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南翎對三大家族的了解，他想通這一點只需要一瞬間。但即便想通這一點，他看著眼前的方祁還是帶了幾分擔憂。

    他逐漸走近，卻在拉近距離的時候聞到一股很明顯的紅酒味。

    是方祁的信息素味。

    原本以南翎的精神力水平，很少有alpha能夠如此明顯讓他聞到信息素味。但今日他卻是聞到了方祁那醉人的紅酒味信息素。

    這并不是一個讓人放心的信號，但南翎不想因為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問題放棄方祁這樣一個人才。

    聞到信息素味昭示著南翎日后有可能會被方祁這個alpha影響，但也昭示著方祁的精神力水平有機會趕上南翎。

    雖然只有渺小機會，但聯邦絕大多數alpha根本連這個機會都沒有。

    抱歉，長官。關于信息素，我下回不會再犯。方祁也感覺到不對勁，鼻尖充斥著對方如雪般透著寒氣的信息素味，卻還是先為自己毫無顧忌放出信息素的行為道歉。

    南翎知道對方是因為剛剛控制住失控的四星機甲方才會導致信息素無端外放，抬手示意對方不必再說，又說：不必因為第二性別特地照顧我。我們首先是軍人，再是別的什么。任何人都不會因為性別或是別的什么擁有特權，你明白嗎？

    明白。方祁聽著南翎意有所指的話，垂首應下，心中尚咀嚼著這話，可面上卻還是那副無比順從的老實模樣。

    南翎看了對方一眼，心中在對方的老實標記上打了個肯定的符號，覺得對方可能就是一個十分忠誠老實的副官。

    倒也不錯，至少日后不會因為alpha那無端的偏執發生不必要的爭吵。

    要知道，聯邦的大多數alpha都是直Ａ癌、大alpha主義。其中以男性alpha為重災區，至于女性alpha，也許因為當年平權艱難，倒是沒有多少會在性別上搞特權。

    每日出門前把自己的行程都報給我。能一整周整理好一起發過來就更好了。南翎看了對方一眼，留下這句話，便朝早已站到后邊去為二人留出空間的帶隊軍官走去。

    帶隊軍官看著南翎并不算多好看的臉色，咽了咽唾沫，強忍著心中恐懼，立正敬了個禮。

    南翎冷冷看著對方，唇角微勾，吐出一個他落地之后一直想問的問題：你為什么沒去參與救援？

    報告長官。出事的都是機甲，還沒排除問題機甲，我不好駕駛機甲救援。微型戰機升空后又太過危險，只能在這里等待軍部救援。帶隊軍官說得理直氣壯，聽得南翎都要氣笑了。

    底下這些小事一向是下邊的人安排，每周一將上周的工作匯總一次送到南翎這邊來。

    所以南翎其實也不知道這個帶隊軍官是誰。

    看著并不眼熟，不像是軍部高層。但看肩章又不像軍銜太低的軍官，倒是讓南翎皺起了眉。

    不是軍部大廈出來的人？

    南翎眼睛一瞇，問：名字。

    新人名單早上就發送到軍帶隊軍官話都沒說完，便被南翎打斷。

    你的名字。南翎冷冷看著他，瞥了方祁一眼，示意他把光腦拿來。

    方祁并不奇怪南翎的反應，從剛才他下來之后便一直覺得奇怪。但他一直覺得既然是軍人，那應該都是軍部管轄范圍內，倒也沒有多說什么。

    如今看來還真是有點問題的。

    喬治漢森。喬治漢森額角出現些許汗水，看得出來他此時很是緊張。

    沒吃飯嗎？南翎沒有生氣，只是微笑著淡淡說了這話。

    喬治漢森聽到之后卻渾身一哆嗦，脊背比先前挺得更直了些，聲音洪亮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喬治漢森！

    南翎點點頭，也沒為難他，只看向身旁手持光腦正查詢此人職務的方祁，問：有結果了嗎？

    喬治漢森，第二軍校掛名副校長。不常出現在人前，只偶爾出來干些無關緊要的活兒。方祁將軍部這邊觀察登記的資料念了出來，念完之后也沒去看喬治漢森難看的臉色，只關閉光腦，轉而看向南翎。

    南翎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看都沒看喬治漢森一眼，淡淡留下一句：軍部會處理你的。

    我是準將，元帥要找理由處理我，好歹得上軍事法庭！喬治漢森急得大聲嚷嚷起來，卻在看見南翎停下腳步的時候心頭一慌。軍事法庭，這是你自己要求的。南翎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笑容。

    喬治漢森一愣，立馬回過神來?？伤€是寄希望于漢森家能夠幫幫自己，比如把從前他幫漢森家做的一些事銷毀證據。

    他不知道南翎手中有多少三大家族的把柄，但目前來看，他本人的把柄怕是已經記錄在南翎的光腦里了。

    光腦

    喬治漢森看向那光腦，眼中閃過一抹厲色，突然就有了主意。

    眼前只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平民，剛剛從底層被提上來，想來實力也只是很有上升空間罷了。

