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昔笑起來，目光投向主位上的男人，暗道金融雜志評價他是一個眼光犀利的商場獵人果然沒錯。

    “我們現在有了虛擬的聲音、虛擬的模型，還差一個……虛擬的場景?！?，少年朗聲道：“而funny sounds就是我們最好的探路員。他走過的路越多，我們未來走錯方向的幾率就越小?！?/br>
    “你是說……它是一個信息采集器？！”路易斯突然站起來，驚道。

    “但、但那怎么可能呢？渝，你年紀還這么小，就有這么大的野心嗎？而且……這樣做不是侵犯了別人的個人隱私嗎？”

    渝昔給他一個夸他聰明的眼神，說道：“事實上，當我們踏進大數據時代，隱私就已經沒有了。不然你怎么解釋你在一個app上剛搜索了什么東西，下一秒就能在另一個app的‘猜你喜歡’中看到？這不是巧合，大數據時代沒有巧合，一切都是后知后覺的必然?！?/br>
    “而且我們要收集的，并不是他們的私人信息，而是他們在廣大數據中的選取方向。他們用我們的軟件，一次次調試，一次次摸索，這對于我們的算法來說也是一個學習的過程。而弱ai到強ai的進化，缺的就是一個學習的過程。我們雖然不能讓它真的自主學習起來，但它的一次次試錯過程，就等于你上學的時候寫錯題本的過程?！?/br>
    “人會變聰明，機器也可以?！?/br>
    “可怕的中國人……”路易斯已經被震住了。

    渝昔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來，他脊背挺得直直的，仿佛周身都在發光，“三十年前，阻止孤島遺芳圓夢的，用我們現在的話說是資本。那怎樣才能不受控，自己做主？”

    “我們自己做資本?！?/br>
    少年說著狂妄無比的話，但語氣卻云淡風輕，仿佛一切都再自然不過。

    “嗒?！?/br>
    不知道誰的筆掉在了地上。

    程弈看著他癡癡地說：“我在做夢嗎……”

    他參與研發的時候，可不知道老板是懷著這樣的想法的！

    少年一笑：“在將來，虛擬和現實的分割線一定是趨近于零，是幻想的樂園。做夢也挺好的，因為未來就是由夢組成的。未來，誰擁有數據，誰就是資本?！?/br>
    如果說未來是一張白紙，那么——

    “先做夢者，先擁有顏料；先行動者，先擁有畫筆?！?/br>
    第三十一章

    凌霄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總部。

    一位身材婀娜多姿、化著精致妝容的的女秘書走了進來，俯下身在案前工作的男人耳邊低語幾句。

    趙啟成聞言把筆一收，側頭道：“人請來了？那走吧，帶上翻譯一起去會客室?！?/br>
    女秘書低眉順眼地應和道：“是?！?/br>
    趙啟成帶著翻譯和秘書進了會客室的時候，一眼就看到背對著他囂張地翹著二郎腿的青年。

    他還在抖腿，整個人都一顫一顫的。

    趙啟成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頓時一滯，側頭和兩名下屬交換一個不言而喻的眼神。

    ……就這？

    這就是黑客榜上鼎鼎有名的黑客之一嗎？怎么看起來像個二流子。

    翹腳抖腿就算了，在寫字樓室內，居然還將衛衣的帽子拉起來罩著讓人看不清臉。衛衣還是黑的，看起來像是很久沒洗了，樣子實在不怎么可信。

    那青年聽見皮鞋扣地的聲音，轉過頭斜睨過去，同樣上下打量一番。面前這人西裝革履、肥頭大耳、梳著油頭……人長得這么油膩，定是身處高位撈了不少的油水，他在心里悄悄地給趙啟成取了個胖頭魚的外號。

    于是他牽起一個笑容，主動開口道：“hi，i'm joey.”

