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隱約感覺到，虛擬偶像界……或許要展開新紀元了。

    第二十四章

    渝昔這組毋庸置疑地拿了第一。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科創展的，各大公司代表人一窩蜂地涌上來，喊著問有沒有合作意向，還有一幫喊著系草牛逼的同校學生在旁邊興風作浪。

    他們還以為這次裴喻洲也能像拱手讓出29號參賽者的自動疊衣機一樣也讓出渝昔的作品，使盡了渾身解數想拿下渝昔的實驗。畢竟渝昔的實驗和自動疊衣機不同，后者財大氣粗一點還能靠收購，前者那是可遇不可求！先不管是不是真的全息投影，能做出那種效果已經足夠血賺一大筆，所以還是先拉攏了再說。

    哪知剛剛還風度翩翩紳士一般的裴總把臉一板，像只防著老鷹抓小雞的老母雞，嚴防死守。

    他們氣得不行，又不敢和神洲公司硬碰硬，氣得個個臉鼓得像河豚一樣。

    神洲明明也不是主打娛樂影像的啊，你們不是搞醫療器械的嗎？！

    渝昔來到這里之后只適應了一部分，在娛樂業方面涉足還不是很多，所以也就不知道當時拿著手機到處晃的若風是在直播。也就不知道自己的作品一路火上了網絡，要不是他在裴喻洲的幫助下溜得快，來晚一步就要被記者給逮住了。

    明明是得了獎的喜事，卻搞得像大逃亡一樣。

    幾人坐上了裴喻洲的車，還不忘帶上從時光機下來的老少年陳遺芳。

    上了車程弈就開始嘰嘰呱呱，他喋喋不休道：“我去啊，小渝……不，渝神，你已經是神了。就算你現在從外表看起來是個樸素大學生，但我合理懷疑你是來下凡歷劫的。說實話你是不是每隔幾年就會搬一次家，以防鄰居發現你不會變老？”

    渝昔跑得額發微濕，稍微喘勻了氣息才說道：“是啊，我現在已經幾萬歲了?！?/br>
    程弈：“……”

    裴喻洲開著車，聽到他們的對話眼睛瞇成了笑眼。

    “我不管，反正今天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光明正大的翹班，我不想回去了?，F在都快到晚上了，我們去吃飯吧，開慶功宴！渝神請客！”程弈今天受到的沖擊大了，整個人都興奮得很，不愿草草收場。

    裴喻洲打了一下方向盤，順口說道：“那我們去……”

    程弈今天膽子肥了，打斷道：“別啊，不行不行，裴哥你說要去的地方無非就是那幾個，我都吃厭了，換一家換一家。而且今天渝神牛大發了，我要吃渝神請客的，沾沾仙氣?！?/br>
    渝昔：“……”

    渝昔想了想，說道：“那不然去我家餐館？我爸我媽都是做餐飲的，我爸開的在京圈里挺出名的。叫做鴻鵠樓，你們吃過嗎？”

    “嚯——！原來那是你家的！”程弈震驚完比了個大拇指，稱贊道：“那小樓，老鼻子難訂了！我就跟著我裴哥應酬的時候去吃過，真挺不錯。京圈里邊味道好名氣大的，只有你家是正常價，別家跟搶劫似的?！?/br>
    “不過今天就算了吧，在你爸媽面前我們肯定不好意思，那多拘束啊?？帐秩ヒ膊缓?，改天吧！改天我專程去你家吸吸仙氣，看看風水?！?/br>
    鬧了半天定不下來，一直安安靜靜坐在邊上的陳遺芳吸了口氣，說道：“要不……去天南路巷子口吃燒烤吧？我們這個點兒過去剛好夜市?！?/br>
    其他人還沒說話，裴喻洲的眉頭就先擰起來了。

    燒烤，等同于熱氣、香料、煙熏火燎、汗水，和自己不喜歡吃的各式rou類。

    程弈也瞬間想到他們難搞的小裴總不喜歡這個，猶豫著怎么開口時，就聽見一道清潤的聲音先接了話。

    “燒烤是什么？”渝昔眨了眨眼。

    他是真的不知道。星際里都只有營養液，他還是現在才打開了美食的新大門，每天吃什么都幸福得很。但很顯然，燒烤這個新菜式他還沒有嘗試過。

    任景震驚道：“燒烤你不知道是什么？！”

    得到渝昔的點頭回應之后程弈難以置信地喃喃道：“天啊……難道我媽說吃燒烤的孩子會變笨這話是真的？”

    “……”裴喻洲停頓了一下，還是沒忍住拆臺道：“吃燒烤會不會變笨我不清楚，但是如果你不吃，我想你也不會變聰明?！?/br>
    程弈：“……”