    喬治漢森瞇起眼，等著南翎走遠，就要上前去襲擊方祁，企圖搶奪光腦。

    沒想方祁一個轉身避開喬治漢森的攻擊，隨即便是單手扣住對方的手腕，隨手往后一掰。

    嘭的一聲！

    南翎挑眉微笑著回頭看去的時候，剛好看見方祁將喬治漢森摔在了地上。

    看來這小子當年在第三軍校的時候把近身搏擊也學得不錯。

    南翎在心中發出贊賞，面上卻是笑著說些狀似不耐的話。

    還磨磨蹭蹭做什么？打算讓我在米迦勒上等你嗎？

    第12章

    南翎從沒讓外人進入過米迦勒的內部。

    無論是先前的副官陸瑤，還是身為好友的陸懷，都從未到過米迦勒內部。

    方祁是第一個。

    但駕駛米迦勒到來的南翎并沒有其他交通工具，而這個地方距離軍部大廈也實在有一段距離。

    南翎不可能不駕駛米迦勒回去，所以讓方祁進入米迦勒的內部是必然的。

    但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南翎在帶著方祁進入米迦勒內部的時候這樣問自己。

    其實是有的，救援部隊馬上就能到達這個地方完成善后工作，他們搭乘的飛行器也一定夠多載一個人。

    他完全可以把方祁留下來，可他為什么不呢？

    南翎承認，他自己也不知道。

    也許是害怕三大家族趁他離開的時候對方祁進一步迫害，也許只是一時興趣。

    反正有很多種可能，南翎不知道是哪一種，他也懶得去想。

    他只姿態隨意地坐下來，對米迦勒說：開啟代理指揮，去軍部大廈。

    好的，長官。米迦勒的聲音與人類相差無幾，聽起來像是年紀不大的少年，聲音帶著幾分清脆明朗。

    方祁知道六星及以上的機甲就已經擁有人工智能，可他一直以為機甲的人工智能是那種機械音，卻沒想竟然與人類如此相似。

    很驚訝？南翎笑起來，看起來剛才喬治漢森的鬧劇并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

    是的，長官。您也知道，我出身平民，從前沒有機會接觸高星機甲。方祁垂首，聲音平靜地回答。

    仿佛沒什么能影響他的悲喜，更仿佛他只會露出這副乖順的表情。

    雖然這樣問很唐突。但是方祁，你真的是alpha嗎？南翎眉頭一挑，眉眼間帶著幾分好奇，坐姿又帶著幾分慵懶，微抬起手撐著腦袋，隨口一問。

    這樣的一個人并不像alpha，甚至可以說更像beta。

    長官，分化后的數次檢查都表明，我確實是一個alpha。方祁認真地回答，像是根本聽不出南翎話語中的玩笑一般。

    南翎慵懶地靠在座椅上，抬眼看向方祁。他瞧著對方的模樣，心中多了幾分逗逗對方的意思。

    是嗎？

    南翎笑起來，說著話便伸手扯著方祁的領帶，強迫對方彎下腰。

    因彎腰的幅度過大，方祁不得不將雙手撐在座椅兩側的扶手上。因為腿部不好移動，又被南翎扯著領帶將人帶下來，方祁撐著扶手的動作有些艱難。

    當然，艱難的主要原因，還是第二性別。

    南翎是個Omega。

    這個距離，方祁的鼻尖充斥著南翎身上如雪般寒冷的信息素味。

    很冷淡的信息素味，卻讓方祁有些著迷。

    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抱住面前的人，將鼻尖貼在對方的后頸深吸這令人著迷的信息素味。

    可他沒有這么做，更不能這么做。

    此時南翎也有些不好受，他原本以為方祁的信息素對自己是毫無影響的。至于方才在臨時搭建的軍部新人挑選機甲場地聞見的紅酒味，不過是方祁剛剛挑戰了自己的精神閾值上限導致的精神力爆發導致的。

