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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br> 幾乎是同時,他從狹窄的門縫之間迅速地擠了出去,著急得拖鞋都給跑掉了,露出了畫著卡通小人的兩只襪子。 “白阿姨白阿姨,向詩他打我!” - “我不用手機?!?/br> 這是向詩今天第二次,拒絕掉陌生人詢問聯系方式的請求。 面前的女孩子癟了癟嘴,緊緊捧在胸前的一雙手,rou眼可見地xiele氣。 也許在常人眼中,這種拒絕的方式顯得十分拙劣,是個蹩腳到無需拆穿的謊言。 然而向詩說的就是實話,除了需要聯系家里的情況以外,他幾乎不開機。 由于擔心再次和女生碰上,只得心虛地換了家店。 這種賣可愛雜貨的商店總是會裝飾得特別夢幻,擠在由蕾絲和蝴蝶結構筑起來的粉紅色城堡里,讓向詩感到渾身不自在。 我不過是想挑個包裝盒和絲帶而已,怎么這么麻煩。 他本想隨便編個借口騙付晶一起出來,順便旁敲側擊地摸清對方的喜好。 結果那個人非常干脆地回絕了:“我明天一整天都有事?!?/br> 好吧,那我一個人買。 好看的玻璃瓶已經在白茹的幫助下物色好了。 向詩一眼相中的那瓶還剩了些香水沒用完,他硬說放了那么久肯定過期了,霸道地將其據為己有。 是一個扁平的透明圓形瓶子。 水泡般鼓起的玻璃表面上繪有點點繁星,底部被切割成了向外敞開的鈍角,兩條邊恰好可以立在桌面上。 底座是漸變的水藍色,仿佛一汪純凈的硫酸銅溶液,令人聯想起梅子海的顏色。 大多數香水瓶的接口處是焊死的,無法打開。 向詩在家里研究了半天,決定用老虎鉗暴力拆解,把焊接的地方給生生擰斷了。 剩下的,就是等下周回到學校以后,正式用準備好的香水瓶再制作一遍。 天氣瓶。 將蒸餾水、樟腦、乙醇、硝酸鉀和氯化銨混合成溶液,密封在玻璃瓶內。 隨著溫度的變化,瓶子里溶液的結晶也會展現出不同的型態。(*) 有點類似缺了圣誕樹的雪景球。 梅山每天的課表安排都很緊湊,即使是午休也沒什么空閑。 為了盡可能地擠出時間,向詩會在前一天晚上就把試劑和儀器全部準備好,到了中午索性不去吃飯,一下課就鉆進化學實驗室。 他失敗了好幾次。 乙醇和樟腦的用量很難控制,做出來的效果不是太清澈就是太渾濁,根本不能形成理想中的完美比例。 他又貪心地嘗試了各種顏色,最后發現還是未染色的純白晶體最適合它未來的主人。 失敗并不會讓向詩氣餒,他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要親手培育出最漂亮的晶形。 昨天,當白茹找出圓形瓶子遞給他的那一刻,向詩幾乎已經可以想象得出,天氣瓶終于完成時的模樣。 松針般綻開的白色晶體相互交錯,液體中靜靜懸浮著一簇簇絮狀的分支結晶,仿佛在透明而狹窄的壁壘之內,析出了一雙雪白而有力的翅膀。 提著新買的禮物盒與絲帶,向詩走在回家的路上。 這里離他們以前念書的地方很近。 休息日的學校周圍不免有些冷清,熟悉的店鋪早早結束了營業,老舊的街道樓宇散發出一股寂寥而憊懶的意味。 干燥的陽光肆無忌憚地撥弄著亮度的閾值,晃得向詩睜不開眼睛。 他獨自穿過那些一成不變的風景。 雖然會感到寂寞,卻并不孤單。 他準備在天氣瓶的頂部掛一張手寫的小吊牌。 就這么邊出神地想著該寫什么樣的內容,邊不知不覺笑了起來。 雖然理智清醒地告訴他,這幅樣子看起來應該很惡心;但飄飄然的喜悅就像是杠桿,輕而易舉地撬動了他的嘴角。 出其不意地,有些什么東西猛然剝奪了他的目光。 而向詩的笑意,眨眼間便從嘴唇邊滑落不見了。 那股力量先是牽引住了他的頭部,接著強制性地鎖起脖子,最后牢牢固定住了全身。 馬路對面,是一高一矮并肩而行的兩個身影。 高個子染著非常惹眼的紅發。 他背著琴包,看上去有些駝背,手里提著飛行箱,渾身上下除了頭發,無一例外全是黑色。 另一人比他矮了半個腦袋,同樣背著琴包,手提飛行箱,但是身上罩了件尺寸不合身的黑色外套,袖子和下擺長得過分,明顯不是自己的衣服。 他們邊走邊聊天,氣氛松弛而自然,似乎經常待在一起。 紅頭發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絲毫沒發覺同伴一直在偷偷盯著他,視線很克制,可是從未移開過。 遠遠望去,兩人的氣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相像。 對,他們很像。 向詩躲進了商店街的陰影里。方才還盛大無比的陽光,剎那間就被吝嗇地收了回去。 他目送著那兩個人在明亮的世界里漸行漸遠,而一條街之隔的自己卻被阻攔在了另一邊。 無法逾越。 作者有話要說: *天氣瓶:釋義來自百度百科。 硝酸鉀屬于管制藥品,一般實驗室里是沒有的?,F實生活中切勿模仿。 第37章 第37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