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寡婦和迂腐書生 第45節
書迷正在閱讀:七零嬌俏知青尋寶記、我愛你,我裝的、開局一座玉門關、大佬跟他的小仙女一起重生啦、炸了渣男魚塘后我暴富了、穿成氣運之子的親meimei、她的獸人莊園(nph)、黑化男主拯救中【快穿】、霜林醉、我養的兇獸萌萌噠
周梨沒有理會他,?兀自走到一旁的桌邊,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吹燃,點亮一旁的松油燈。 屋子里有了光,床榻桌椅的輪廓慢慢清晰起來。沈越盯著油燈旁的女子,女子緩緩地朝他走來。 燈光勾勒出她的身影輪廓,和她頭上凌亂的發髻,四散的發絲,這都招示著他剛剛犯下的罪過。 這一回,他真的太過分了,他要是阿梨,恐怕一輩子都不想理他。 周梨走到他身邊,蹲下來,與他平視。 “三叔?!敝芾鎲镜?。 她的聲音分外清晰,清晰得就像一片雪花落在沈越心里,觸起一陣涼意,透著一股冷靜決絕的意味。沈越從來沒聽過周梨用這樣的語氣和聲調喊他,他怔了一下。 “三叔你如今是解元郎,阿梨只不過是一個鄉野村寡婦,如果三叔想要我,我左不過是個嫁過人的,給你便是了?!甭曇衾飺诫s著鼻音,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快要哭出來,卻還故作堅強,強行忍著。 沈越的心口如被一拳擊中,疼得痙攣了一下,悔恨的潮水快要將他淹沒,他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是三叔的錯,三叔不該喝這么多酒,冒犯了你,我發誓,若還有下次,就叫我不得好死?!?/br> 周梨側著身子,目光落到旁邊的空地上:“你若還看得起我,日后咱們還是保持一定距離的好,畢竟男女授受不親?!?/br> 沈越這廂悔恨不已,周梨說什么他都只連連說好。 “既然三叔已經清醒,那阿梨就回去了,今夜的事,我只當從未發生過?!闭f完,周梨從地上站起來,“我還是那句話,我會永遠拿你當三叔?!?/br> 也不等沈越回答,忙不迭出了房門,徑直跑出了院子。 一陣涼風從空蕩蕩的門口吹進來,沈越愣怔著看著院子外面,。良久才喃喃道:“可是阿梨,我不想?!?/br> 而這句話也只有夜與燈聽得到了。 這時候才感受到地上很涼,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他忍不住,跑進茅廁,吐了好一會兒,嘔得心肝都要出來。 周梨回去后,卻一夜未眠。她躺在床上,手里握著那根梨花簪,睜著眼睛直到天明。 * 那夜后,沈越本想提早去京州備考,留在家里他無顏面對阿梨,并且他想,阿梨也是不想看到他的吧。 可卻在臨行前,看到了官府的告示,說是時逢北邊大旱,秋收受損,物力不濟,災區舉子課業艱難,且有許多因災無法趕赴京州,圣上體恤,為確??瓶脊?,特取消本次春闈。 下屆春闈在三年后,距現在還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沈越自然無法提前這么早去京州,只得留在甜水鎮。 只是他再不敢主動去找周梨。 月余過去,周梨也發現,沈越沒再來找過她,她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如果三叔能自己想通,也是好的。 只是每每忙碌一天到了夜里上床睡覺,她都會握著那只梨花簪入眠。午夜夢回時,發現手里的簪子不見了,總是驚慌地爬起來,滿床找,直到找到才心安。 之前那些悸動荒唐的日子逐漸遠去,周梨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她原想著,或許她和三叔,會慢慢變成最平常的鄉鄰吧。 