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姑獲絲毫不做任何辯解。

    這是事實，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好心還是惡意，她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就像是曾經造成夏目貴志幼年的陰影一樣。

    聽完這一切，他們陷入了沉默。

    良久，夏目貴志垂著眼簾問道：你是不是還有什么沒有說完？

    比如說

    她這具快要逸散的軀體。

    就算一開始沒有感受到，但是在姑獲將紙張交給他的時候，他就跟她建立起了別人看不到的聯系。

    即便姑獲依舊實力高強，但是也不能夠改變她快要消散的事實。

    她現在，就像是初櫻一樣，強撐著執念留在這個世上。

    你是不是還干了什么多余的事情？

    茶發的少年有些質問道。

    沒有哦。姑獲故作嬌俏道除了這件事情，我什么都沒有做哦。

    說謊！

    夏目貴志的心中只留下了這一感覺。

    眼前的這家伙，在編織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言。

    說完，姑獲快速地前往封印嬰相的地方，一劍劈開了封印著嬰相的木箱。

    濃厚的像濃煙一般的黑氣從箱子里逸散開來。

    巨大的像是一灘rou泥的怪物滑了出來。

    伏黑惠瞳孔鎖了一下，準特級咒靈！

    生得領域并不完全的咒靈，但也不是他們現在的實力能夠匹敵的。

    姑獲看著眼前的咒靈，握著劍的羽翼微微顫抖，你這家伙該死

    嬰相完全被磨滅掉了，一直以來，待在這個封印箱子里的，只有這只丑陋的咒靈。

    赫赫

    咒靈發出像是風機一般難聽的聲音，像是在嘲笑姑獲的天真。

    錯把咒靈當成自己的孩子。

    但是意料之外地，姑獲笑了笑，然后一劍刺中了自己的心臟。

    夏目貴志睜大眼睛，想要呼喊。

    耳邊傳來的卻是屬于咒靈的痛苦嘶嚎。

    第18章

    墮落成咒靈的妖怪和咒靈是不一樣的，我清楚且理智的認識到這個區別。夏目貴志

    可惡

    嘶吼的咒靈費勁地從他那破碎的喉嚨中發出對于姑獲的咒罵。

    姑獲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的手極準，也極狠，劍器正正的直入她的心臟，不給自己一絲后悔的可能性。

    血液從傷口處以一種難以抑制的速度噴涌出來。

    咒靈跟姑獲以同倍的速率開始消散。

    姑獲！夏目叫道。

    立在空中的姑獲向下看去，像是穿越時空一般，與那個幼年的孩童對視著，她伸出手，在自己虛構的孩童頭上揉了揉。

    她沒有告訴夏目貴志，當時與他相遇的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剛剛誕生的妖怪，他是她注意到的第一個人類幼崽，也是第一個能夠看到她的人類幼崽。

    從她們相遇的那一刻起，緣就已經誕下。

    在夏目貴志單方面的跟她決裂之后，她便離開了夏目貴志棲息著的那片區域，開始在日本的各處游蕩。

    在那道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之前，她遇到了很多妖怪，也養育過不少的妖怪幼崽，甚至也遇到過能夠看到她的人類幼崽。

