇如慕的身后,不驕不躁,卻還是在眼神之中流露出了幾分忐忑以及不安。 讓人看到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摸摸他的頭頂,細心呵護著他。 可惜拜入劍尊門下短短幾年,對方就成了一個沒什么情緒起伏的冰冷美人。 上次蘇家送來請柬,其他幾大家族跟蘇家有了嫌隙,我不想讓臨淵仙宗招惹他們的紛爭,于是就沒有去。說到此,宗主微微停頓了一下,他回過頭看向大弟子,你覺得呢? 大弟子點點頭,四大家族不可分割,也只是一時起了矛盾而已,宗主做得沒錯。但云塵去了。 他到底是蘇灼師尊,理應要去的。 不,你不懂云塵此人。宗主若有所思的看向霧峰的方向,覺察到那道強勁的劍氣時,讓他有些困擾,云塵拜入臨淵仙宗時,那時我還只是一個弟子,他是我們那一輩中,最出眾也最出色之人。 弟子曾聽聞過劍尊一些事跡,據說劍尊年少輕狂、 不是輕狂。宗主接過話說到,是冷漠。 冷漠?此話何解?大弟子不明白。 宗主仿佛陷入了什么回憶之中,目光閃爍了一下,當年曾有一次歷練,我跟劍尊那一行人是宗內最杰出的弟子,但卻遭逢大難,那時的我只能自保,但云塵卻足夠護住他人。 大弟子不懂,只是靜心聽著宗主繼續說道。 宗主又吐出一口氣,但他沒有出手,而是站在安全的地方,眼睜睜看著同門弟子死在眼前,哪怕那個弟子跟他交情不淺。 為何? 因為他冷漠,他不在乎,云塵從來不是一個會打交道的人,他拜入宗門的原因恐怕也只是為了以臨淵仙宗的身份面世,所以在這之前,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 他的師尊也不知道嗎?大弟子不解的問道。 他的師尊?呵,云塵的師尊,誰知道是個什么玩意兒。宗主冷笑,卻又繼而開始劇烈咳嗽起來,然后緩緩合了合眼,然后平復好自己的狀態,云塵的師尊乃是一位仙尊,這件事外界并不知曉。 若是仙尊,為何不然外界知曉?大弟子更不明白了。 宗主看了他一眼,你見過,已經活了數千年的仙尊嗎? 數千年?難道那位仙尊在臨淵仙宗已幾千年了嗎? 或許還不止,或許臨淵仙宗還未創宗時,那位仙宗就在了,所以那里是宗內禁地。 大弟子看向那霧峰的眼神變了變。既是如此,為何他又會收下云塵? 一個人要光明正大的存活于世,總需要一個身份,云塵是如此,那位仙尊也是如此,根據宗譜的記載,那位已經數年沒有出世了,或許也到了,他想要出來的時候。 那今晚那位仙尊是想借著此事出山? 我也不明白,但我目前能夠知曉的是,云塵不會輕易讓蘇灼離開他身邊,因為云塵在乎蘇灼,雖然我也難以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云塵很看重蘇灼,一旦蘇灼想要跟臨淵仙宗劃清界限,很有可能云塵也會跟隨蘇灼而去。 劍尊當真能為自己弟子做到這份上? 自然,就如同他當年是如何看著自己同門死在眼前時一樣,他不在乎的,永遠都不會為之所動,而他在乎的,就會絕不撒手。 大弟子沉默了一瞬,就在他想要開口的時候,宗主又緩緩補上了另一句,你不覺得,這樣的習性,不像是一個修士會有的嗎? 大弟子為之一愣,難道說? 畢竟,沒有任何一個人知曉他的來歷,光是這一點,不就已經足夠讓人懷疑了。 就在此時,那霧峰之中傳來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整個臨淵仙宗都震蕩了一下,也讓宗主下意識的扶住了旁邊的大柱。 宗主,那邊可能要出事了。大弟子試探的看向宗主,卻見宗主搖了搖頭。 