    趙啟成走到他對面坐下，這才看清楚兜帽下的人是個金發碧眼的青年，和調查的一樣，于是稍微放下心來，說道：“我請你來你也知道是什么事了，事不宜遲，我們開始吧。你……我可以相信你的實力嗎？”

    翻譯復述完之后，青年像是聽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話一樣笑得前仰后合的，然后才擦擦眼淚說道：“拜托，你們中國的企業那點防御力，再強能強過我們m國去？放心吧，我從來沒有撲空過，在中國，那就更不可能了?！?/br>
    趙啟成聽完稍微有點不爽，但也沒說什么?？裢裏o所謂，只要有真實力就行。

    “那走吧，事成你就拿剩下的一半錢走人?！闭f著他率先起身，往多媒體室走去。

    joey這才挺直他歪歪扭扭的脊梁，站起來跟上去。

    隨著科技的發展，在ai應用領域，中國正呈現出向上攀爬、遍地開花的一個狀態，小型高新技術產業公司不斷創辦起來，但大型公司的地位在業界內還是無法撼動的，尤其是在人工智能這一塊。

    人工智能產業基本可以劃分成三層：基礎層、技術層和應用層。

    其中，基礎層主要包括數據、芯片和算法。目前的中國，基礎層的發展不太樂觀，實力尚處于薄弱狀態，尤其是芯片領域，還遠遠不及m國。但技術層和應用層，現在是處于噴發的狀態。

    一般的小型企業因為規模和自身的財力，基本只能做到其中一層，而大型的企業一般都是包攬技術層和應用層，既是技術提供方也是技術使用者。而且財力雄厚，即使沒有研究出東西，它也可以吞并小型企業，將小型企業的研究成果納入羽翼。

    這樣一步一步壯大企業規模，凌霄信息科技就是這么一個商業老大哥。它主要的研究方向是關于人工智能的語音識別和自然語言處理這一塊。

    一直以來，這一塊領域的蛋糕只有它和另外幾家同樣比較大型的公司瓜分。

    所以這一次的funnny sounds的出現真是打了他們個措不及防。

    這誰能想到一個在另外一個高新技術領域發展的黑馬會突然殺出來呢，犯規呀！

    其實凌霄科技已經鉆研智能語音這一塊很久了，但是由于缺乏最核心的技術，一直沒有很大的突破，近年來不溫不火的。再這樣下去，凌霄科技遲早被后浪追趕上。

    趙啟成是個嗅覺敏銳的商人，他很快意識到，現在不摻和，這蛋糕他吃不到，以后也別想吃。

    所以他派了人去神洲科技想購買下fuuny sounds的版權，開出的條件很合理又盡可能寬厚了，他自認為已經讓利很多。而且，能賣給凌霄這樣一個大公司人情，趙啟成覺得神洲科技是賺大了，應該上趕著做這筆買賣怕他們反悔才是。結果他們居然不為所動，把他們和那些小企業一視同仁，統統一口回絕。

    趙啟成足足氣了兩天，但后來還是割不掉funny sounds這塊肥rou，畢竟這個軟件現在勢如破竹，可撈的油水太多。于是他再退一步，提出注資……到最后天使輪他都提出來了！可神洲居然還是油鹽不進，甚至干脆見都不肯見了！

    趙啟成胖成瞇瞇眼的眼睛在他花了大價錢請來的國外頂尖黑客的身上掃了一圈，眼神怨毒。是你們先不仁，不能怪我不義了。

    joey看他緊張的那個樣子，吹了聲口哨道：“放心吧，這種程度的防御，我都不需要brute（暴力攻擊），用semantic（語義攻擊）足矣?！?/br>
    趙啟成扯出一個陰毒的笑。

    funny sounds，他勢在必得。

    ……

    神洲科技技術組辦公層。

    忙著自動取藥機熬了幾天，裴喻洲困頓地打了個哈欠，一邊調整領帶一邊在辦公層掃視一圈。

    沒見到想見的人，他問離他最近的程弈道：“渝昔呢？他今天上午應該沒課才對?！?/br>
    程弈困得要死，懶得吐槽他們老板把他的小天才的課表都背下來了的行為，無力地擺擺手：“茶水間茶水間，幫路易斯沖咖啡去了?！?/br>
    “嘖”，裴喻洲擰起眉頭，“他自己的手長哪兒去了?！?/br>
    程弈撓撓自己的雞窩頭：“哎呀，昔昔喜歡食物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說咖啡剛泡開的時候有股雞腿味，為了驗證他的嗅覺，他一上午幫人跑了三次了?！?/br>
    裴喻洲聽得想笑：“又不是不讓他吃東西，干嘛可憐兮兮的?！?/br>
    程弈覺得自己可憐兮兮的，也不知道是誰定規矩說在辦公室的辦公時間里不準吃東西的，這樣會影響別人的工作效率。