    后者是稀少的，但并非沒有。

    人類在幼年時期，總是能夠看到許多長大之后看不到的東西。

    但是，夏目貴志卻一直留存在她的記憶當中，永不褪色。

    她不是沒有回去尋找過這個孩子，但是聽周圍的妖怪們說在她走后不久，夏目貴志也離開了那里。

    多年的躲避似乎成了一種笑話，徒留淡淡的悲傷。

    所以，在魔女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的時候，她沒有絲毫猶豫，便來到了這個世界。

    對于她來說，換一個世界生存對她來說并不是一件多么難以接受的事情。

    畢竟，她本身就是一個到處漂泊的妖怪。

    換一個世界，不過是換了另一個游蕩的地點。

    但是，對于夏目貴志來說，是不一樣的。

    殘缺的靈魂需要用信仰補齊。

    是這樣的吧？

    姑獲歪著頭想了想，魔女的話在多年的等待中早已被她遺忘在腦后。

    依稀記得，魔女跟她提出的交換條件是

    你要續上與夏目貴志的緣么？

    想起來的姑獲臉上散發著溫暖的笑意，是這個啊。

    是啊。

    人與妖本就是不可結之緣。

    但是沒辦法啊。

    她啊，就是任性地想要跟眼前的這個人類續上一輩子的緣啊。

    察覺到被痛楚折磨瘋的咒靈想要將她身旁的人類全都拉下水，姑獲輕輕地揮了下劍，阻斷了咒靈的攻擊。

    多年的游歷早已讓她的實力變得更加強大，雖然比不上跟在夏目貴志身邊的那只貍貓，但也不是一個靠著她的孩子軀殼才能存活下來的咒靈能夠比的上的。

    即便為了讓了嬰相能夠更好地存活下來，她將自己的一部分靈魂跟嬰相的靈魂鏈接，力量跟生命會隨著鏈接單方面從姑獲流向嬰相，但她弱了，也不代表這只咒靈可以踩到她的頭上去。

    想要在她面前殺害夏目貴志他們，這只咒靈

    還不夠格！

    姑獲動手了，心口上嚴重的傷勢并沒有對姑獲的戰斗造成什么太大的影響。

    遭受到攻擊的咒靈發出更加痛苦的嘶嚎。

    不是一個量級！

    伏黑惠再一次無比清醒地認識到這件現實。

    在跟他們戰斗的時候，姑獲并沒有使出全力，就像是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姑獲的動作更多的稱得上是指教。

    而現在，是完全置對方于死地的劍術。

    一招一式，都像是在心中早已計算好了一樣，沒有任何的多余。

    這就是妖怪么？

    有著比咒靈還要強大的實力，卻還有著咒靈所沒有的思想。

    為什么？

    之前從未了解過他們的存在。

    不，不是這樣的，妖怪當中也有極其弱小的存在。夏目貴志的聲音突然響起。

    伏黑惠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中說出了心中的話。

    夏目貴志的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抹不去的憂愁，他看著眼前的戰斗，解釋道：妖怪當中，像姑獲這么強的是少數，大多數的妖怪實力都不算很強，他們遵循著大妖的調遣，尋求大妖的庇護，只為了在這個世上能夠更好的生存。

