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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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沉默的坐在桌子上,蘇灼偶爾吃幾筷子菜,而他的父親則是坐在原位,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者單純只是醉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一陣涼風吹過,蘇如慕似乎才清醒了兩分,他抬眼看著蘇灼,看了好一會兒然后朝著蘇灼伸手過來,將手放在蘇灼腦袋上揉了好一會兒才放開。 蘇灼明白,他父親這是醉了。 準備浴池,父親醉了。蘇灼對著身后的死侍說道。 蘇家的死侍很多,大部分的下人也都是死侍,畢竟只有死侍最為忠心,永遠不會背叛。 除此之外還有三位管家,不過那三位管家是個知進退的,從來不會插手家主們,或者是少家主們的任何事情。 很快就有下人過來準備扶著蘇如慕去浴室,誰知蘇如慕卻是猛的站起來,然后雙眼緊緊的盯著蘇灼,上前一步就把蘇灼抱在懷里。 小鶴、小鶴、小鶴。他低聲喊了好幾遍,似乎在確定什么,又似乎只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喃喃。 身旁的下人想要上前將蘇如慕扶起來,卻發現蘇如慕抱著蘇灼緊緊,怎么都扯不開。 蘇灼嘆了口氣,他父親一旦喝醉就喜歡抱著他不肯撒手,這個習慣沒想到現在還沒改掉。 以前小時也有過這種情況,畢竟四大家族偶爾也會聚會,難免會喝幾杯酒,他父親只會淺嘗而止,但因為真的不會喝酒,所以即便小喝幾口也會醉,然后就開始抱著他不肯撒手,就跟抱著什么心愛的玩具一樣。 以前蘇灼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仍由當個抱枕,不過現在,他聽到了他父親腦海里面的聲音。 【我應該裝醉裝得挺像的吧?!?/br> 蘇灼: 是挺像的,他從未覺察出來過。 蘇灼被蘇如慕抱在懷里,然后微微身體一傾,然后兩人嘩啦扯著桌布倒下來,殘羹剩菜落了一身,極其狼狽。 身后的下人立刻上前將兩人扶起,并且迅速清理兩人身上的飯菜。 好在浴池已準備好,很快蘇灼就跟蘇如慕都泡在了溫泉里,依舊是價值千金的靈乳,蘇灼看著端坐在池子那邊垂下眼簾的男人,揮揮手示意身旁的死侍下去,那群死侍立刻從房間里面退了出去。 而整個浴房之中便只有他跟蘇如慕。 朱雀后人,在經歷浴火之禮后脊背上會留下一個鳳凰印記的本體,一旦身體發熱后才會顯現出來,而這也是為什么蘇灼要故意讓他父親喝醉的緣故,卻是沒想到他父親竟是裝醉。 一個裝醉的男人,一旦選擇了騙人就不會輕易的坦白,而這也是蘇灼想要的。 他也只是故意為之想要知道他父親到底是否是朱雀后人,他的親生父親罷了。 他看著蘇如慕,然后起身過去,手里拿著帕子,直到走到蘇如慕身前了,對方卻依舊連個眼神都沒給,仿佛真的醉了一般。 蘇灼拍拍蘇如慕的肩膀,然后讓他轉身靠在浴池邊上,自己則是為他擦拭后背。 蘇如慕倒是聽話,直接將自己的后背露給了蘇灼,相當于把自己的弱點都暴露在了蘇灼面前。 而蘇灼則只是學著以前動作,然后微微用力擦拭著蘇如慕的后背。 在他的童年時期,他是很敬重自己父親的,而父親也十分疼愛他,畢竟他是蘇如慕唯一的嫡子,雖然他從不知道自己母親是誰。 那時他跟父親是出則同車,睡則同床,很多生活瑣事都他父親親手照料,他們的父子之情以前是很深厚的。 也時常一塊沫浴,每次都是父親幫他擦拭后背,就像詩里說的那樣:虎為百獸尊,罔敢觸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顧。 他的父親的確在他的童年時期扮演好了一個完美的長輩。 直到他慢慢長大,他父親就開始疏遠他了,大抵這也是所有人都會經歷的過程吧,蘇灼從一開始的迷茫無措慢慢也就習慣了,兩人的關系雖然冷淡了不少,但在蘇灼心中,父親卻也一直是他心中的大山。 一直到,他被送到臨淵仙宗之中。 從那之后,兩人一年到頭沒見過兩面,也甚少書信來往,再深厚的感情也經不起這般的蹉跎,于是他們的父子之情淡薄了許多。 蘇灼用帕子擦拭了好一會兒,卻沒怎么看到他父親后背出現圖紋,難道蘇如慕沒有? 下意識的,蘇灼用溫熱的手輕輕貼到蘇如慕的后背上,幾乎是肌膚剛剛觸碰到,蘇灼就感覺身形一倒,被蘇如慕捏住手腕壓在浴池邊上,而蘇如慕望過來的,卻是有些意味不明的目光。 父親?蘇灼問道。 