    裴喻洲，中國馳名雙標。

    “行吧，一會他回來讓他來一下我辦公室，我有份報表要讓他看?！迸嵊髦薜?。

    “好嘞，您去吧?！背剔牡?。

    突然盡頭的一個辦公桌位，有人咦了一聲，問了句：“誰給我傳了個數據包？”

    他附近的幾桌辦公位都傳來幾聲回應——

    “沒有啊?！?/br>
    “什么東西?！?/br>
    “沒傳?！?/br>
    那員工又咦了一聲，這一次語氣有些發虛。

    剛跨出兩步的裴喻洲脊背沒由來一股寒意，他來不及多想，腳就如同離弦的箭一樣奔了過去。跑到最后一個辦公位，那員工也心知可能闖禍了，無措道：“裴總……怎么辦，我按下去了……”

    裴喻洲的腦子瞬間清醒，也不訓他，只讓人讓位出來，自己坐下去開始cao作電腦。

    一整個辦公層的人都頓感不妙，全都圍上來了。

    syn flood，最基本的入侵攻擊手段，同時也是最難對付的入侵攻擊之一。

    three-way handshake，tcp協議中的三次握手，syn flood拒絕服務攻擊就是通過三次握手實現的。

    現在攻擊者已向他們發送了含有syn標志的tcp同步報文，指明客戶端使用的端口及tcp連接的初始序號。

    他們，已經完成tcp協議中的第一次握手。

    “不急”，裴喻洲讓自己的腦袋冷靜下來，目光沉著地調出dos面板，他們神洲的防御系統也不是吃素的。

    只不過tcp/ip協議組本身就存在著一些安全性問題，以此為缺陷集火，他們又已經完成了初步握手，局面一時還是有些難看。

    裴喻洲與他交手著，能感覺到對面是一位實力非常強大的黑客，在他的層層反彈和捕捉之下，還能順著漏洞旁敲側擊地篡改了一部分數據，他在層層深入神洲的內部。

    不過——他也沒那么好說話。

    “咯噠”，運行鍵按下。

    “fuck?。?！”凌霄科技里，黑客青年極憤怒地大吼道。

    他的攻擊被反彈回來了，拒絕服務攻擊本就是讓系統崩潰的攻擊招數了，還能這樣cao作？

    趙啟成臉色一變，該不會說這都拿不下來吧，而后又突然想起什么，顧不及joey聽不懂中文了，追問他道：“你該不會讓他鎖定了我們的ip地址吧？！”

    金發青年煩躁至極，粗話混雜的回答了他。

    翻譯貼心地把臟話部分去掉，說道：“沒有，只不過對手有些難纏。我是不可能被查到家門口的，我用了很多很多跳板，他追蹤的速度絕無可能趕上我的逃逸速度。但雖說如此，我是不可能逃逸的，我不會失手?！?/br>
    趙啟成出了一腦袋虛汗，不管這人到底有沒有在吹牛了，只要沒被查到就好。

    ……

    渝昔：“……”

    一群人正事不做，圍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熱鬧。

    渝昔帶著咖啡回來的時候，在他的眼中就是這么一副場景。

    他把咖啡在路易斯的桌上放下，然后才走過去問：“都在做什么呢？”

    眾人一聽他的聲音，如同看到了救星臨門，就差喜極而泣了，完全忘了對方是比他們小很多歲的少年。

    那個闖了禍了員工魂兒都快出竅了，慌里慌張地和渝昔解釋完前因后果，自責地袖子都快扯爛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會這樣，我當時還以為是誰的補丁修好了讓我幫忙審查，我腦子轉都沒轉就直接點下去了……”

    想象之中的震怒沒有到來，明明制作funny sounds出力最多的人是他，現在神情最輕松自如的人還是他。

    渝昔見裴喻洲已經坐在那里忙著了，心里相信他，便不急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