    任景被他們逗得捧腹，陳遺芳也終于露出一個笑容，不再那么拘謹了，他說道：“那家燒烤店老板手藝特別好，我……我當年還和am簽約的時候常常去那里吃。只不過后來我解約了之后就回蒙城老家去了，也三十年沒去了，不知道那家店還在不在。如果不在問題應該也不大，夜市那兒有特別多好吃的。如果這么多年還能開下來的，那味道肯定不差?！?/br>
    他當年靠著一支畫筆走天下的時候，就經常去光顧。

    老板姓楊，沒比他大多少歲。他問這個總是深夜來自己燒烤攤上的年輕人為什么總是這么晚還不回家，那時陳遺芳告訴他，自己是學藝術的，在追夢。

    老板朗聲大笑，說自己沒文化，沒有大夢想，夢想就是好好開燒烤攤，然后生兒育女。再送他們去學藝術，也讓他們去追夢。

    少年人天真爛漫，說自己如果夢想實現了，就回來告訴老板。后來……后來造化弄人，他回了蒙城。但沒想到，三十年后他居然真的能再回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老板的手藝是真的不錯。

    “好哇?！庇逦袈氏韧?。燒烤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很好吃。

    帶火字旁的菜，應該都挺好吃的吧。比如煨湯、烘焙、燴菜、小炒、燜飯等等，那么同理，燒烤應該也不差，渝昔暗自琢磨。

    程弈偷瞄了一眼裴喻洲，欲言又止。

    裴喻洲聽著后面少年乖乖的應好聲，他的心尖像被小貓爪撓了一下。少年清冽的嗓音像一罐冰雪碧沖掉了燒烤的油膩感，他也莫名地就跟著開了口：“那走吧?！?/br>
    程弈大駭，這比他聽到裴喻洲說“未來一周都不加班”還要不可思議。

    決定好了目的地以后動作就很快了，裴喻洲停好車，眾人跟著陳遺芳走，很快就走到了一家店面不算很大，生意卻很紅火的燒烤店。

    陳遺芳來的路上稍微有點近鄉情怯的意思，但到了目的地之后他就放松了許多，他打了頭陣踏進店里喊了一聲，“楊哥?！?/br>
    “哎！”爽快的應答聲立馬響起。

    老板從忙活的攤前扭過頭望了一眼來人，雙方都愣住了。

    陳遺芳語塞了一陣，面前的年輕人他并不認識，他局促地張望了下店面，可又明明是熟悉的裝潢……

    內屋走出來個中年人，懷里抱了一筐啤酒，循聲看過來，看見傻站在門口的莫名面熟的顧客，瞇眼瞧了好一會才認出來：“小陳？！”

    ……

    店里人都滿了，老楊心情大好，非從內屋搬出來一套桌椅放到外面，要讓他們吃露天燒烤，還送來了好幾扎啤酒。

    渝昔跟著程弈學喝啤酒，他對這個金黃色的飲料很有興趣。但喝下去的第一口就把整個臉都皺了起來，又苦又澀，還有氣泡升騰爆裂直沖鼻腔。一口下去，眼睛都熏紅了，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程弈第一次見渝昔的臉上出現這么鮮活的表情，饒有趣味地哄騙他說多喝幾口會變好喝。

    于是渝昔喝著喝著還真的上頭了，一邊吃喝一邊聽著陳遺芳和老楊敘舊。

    陳遺芳掏出手機給他看今天他拍到的夢蝶，說他的夢想實現了。

    老楊湊近一看，贊嘆道：“哇，大美女?！?/br>
    老楊身邊的小孩仰著腦袋奶聲奶氣道：“哇，大美鋁！”

    “這像是神話片里走出來的人了，你畫的嗎？”老楊指著夢蝶問。

    陳遺芳笑了一下，說：“也不全算是，應該說……是科技畫的吧?！?/br>
    老楊撫掌道：“現在的科技都這么發達了呀。挺好挺好，實現了就挺好。不像我家的，跟我一樣沒讀書基因，非繼承了家里的燒烤攤兒，沒學藝術那個命?！?/br>
    他說著便指了指正在攤前忙活的小楊，那是他兒子，然后又摸了摸孫子的小腦袋，“就希望這個小的好好讀書，別做個沒出息的?！?/br>
    偏偏小娃娃討打，張著嘴巴亂喊：“我也要做燒烤我也要做燒烤！”

    老楊抬手，作勢要打他，嚇得小孩立馬溜下地跑了。

    渝昔啃了口羊rou串，撐著腦袋沒說話，打了個小小的酒嗝。

    任景坐在渝昔左手邊，沒吃多少，倒是喝了不少。這頓讓渝昔請客他不好意思敞開肚皮吃，大賽的獎金拿到手了，渝昔跟他對半分，他也得到了一萬塊。他覺得渝昔的功勞比自己大多了，現在居然還要渝昔請客。