【你怎能、怎能、】 蘇如慕垂下眼簾,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然后又抬眼定定看了蘇灼一會兒,這才松開手然后轉身上了池子,外面的死侍立刻進來為他穿戴衣物,從蘇灼的視線里面,只能看到屏風后幾道模糊的身影。 過了一會兒蘇如慕才出來,不過他只穿了衣袍并未束發,微微敞開的衣領隱約可以看到里面的胸肌。 蘇如慕沒說話,只是轉身出了浴室,仿佛他依舊只是個醉酒之人。 而蘇灼只是看著他離開,然后也起身了。 他想,他已經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了。 等回到暗玉閣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到了深夜,他的死侍依舊在門口守著他回來。 這兩個死侍不同于其他下人,是他的父親特別為他煉制出來的傀儡,早就被他滴血認主,之前因為劍峰簡樸,因此他才沒有帶上。 既然他師尊想要他回去同住,不如? 蘇灼看向這兩個死侍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然后示意他們準備好自己的一切生活用品,全部都按照家里的規格準備。 等到第二天一早,蘇灼就準備好小船準備回宗。 這次回來沒能找到下半部無情道功法,但也不算是一無所獲,而他的兩個死侍也早就為他準備一切東西,安安靜靜的如同木偶一般等待他的命令。 蘇灼捏了捏額頭,昨晚他也喝了幾杯酒,原本沒什么,今早起床了才覺得有些不適。 原本他想要去跟父親道別的,不過管家說家主昨晚醉得厲害,今早還沒醒,蘇灼簡單吩咐了兩句,讓管家為他道別就上了自己的小船。 管家瞧著似乎欲言又止,卻還是什么都沒說,而就在蘇灼的小船晃晃悠悠駛出梧桐仙山的結界時,蘇灼若有所思的回頭望了一眼。 高山之下,樓閣之中,仿佛有誰正透過窗戶看向他這邊。 蘇灼斂下目光,心里卻開始盤算著后面的事。 如果蘇如慕不是他的父親,那么他又是通過什么來鞏固自己身份的? 更別提蘇家的那些結界的,是能夠感受到自身的血脈的。 以及那半部無情道功法又到底去了哪兒? 如果一切都沒有改變的話,那么他的浴火之禮也必須要提上行程了,只是他遲遲都沒能進入成年期,或許可以適當的催發一下,只是回去后若師尊強行要他住在玉竹林里,就一切都不方便了。 而且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他還沒有規劃好如何除掉沈笑天這顆礙眼的釘子。 必須要找到一個天衣無縫的機會,完全不會將事情引到他身上才行,上一世他就是被誣陷殘殺同門才會被送回家中,所以這一次他一定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也因此在這之前,他不介意先取得對方的信任。 辰時之時,蘇灼剛好將自己的小船飛到邊城郊外,他靜等了好一會兒,就在準備獨自回去之時,突然覺察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這是、魔氣? 第14章 01月臣 上古時期,修真界并不如同現在這般,而是魔物肆虐,到處充滿了血腥以及罪惡,四大神明見此,將以魔神為首的所有魔物統統鎮壓在深淵之下,并留下后人世代鎮守在修真界中。 但也有小部分的魔物逃竄在修真界中,只是這么多年過去了,大部分的魔物也都消散得差不多了,反而多是魔修一脈開始壯大。 只是魔修跟魔物到底不一樣,魔修多是心術不正之氣,而魔物卻是純正的魔氣。 幾乎是下意識,蘇灼就覺察到這股魔氣乃是純魔之氣。 難不成被鎮壓在深淵之下的魔物逃竄出來了一些? 四大家族每年都會加深一層封印,按理來說那些魔物不可能能夠跑出來才對。 那么這股魔氣到底是從哪兒散發出來的? 蘇灼當即從小船上落下,微微仰頭嗅了嗅,大概是四大家族的后人,因此對這些魔氣格外敏/感,但不過一瞬,這股氣息又消散了,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還沒等蘇灼反應過來,不遠處就響起了沈笑天的聲音。 蘇師兄! 蘇灼看去,發現沈笑天正從遠處趕來,只是身上似乎有些狼狽,而且神色也有些疲憊,瞧著似乎就沒合過眼,不過身上卻還是干凈的衣衫,衣領處微微有些濕潤,想來是剛剛沐浴后便急匆匆趕過來了。 抱歉,讓蘇師兄久等了。沈笑天小跑過來,對著蘇灼笑著,露出自己的一顆小虎牙出來。 他生得好看,唇紅齒白本就討人歡喜,尤其笑著的時候,讓人瞧著就樂呵。 蘇灼只是點頭示意,卻還是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沈笑天下意識的握緊了手掌,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蘇師兄,怎么了? 蘇灼環顧了一圈,然后搖了搖頭,沒什么。 