只是沒想到,很快她就發現她想錯了。 臘月二十八這天,臨近年關。 夜里,她起夜,路過北面的院墻,差點被一個物什砸中。 那物什劃破冬夜,倏地掉到了周梨腳邊,周梨前進的步子一滯,疑惑地看向地上。 黑蒙蒙的夜里,她隱約看見腳邊躺著一團小小的東西。久違的記憶在這一瞬悉數涌來。 她側頭看一眼身旁的墻垣,心跳驀然加快:“三叔?” 這個稱呼也有好些日子沒有叫過了,統共只有兩個字,而口齒每咬一個字,她的舌頭都為之一顫。 墻那邊果然響起沈越的聲音:“新年快樂?!?/br> 聲音透過墻垣傳過來,穿透周梨的耳膜,讓她一陣心悸。 她蹲下身,拾起地上的東西,外層用一只布袋子包裹著,周梨拉開抽繩,竟取出一只錦囊來。 “這只錦囊里有平安福,是靜居寺住持開過光的,聽娘和meimei說,靜居寺十分靈驗?!?/br> 黑夜里,她看不清那錦囊上的花紋,隱隱的能聞見一股寺廟焚香的味道。 “三叔……”她想說點什么,內心里醞釀良久,最終出口的,卻只有一句,“謝謝你?!?/br> 那邊淡淡地“嗯”了一聲,周梨聽見墻垣后響起輕輕的腳步聲,末了,再是吱呀的關門聲。 三叔進房間了。 周梨佇立在原地,捏著那只錦囊愣了許久,冬夜氣溫極低,她在外面的時間太長,身體開始打起顫來。 她使勁咬了咬唇瓣,從唇瓣上傳來清晰的痛感,或許的確是太痛,她鼻尖一酸,眼眶也跟著熱起來。 后來每逢節氣,她都能在墻垣下撿到禮物。有時候她剛好起夜遇見,會和沈越說上幾句話,有時候是第二天起來,看見院墻下多了個陌生的小包裹。 而平日里,就算在大街上意外相遇,他們也只是相視一笑,微微點頭示意,就像兩個最普通、最疏離的相鄰。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周梨有時候回村會撞見沈越家院子里來媒婆,只是那些媒婆每每都是歡天喜地的來,灰頭土臉地回去。 牛氏瞧著心急,有時候會特意邀請沈越遠房的小表妹小堂妹來家里玩,每次周梨都以為有戲,可是沒過多久,小表妹小堂妹都會悻悻地離去,一如曾經的牛茵茵。 一轉眼,兩年過去。 沈越單著,周梨也單著。 適逢乞巧節,這一夜,新月如鉤,高高地掛在夜幕里。周梨知道,這一夜,她又會收到禮物,所以她一直站在墻垣下等。 果然,到了半夜,她聽到那邊有腳步聲慢慢走來。 “三叔?”周梨喚道。 “嗯?!?/br> 夏夜蟬鳴寂靜,兩人又是半晌沒了下文。 良久后,周梨咬了咬唇總算開口,“不要再扔東西進來了,被發現了你我說不清。況且……”周梨停頓片刻,“況且三叔年紀也不小了,早晚得娶妻?!?/br> 沈越今年二十三歲,這么大的男子還沒娶過妻,方圓百里都找不出一個來。周梨隱約感覺到,他遲遲不娶,和自己有關。她今夜要好好勸勸他。 誰知那邊卻避過后一個話題,只答前一個:“你哥哥臨死前托我照顧你,我不能失信?!?/br> 話音一落,又拋過來一個物什,直直落到周梨腳邊。 緊接又著聽到那邊道:“我meimei買多了,扔了可惜,你拿去用吧?!?/br> 周梨還想再說什么,卻聽到對方的腳步聲漸漸遠離。 周梨望向當空鐮月,許久后,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她彎下腰,撿起地上的包裹,緩緩展開來看,借著月光,她看見里面是一盒胭脂,和一根發簪。 她將東西拿進屋子,爬到床頭,抱出來一只紅木匣子,打開蓋子,將胭脂和發簪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跳躍的燭光里,那匣子內,已經裝滿了各種各樣的小東西,錦囊、玉觀音、絹花、胭脂、眉黛、簪子…… 每一樣都是嶄新的,沒有一點用過的痕跡。 