    實力越強，性格越好的大妖，追隨的妖怪就越多。你們注意不到妖怪的存在，是因為，妖怪本身，也在躲避著人類的存在。

    互相躲避的存在，能夠見到是一種上天注定的緣分。

    不知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妖怪，少年的臉上掛著伏黑惠看不懂的自嘲。

    夏目貴志看著氣息越來越微弱的姑獲，抱著貓咪老師的雙手漸漸縮緊。

    他不是沒有見證過妖怪的死亡，但是，眼睜睜地看著姑獲逝去，心中卻難受地像是被拳頭攥緊了心臟一樣難受。

    他緩緩地蹲下身，注視著地板上不知是姑獲還是咒靈的血跡，逃避似的，不在觀察近在咫尺的戰斗。

    以前沒有那么難受，是因為逝去的妖怪所鏈接的緣

    是玲子吧。

    在那種時候，他更像是一個上帝視角的旁觀者，清醒傲慢地注視著他們的死亡。

    他會難受，會感動，但是從未像貓咪老師跟姑獲這般深入地體會到家人朋友逝去的那種巨大的恐慌感。

    漠視逃避。

    他不想觀看到那個溫柔的妖怪自裁死去的畫面。

    他不蠢笨。

    嬰相的生命早已與姑獲的生命鏈接在一起。

    一方死，另一方跟著滅亡。

    這應該是姑獲給予嬰相的溫柔，但是卻成了姑獲的奪命稻草。

    細心的同伴早已注意到夏目貴志的不對勁。

    少年的肩膀被輕輕地拍了一下，抬頭看到的是那對熟悉又陌生的櫻花發卡。

    釘崎野薔薇撩了下落在頸側的短發，說道：五條老師不是說這個東西有著治療的術式么？給你，去試試吧。

    虎杖悠仁也說道：雖然五條老師是有些不靠譜，不過這種事情還是能夠相信一下的。

    夏目貴志有些呆呆地看著他們，唇角僵硬地勾起。

    釘崎野薔薇把他拽起來，看著瘦小的少女卻有著不小的力氣。她將櫻花發夾塞到夏目貴志的手里，拍著他的肩膀說道：不想笑就別笑，去吧。

    這時，一直注視著前方的伏黑惠說道：結束了。

    姑獲單方面的完勝那只咒靈。

    咒靈被祓除了。

    但是，姑獲的身體也到了只要觸碰一下就會消散的程度。

    夏目貴志睜大眼睛，快速跑到姑獲的跟前，懷抱著微弱的希望將手中的櫻花發夾遞給她。

    是禮物么？姑獲笑著接過。

    櫻花發卡落到姑獲手里的那一刻，隱藏在發卡中的術式迅速啟動。

    藍色的法陣光芒在姑獲的腳下升起，接著擴大蔓延到整個房間。

    法陣中，櫻花花瓣緩緩地落下。

    姑獲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櫻花，呢喃道：是她啊

    第19章

    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夏目貴志。

    姑獲認識初櫻。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她們曾經見過一面。

    很少見到你這樣的妖怪啊。少女坐在櫻花樹上，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視著遠方。

    你在等人？姑獲問道。

    少女訝異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

    眼神。姑獲答道。

    她那樣的眼神，她曾經在自己的身上見過。

    對等待之人到來的期盼。

    是這樣啊。初櫻疲憊地笑了笑，伸出手接住隨風飄散的櫻花瓣，嘆息道：不過要等不下去了啊

    累了么？姑獲靠在櫻花樹上，闔上眼睛。

    啊有一點初櫻點頭，感覺，那個孩子再也不會回來了

    姑獲睜眼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妖怪的直覺更像是一種上天賜予的預知。

    她感覺到的，極有可能就是事實。

    樹上的初櫻似乎也并沒有期待她的回答，就這么沉默著，一直到姑獲的離去。

    *

    姑獲夏目貴志看著眼前傷勢逐漸被櫻花治療的姑獲，呢喃道。

    啊姑獲應道，將眼前心神恐慌的少年攬入懷中，放心，這次，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直至你生命的終結。

    我都絕不會再離開。

    你

    是我的孩子。

    他們默契地沒有提起剛剛發生的一切，只緊緊地相擁在一起。

    對了。姑獲松開夏目貴志，走到釘崎野薔薇的面前，將手上的櫻花發卡遞給她：謝謝。

    釘崎野薔薇接過發卡，剛準備放回口袋，就看到對面的姑獲疑惑地注視著她。

    不戴上試試么？姑獲問道。

    釘崎野薔薇看了眼手上粉粉嫩嫩的發卡，又看了眼身上黑漆漆的高□□服，嘆口氣說道：不太合適啊。

    戴上試試吧。姑獲笑道：既然送給了你，不會考慮不到這種情況的。

    是啊，釘崎，你帶上看看?；⒄扔迫室策^來湊熱鬧。

    你這家伙，是想看我的笑話吧。釘崎野薔薇抽了抽嘴角，白了他一眼。

    不過，話雖是這么說著，釘崎野薔薇卻將發卡別在了耳側的一旁。

    戴好之后，她看著眾人驚訝的目光，撇著嘴角打算將發卡取下來：果然，這樣搭配起來也太土了。

    不?；⒄扔迫蕯r住了她的手，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釘崎，發卡變了。

    變了？釘崎野薔薇疑惑地將手摸向發卡的位置，手上傳來的觸感確實不再是櫻花的形狀。

    很搭呢。姑獲變回擬人的狀態，笑道：她果然考慮的很周到啊。

    知道人類的衣服不會像妖怪一樣能夠隨著心意變化，所以在發卡上施加了能夠隨著心意變化的術式，這樣，無論少女穿什么衣服，發卡都能與衣服相性很好。

    好像是十字發卡？釘崎野薔薇用手感受道。

    嗯，是跟衣服一樣的黑色，很搭啊。夏目貴志也笑道。

    姑獲湊到他的耳邊，如果夏目想要這樣的飾物，我也可以給你做幾件。

    姑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少年的臉上染上一抹薄紅。

    但是在我的眼中，你們都還是幼崽一樣的存在。姑獲說道，幼崽，總是要有一些特權的。

    夏目，你可以更任性一點。

    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因此譴責于你。

    是么？

    少年抬頭看向那片被帳隔絕而依舊是黑暗的天空，在內心反問著。

    他真的可以任性嗎？

    真的不會變得更加惹人厭嗎？

    少年并不自信。

    多年的漂泊并不是一時的安定能夠抹平的。

    夏目貴志緩緩勾起唇角，喉嚨里發出乖順的應聲，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喲！五條悟的聲音突然在眾人中間響起，并迅速吸引了大家的視線。

    白發的青年屈著一只腿站在那里，環視四周后，視線落在姑獲的身上，拍著手說道：看起來你們的任務完成的不錯嘛。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姑獲幾眼，接著扭頭朝著伏黑惠問道：惠，接下來的報告知道怎么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