可能只是他多心了,蘇灼沒有多想什么,而是安靜的上了小船,沈笑天緊跟其后。 而沈笑天大抵是真的乏累了,強打著精神在外面坐了一會兒,這才進船艙里面去休息,蘇灼瞧著沈笑天進去,眉頭微微動了動,他總感覺沈笑天有什么事。 似乎跟上一世也不太一樣。 上一世的沈笑天,是個很奇怪的人,就是那種你明知道對方裝逼但就是對方就能裝成真逼的無力感,如果非要給這種感覺一個準確的形容詞,大概就是所謂的主角金手指感覺。 那么,這一切又到底是哪兒開始不對勁的呢。 就在蘇灼在外面想著一些事情的時候,船艙里面的沈笑天卻是盤坐下來,臉色一下就陰沉了下來。 有一縷魔氣纏繞上他的臉頰,然后停留在哪兒不動了。 誰允許你放出那些魔氣的!他低聲說道,那張帶著幾分稚嫩的臉孔竟添了幾分戾氣,瞧著如同什么地獄惡鬼一般。 我警告你,這具身體是我的,即便有朝一日你能出來,也不準跟我爭奪身體的主權! 我想你忘了,一旦被四大家族發現,你是個什么后果不用我多說吧。 識趣點,也少吃點苦頭,畢竟 你就是我,而我,也正是你。 那縷魔氣消散在了空中,過了好一會兒沈笑天神色才恢復正常,他吐出一口氣開始稍作休息,他的確連續兩三天沒合過眼,為了趕時間才不得已動用了幾分魔氣,沒想到竟被逮住到機會。 好在倒也沒發生什么事情,那點小小的魔氣自然會被消散干凈,應該不會被四大家族的人發現。 想到此,沈笑天突然睜開眼朝著外面看了一眼,透過木板,他仿佛能夠看到一個冷清的身影坐在外面。 這么好的師兄,怎么就偏偏非是四大家族的出身呢,這可就讓他有些為難了。 不過也沒事,將來一切都是他的,師兄是他的,修真界也會是他的。 他想著那些美好的事,甚至嘴角都忍不住裂開,看起來就像是個純真無暇的孩子。 一直到傍晚的時候,他才勉強恢復了一些精氣,這才從船艙里面出去。 蘇灼還盤坐在船頭閉著眼睛靜修,此刻夕陽西下,血紅色的霞光落到蘇灼的身上,原本蘇灼一直都喜著淡雅些的衣衫,如今添了幾分艷麗的紅色,那張臉瞧著都仿佛鮮活了許多,像是一抹濃重的色彩,在潔白無瑕的白紙上一筆落下,讓人幾乎移不開眼睛。 蘇師兄可真好看。沈笑天小心翼翼的坐在蘇灼身旁,忍不住的出聲感嘆道。 以前他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里,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沒有,當他第一次看到蘇灼的時候,他就覺得這人可真好看,就是那種讓人看著都覺得心里暖暖的,可又有些癢癢的,偏偏蘇灼又是朵高嶺之花,瞧著更讓人有些按耐不住。 沈笑天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人,滿心滿意的都是對方,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跟對方在一塊。 而蘇灼卻只是抬眼看了沈笑天一眼,依舊是那一句話,師弟自重。 沈笑天感覺到蘇灼似乎有一分不喜了,于是換了另一個話題,蘇師兄知道我拜入了哪位師尊門下嗎? 不知。 是丹峰哦,以后我就要學著煉丹啦,師兄知道我為什么要拜入丹峰門下嗎? 為何。 因為丹峰離劍峰最近,那我以后可以時常來找蘇師兄嗎? 劍峰不準閑雜人等進出。 這樣啊。沈笑天那失落的語氣,聽著都讓人心臟都覺得抽抽,這人委屈起來,的確容易讓人心軟。 沈笑天又看了蘇灼好一會兒,然后慢慢姿勢就散漫了幾分。 此刻紅色的霞光落了一片,兩人的背影被拉得極長,四周是風聲,還有隱約的鳥聲,沈笑天看著蘇灼,對方閉著眼,睫毛上投下一片的暗紅色陰影,是夕陽的顏色。 最冷清風月之人染了世上最妖冶艷麗的光。 春色瀲滟,像是少年的心思搖搖晃晃,被封印的日子太過久遠,一旦解封,就什么想要得到。 沈笑天隨手拿出一片葉子,這是他隨手摘下的,然后放在懷里一直到現在,現在沈笑天低頭吹起曲子來,只是他似乎并不怎么會,曲子斷斷續續,并不算好聽。 蘇灼睜開眼了,略復雜的看了他一眼,不會的話,就不要吹了。 很吵,而且一直在擾亂他的心神。 沈笑天低低笑了好一會兒,然后指尖把玩著那片葉子,像是玩著什么心愛之物一般。 蘇師兄,我小時被關在院子的時候,什么都沒有,就想著要有一片葉子,一朵花,哪怕是一根毛線就行,我都能玩出個花來,如果那時我有一片葉子,我一定會吹出最好聽的曲子的。 是么。 蘇師兄的童年是怎么過的呢?像師兄這般清風明月的人,一定是萬千寵愛于一身吧,那為何師兄現在性子這般冷淡,我原以為像師兄這般的出身,脾氣都會很驕縱的,師兄人又好,將來要娶妻怎么辦,這世上可沒人能配得上師兄,那些女子也不配,唔,男子也不配,師兄現在可有心儀之人?一定沒有的吧,對不對? 蘇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