放心,他們不會鬧起來的,因為還有一個蘇灼在,蘇灼還沒有拜見我,只要云塵重視蘇灼,就不會鬧得太難看。 大弟子目光之中卻有些憂心,蘇灼,當真對那位高高在上的劍尊如此重要嗎? 事實上,的確重要。 因為云塵跟流光仙尊停下來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因為蘇灼出手了。 蘇灼手持霞光劍,橫在兩人中間,但劍尖指向的,卻是流光仙尊。 師尊,師祖,這里到底是在仙宗內,就一定要鬧得如此難看嗎? 云塵沒收劍,但至少是停手了。流光仙尊只是衣衫稍微凌亂了幾分,他是半神,如果他真的想要出手,此刻兩人都不會還好好的站在這里。 只是當他看到蘇灼將劍尖是指向他這邊時,終究目光是黯淡了一分。 小鳳凰,你便是這么對我的?他看向蘇灼說道,嘴角的那抹笑意沒有消失,然而他的目光卻有些不悅。 師祖,您是長輩,我跟師尊都敬重于您。蘇灼將劍收了下來,又看向一旁的師尊,師尊,天色不早了,該回劍峰了。 你隨我回去。云塵有些沉悶著說道。 蘇灼垂下眼簾,好。 流光仙尊看向他們二人,你們是不是忘了,這里還有我的存在? 蘇灼對著流光仙尊微微彎下腰,師祖,弟子先告退了。 說完,蘇灼看了云塵一眼就打算走,云塵立刻緊隨其后,但流光仙尊的聲音也跟著響起。 小鳳凰。 蘇灼停下腳步,回過頭朝著流光仙尊看去,只見流光仙尊緩緩朝著竹屋而去,就在即將踏進竹屋里時,靠在門框上側身回頭,我給你兩個選擇,要么過來,要么就跟云塵走,選錯了的話,后果可是很嚴重的。 蘇灼還沒回答,云塵先把寒光劍拿了起來。 這架勢,估計蘇灼敢過去,他下一秒就能沖過去把流光仙尊給劈了。 蘇灼目光閃爍了一下,對著流光仙尊抱拳說道,師祖,今晚是弟子叨擾您的清修了,還望見諒。 流光仙尊是半神,終究實力高于云塵。 如果流光仙尊要對云塵出手的話,蘇灼有些擔憂云塵會受到傷害。 而蘇灼沒有意識到的是,此刻流光仙尊是正在拿云塵威脅他,并且也的確威脅到了。 流光仙尊冷笑一聲,他已經知道蘇灼的選擇了。 他終于收斂起了笑容,目光之中一片的冰冷,他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的兩人,四周一片的真氣浩蕩。 蘇灼有些復雜的抬起頭,在看到流光仙尊的眼神時,他整個人都忍不住的一愣。 他在流光仙尊的眼中看到了殺意,對方是想要殺誰? 是他,還是云塵? 蘇灼了愣了好一會兒才移開目光,可即便如此,他的神色卻忍不住帶著一絲慌亂。 流光仙尊會對他們動手嗎? 可這是為什么? 如果真的流光仙尊要對他們下手,他跟師尊聯手起來,也未必是對方的對手。 半神,始終是神,而非人。 看來他必須要使用雀血翎羽開始二次浴火之禮了。 想到此,蘇灼再次對著流光仙尊點點頭,然后讓云塵先跟他離開。 等到他們走了,流光仙尊還沒有進屋,他站在門口看向他們離開的方向,不知道的想到了什么,手指拿起身前的小玉扣,他指尖輕輕摩挲著,然后嗤笑一聲。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永遠不會。 而這邊蘇灼跟云塵則的一路回了劍峰的玉竹林,此刻已是深夜,劍峰四周倒有幾道強橫的氣息而過,看來今晚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就是不知道為何那位宗主卻沒有現身。 蘇灼在記憶里面也只見過那位宗主兩面而已,三管家之前也傳來了玉筒,說明日就能趕到臨淵仙宗,到時他就要以蘇家的家主身份拜見宗主了,然后才算是光明正大的從臨淵仙宗出師。 