    但他一想，做實驗的時候大多材料工具都是渝昔花錢找的，渝昔一點沒吝嗇，有時為了追求效果，換了好幾種材料。這樣算下來，渝昔花的錢其實不比劉鵬飛那組少。

    “渝昔，一會兒的錢要不我出吧？”任景偷偷問他，“你在做實驗的時候花了好多錢了，我基本就是個躺贏的?，F在還讓你花，有點說不過去……”

    坐在渝昔右手邊的裴喻洲聽了個清楚，抿了一口酒，沒告訴他這個小天才在他這里賣技術順了幾百萬走，壓根不愁錢。

    “沒事，不用?！庇逦魮u搖頭，眼神有些迷離，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系統冒出來問他：“宿主，你在想什么?！?/br>
    【我在想我自己有什么夢想?！?/br>
    他一開始參加科創大賽，是因為他當時缺錢，兩萬塊的獎金他也看得上。但是后來參加了比賽，發現更需要錢了，于是為了完成實驗而去賣技術，換得了一大筆錢。那時，錢明明也已經有了，但他卻越陷越深，反而比這個實驗的提出者任景還要用心。再后來認識了孤島遺芳，明明模型也拿到手了，但他還是要大費周折給他訂機票讓他來親自見證夢想的完成。

    他來自未來，沒有什么夢想，但他發現每當完成別人的夢想之時他的內心也會騰升出滿足感。

    曾經他沉迷科技，不懂人情?，F在驀然回首，驚覺自身已在人情之中。

    詩人難好死。

    因為他們身負才華心系天下，總想做點什么改變社會。

    而現在他真的擁有著許多技術，又真的能夠袖手旁觀這科技慢慢地發展，許多科學家們進行枯燥而無望的探索嗎？

    酒意上頭，他閉上眼睛想了半天，得出結論。

    他應該是做不到的，就像他做不到袖手旁觀那些為了夢想而痛苦掙扎的人們一樣。

    也罷，就當是……給老祖宗們搞搞科技吧。

    少年想清楚后，腦子都清醒了一些，聽見身邊人居然還在念念叨叨。

    “對了，你馬上就可以去q大了你知道嗎？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拿了第一的隊伍可以作為交換生去q大學習兩年，但我沒想到我們真的能拿第一。應該明天院長就會把表格發過來，讓你填申請表，然后你就可以過去了。你這么聰明，說不定還可以再修一門別的技術?！?/br>
    任景肚里空空，又喝了不少酒，臉上也開始爬上醉意。

    渝昔問他：“只能一個人嗎？你不想去？”

    任景一愣，隨后低下頭：“沒什么想不想的，誰聰明，誰就去?！?/br>
    “你比我厲害很多，q大就該你去的，我的實驗能超額完成我已經很開心了。不過其實……這項虛擬技術，我想實現它的真正原因并不是想投入到娛樂業，雖然虛擬偶像也很好。但我一開始對于虛擬技術的想法就是投入到醫學去，虛擬器官供以醫學生學習，研究，還有虛擬人體、在虛擬環境中培訓急救室工作人員，未來說不定可以開發出遠程醫療！你懂嗎，這會給人類帶來極大的改變！”

    任景說著說著興奮了起來，原本還有些落寞的一雙眸子熠熠生輝，他手舞足蹈構想著未來藍圖，最后他肩膀微垮，說道：“渝昔，你未來可以實現它嗎？雖然它很難，但是它真的能救很多人?！?/br>
    渝昔靜靜地聽完，問道：“你為什么不自己去做呢？”

    任景沉默了很久，眼眶慢慢地變紅，喃喃道：“我也想啊……可我不行，我做不到……因為我不是天才?！?/br>
    他從小就立志想當一名醫生，高考的第一志愿就是q大的醫學，前幾位都是各大名校的醫學專業，最后一位是他隨便填的t大的生醫。卻不成想高考那天他吃壞了東西過敏了，又是渾身發癢又是跑廁所，最后還真的來了t大。卻沒想到簡稱相差一字，學的東西卻相差千里，最后與他的夢想越拉越遠。

    “有用的地方有用的人去了才會更有用，你去q大我是很服氣的。鐘鳴那種人是不應該去的，機會很可貴，不能成為跳板。有用的人去有用的地方才不會浪費機會，q大更需要你?！比尉按蛄藗€酒嗝。

    他說著說著竟哭了起來，“這個世界上的天才好多啊，為什么不能多我一個？”

    渝汐想了想，湊過去和他說了一句話。

    但任景已經醉糊涂了，迷迷瞪瞪好像聽見了，又好像沒聽清。風一吹，他就任由身體下墜倒在桌子上。

    裴喻洲嘆了口氣，這一桌人全都倒得七七八八了。反倒是第一次沾酒的渝昔坐得歪歪扭扭，但愣是很精神。

    渝昔第一次喝酒，程弈灌他，順便也陪著喝，然后程弈倒了。

    陳遺芳心情高興，跟著喝，也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