看著滿滿一匣子東西,周梨的目光漸漸失去焦距,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帶著guntang的溫度,滴到匣子里的一朵紫薇絹花上,把一片紫紅色的花瓣暈染出一道淺淺的水痕。 周梨再次捏著那只梨花簪子到天明,這一夜,她輾轉了無數次也沒睡著,等第二日起來,兩只眼睛腫得跟胡桃一般。 偏生這一天生意好,她和李氏忙得暈頭轉向,一會子這邊又要茶,那邊又要豆花,再又有新進來的客人要招呼。 大抵是因為昨晚一夜沒睡,周梨聽著店中鬧哄哄的聲音,腦子里突然一白,眼前一炫。 她腳下一輕,堪堪跌倒。正此時,有人從背后扶住了她,她抬眼一看,卻是王許。 “阿梨,你沒事吧?” 周梨趕緊從他身上站起來,搖搖頭:“我沒事,可能是今天太忙了,我頭有點暈?!?/br> 王許環顧一圈,店內座無虛席。他試探地道:“阿梨,要不……我幫幫你吧?!彼麊柍鲞@話時,偷偷覷著阿梨,深怕阿梨又鄭重其事地拒絕他。 兩年前,豆花店剛營業那段時間,他也總來幫忙,后來他曾向阿梨袒露心跡,自從那次,阿梨便十分認真地同她說過一次,讓他不要再來店里幫忙,說孤男寡女的,傳出去不好。 這兩年里,他也時常過來,借著吃豆花的由頭看看周梨,兩人的關系還算和諧。這一次,阿梨還會拒絕嗎? 多半還是要拒絕的吧,王許想。 誰知,阿梨看了他一眼,竟輕聲道:“好?!比缓髣e過頭,徑直進了后院。 王許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頓時心頭大喜,干勁十足,開始幫阿梨招呼起客人來。 周梨躲到灶房里,雙手撐在灶臺上,垂著眼想著什么。 或許,她需要另一種嶄新的生活,她不能一成不變墨守成規,王許需要她嘗試著接受。 沈越需要她放過。 * 深冬時節,書院開始放假,要到大年后才會開學。每到這個時候,沈越再沒理由宿在鎮上,便會回村子里住。 這一天臘八節,村中家家戶戶的煙囪里,都冒著臘八粥的味道,沈越看書看累了,走到房間外,望著隔壁的裊裊炊煙,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 今天阿梨回來了。他似乎僅憑著味道,就能辨別出,隔壁做飯的是不是阿梨。 他在村子里住的時候,鼻子總是十分留意從隔壁灶房飄來的飯菜香味。 沈魚路過哥哥身邊,見哥哥閉著眼,一副極為享受的樣子,忍不住問:“哥,你咋了?” 沈越睜開眼,看向meimei:“沒咋?!?/br> 沈魚笑得揶揄:“你在聞隔壁臘八粥的味道吧?娘還沒做呢,隔壁的可太香了,剛剛我還過去瞧了一眼,是阿梨在做,我就說,怪不得那樣香。我都留口水了?!彼壑橐晦D,忽然想起兩年前吃藿香鯽魚的事兒,“哥,要不要我去隔壁要一碗臘八粥?” 沈越也想起了兩年前,不自在道:“你要想去就去,問我做什么?”說完,徑直回屋看書去了。 沈魚偷笑了一會兒,聞著隔壁飄來的香味,眼睛一眨,主意一定,反正她臉皮厚,當即跑出自家院子,又到隔壁串門去了。 沈越透過房間窗戶看著小鳥一般飛出自家院子的meimei,抿了抿唇,說實在話,他有點羨慕meimei。 “咕隆咕隆——”五臟廟適時地叫了兩聲。 沈越摸摸肚子,自嘲道:“你倒是挺應景?!?/br> 這會子家里還沒開始做飯,牛氏也在準備做臘八粥的東西,剛把臘rou煮好,正在切丁。沈越自知離吃飯還有一陣,便忍著饑餓,繼續看書。 沒過一會兒,院子里又響起meimei的聲音:“娘!咱們年后興許有喜酒吃了!” 牛氏站在灶房里,別過頭看向門外院子里的女兒道:“你這孩子,誰給你下請帖了不成?” 沈魚笑瞇瞇走到灶房門口:“倒是還沒給我下請帖,但我親眼看見了?!?/br> 牛氏笑道:“那你倒說說是哪家有喜???” 沈魚故作神秘道:“你絕對想不到,就是咱們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