但一想到流光仙尊那時的眼神,這讓蘇灼很是不安。 如果流光仙尊真的出手的話,他們的勝率并不高,再者云塵到底是流光仙尊的弟子,此事傳出去,也的確有損名聲。 那他該要怎樣做呢?云塵如果留在臨淵仙宗的話,會不會也成為流光仙尊下手的對象呢? 蘇灼一邊想著,一邊朝著竹屋進去,直到竹門被關,他才回過神他跟云塵都站在玉竹林的竹屋里。 云塵臉上沒什么表情,然而那小眼神卻有些不太高興。 他將手中的寒光劍放在旁邊的柜子上,然后撩開衣袍大腿一跨的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蘇灼卻朝著窗口走去,他打開窗門,月色落入房間內。 這間小竹屋只有兩個窗口,一個是墻壁上,一個在床榻上,雖然這里是竹林深處,但四周都被開辟出了一塊空地,月光是能落入竹屋中的。 有夜風吹起,將蘇灼的發絲吹動。 云塵雖然沒看著蘇灼,但余光一直都放在蘇灼身上的,他在想,蘇灼怎么還沒理自己。 他再不理自己,自己就要理對方了。 蘇灼了一會兒月色,然后回過頭對著云塵說道,師尊,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云塵正襟危坐著,然后指著蘇灼,你跟我睡。 原本云塵以為蘇灼會拒絕,誰知道蘇灼只是遲疑了一會兒就點頭,好。 然后簡單洗漱過后他們就并肩躺在了床上。 小竹屋的床不大,兩人側身躺著剛好還有點空隙,若是并肩躺著,必定是手腳都要碰到一起的。 蘇灼能夠感受到身旁云塵的溫度,他到底有些不適跟人同床,于是緩緩轉過身,背對著云塵,側身而睡。 月色落到床上,盡數的打在了蘇灼身上。 今晚的月色過于明亮了,不怎么適合睡覺。 至少蘇灼睡不著。 云塵瞧著蘇灼突然就從自己身邊離開,不高興的側身上前過來將手放在蘇灼的腰間,然后大手一撈,又將蘇灼撈到了自己懷中。 他的胸膛緊緊的挨著蘇灼的后背,一開始蘇灼還有些緊張,隨后就放松了下來。 因為他知道,身后的是師尊,是云塵。 但即便如此,蘇灼卻依舊沒能閉上雙眼。 云塵又靠近了一些,他將下巴抵在蘇灼的頭頂上,那只手放在蘇灼的腰上也沒有移開過。 【清鶴親他?!?/br> 他沒有,而且嚴格意義上來說,是流光仙尊親的他,而且只是臉頰。 【清鶴都沒有那么主動親過我?!?/br> 蘇灼沒敢說話。 【清鶴竟然在我的眼前親他!】 他沒有! 【清鶴都沒有在別人眼前親過我!】 絕不可能! 【明明上次說最喜歡師尊的是清鶴,但是清鶴不認賬了?!?/br> 他真的不記得有這回事。 【想要清鶴親親?!?/br> 蘇灼眉頭跳了一下。 【好想好想?!?/br> 蘇灼眉頭又跳了一下。 【清鶴親親?!?/br> 蘇灼遲疑了。 【親親?!?/br> 蘇灼想了想,然后緩緩的轉過身,月光落在他的臉上,而他身后的云塵卻在黑暗里。 月色如同一把利劍,將兩人徹底的分開,即便兩人如此的親近,卻依舊一人在光亮里,一人在黑暗里。 蘇灼能夠看到云塵有些暗沉著的目光,還有那張如玉的臉頰。 云塵的相貌跟他的劍道一樣,天下無雙。 所以蘇灼覺得,有時候或許他會失禮的原因,云塵的相貌也占據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他緩緩靠近著云塵,然后閉上雙眼。 學著之前云塵對他做的那般,他將嘴唇輕輕的落到了云塵的雙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