    可沒想到這般一湊近，卻是清晰地聞到對方身上的紅酒味信息素。

    如此清晰，直擊南翎的大腦，讓他整個人在一瞬間有些微醺。

    長官，你是Omega，會受影響的。方祁額角落下一滴汗，正好滴在南翎那冷白的皮膚上。

    完了，南翎有潔癖。

    方祁連忙就要起來，也不管南翎還抓著他的領帶。

    就這樣一扯，方祁領帶直接被扯松了，軍裝也變得不再齊整。而且，即便如此，方祁還是被慣性帶得整個人倒在了南翎身上。

    原先只是湊近一些，如今二人肌膚相貼，那擾人心神的信息素味更是充斥著二人相貼那片狹小的空間。

    好在這時候方祁還沒成長到能夠完全影響到南翎，南翎腦中尚存理智，伸手便將方祁推開。

    被推開之后，方祁不著痕跡地吸一口新鮮空氣，又有些慌亂地后退幾步，垂首道：抱歉，長官。

    道什么歉？是我拽你的，又不是你主動讓我拽的。南翎無所謂般地拿出手帕，擦了下自己的臉，便將手帕直接扔進垃圾處理器中。

    方祁眼中閃過一絲不明情緒，可瞬間又露出釋然的表情。

    不過是因為潔癖而已。方祁這樣告訴自己。

    南翎不知道方祁在想什么，他只是狀似隨意地說了一句：回去記得把工作日的行程都發給我，休息日也不要亂跑。我不想再聽見你出事的消息，明白嗎？

    明白，長官。方祁垂首應道。

    南翎看著對方這副模樣，想起方才對方趴在自己身上的模樣。

    明明已經被Omega信息素所影響，還是克制著自己不叫自己被alpha那原始的欲／望所控制。南翎看得出來，方才方祁很想湊近他的后頸，可直到被自己推開，方祁卻是什么都沒有做。

    這個新人，倒還不錯。

    南翎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面上卻沒說什么，只擺擺手示意方祁去休息。

    那邊有治療倉。越級控制機甲留下的神經創傷不是小事，自己進去處理一下。南翎想起什么似的，仍舊沒有收起臉上的笑容，只隨手朝某個方向一指，讓方祁去用治療倉。

    機甲內部的治療倉一般都是很私人的用品。這樣私人的用品一般人是不會拿去給外人用的，何況是南翎這個有潔癖的人。

    這讓方祁覺得有些驚訝。

    可驚訝之余，他也沒說什么，只認真做好副官該做的事情，仿佛是打算一直守著本分。

    方祁去用治療倉，南翎便百無聊賴地打開自己的私人光腦，查看著里面的一些訊息。

    南翎看得出來方祁的疑問，但他并沒有打算解釋太多。有些東西說出來總是差了點味道，還是埋頭去做更好一些。

    而方祁不在身邊，南翎也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自己的私人光腦上。

    這個光腦其實并沒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有的只是幾份加密的文件。但是這幾份加密的文件，南翎還打不開。

    他僅僅知道這幾份文件是母親留下來的，至于那好幾層加密到底如何破解，南翎暫時還沒有什么頭緒。

    他的技能點一直不在這里，他只對機甲感興趣，對于解密根本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若非這文件是母親留下來的，南翎根本不會去管這種好幾層加密的文件。

    南翎試圖破解宇宙最高級別加密文件的行為讓時間過得很快，就在方祁從治療倉出來的時候，米迦勒落在了軍部大廈。

    回你宿舍去，別再亂跑了。南翎說著，收起米迦勒和光腦，理了理方才被方祁壓皺的軍裝，大步進了軍部大廈。

    軍部宿舍位于軍部大廈東北角，統共有四棟樓，二人間，并沒有區分貴族和平民。這是免費給軍部軍官居住的宿舍，但大多數軍部軍官并不會住在軍部宿舍，多數軍官在首都星都有自己的房子，很少有人會在有房子居住的情況下還去住宿舍。

    當然，方祁居住宿舍完全是因為租不起首都星的房子。

    而且，方祁這個時候也沒有錢。聽說方祁家在聯邦甚至算得上是僅僅能吃飽飯的平民，生活說艱苦不艱苦，但在首都星居住肯定是不行的。

    南翎在資料上調查到這一點，深知首都星物價昂貴，便吩咐宿舍那邊將一應生活用品都給方祁配備好。方祁自然不知道此時，只當是每個新人都擁有的東西。

    就這樣，南翎回軍部大廈拿了點東西便離開了，方祁則因為精神力消耗過大而在進了宿舍后倒在床上直接睡了過去。

    周一，一個上班人都不大喜歡的工作日。

    南翎快步穿過軍部大廈的大門，正好看見方祁在等電梯。

    把休息日的行程也發給我。我仔細想了想，工作日你都跟在我身邊，總歸不會在我身邊出事。南翎走到方祁身邊，沒有看對方，只盯著跳動著的電梯數字，說了這樣的話。

    被知道行程這樣觸犯隱私的事情，方祁竟也沒什么反應，只是頷首應是。

    南翎瞥了對方一眼，心說方祁這樣的人當副官可惜了，應該到他家里給他當私人助理。身為貴族的南翎自然見過跟在貴族身邊的那些私人助理，個個都是低眉順眼，像極了此時的方祁。

    若非當初南翎見過方祁差點殺死貴族時眼中的厲色，都快要覺得方祁真的就是個對貴族卑躬屈膝的人。

    不過，也許這些年會改變一個人也說不定。

    比如磨去棱角之類的？

    南翎想著想著，便聽見電梯到達的聲音。二人一同進了電梯，看著身側站得筆挺的方祁，南翎不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只刷了自己的權限卡，在電梯到達頂層的時候徑直走出電梯，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因為上周休息日的事故，這周要處理的事情并不算少。所以南翎先看過上周的工作報告后，又批下了軍部給予新人的賠償，打算賠償金與工資放在同一天發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