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頁
不過這些倒不用他擔心。 江舒弘年紀的時候就有勇氣脫離家族規劃出來的舒適圈、愿意去部隊受苦的人,人品絕對不會差。 再說,如果江舒弘真貪戀酒色財氣,也就不會人到中年跑到他們村那樣鳥不拉屎的地方搞支教當老師,更不會看上他媽。 圖什么呢對吧? 哦對,不是看上。 按照江舒弘的說法,是認為林成田不配,認為他媽值得更好的,所以想照顧她。 但總歸都是些成年人的心思和成年人的話術。 想咋說咋說。 如果他真想費心思…… 還不如仔細揣摩揣摩跟封正澤的關系。 醫生今天給史棄做檢查的時候問起過身體有沒有其他不適。 史棄沒跟醫生說真話。 真話是他近幾天每天晚上都做惡夢,醒來后不記得情節只記得各種痛。 像是遭受巨大打擊奔潰下的撕心裂肺,又像是萬念俱灰后的麻木。 可明明都麻木了還能體會切膚之痛。 總之,夢里死去活來哭得枕頭都濕了,偏偏醒來后只覺得很莫名。 他有什么好悲傷的? 往前追溯,他在那樣嚴重的車禍事故中九死一生是行大運,斷掉封正澤那個老男人死纏爛打是好人好報,江舒弘救出了深陷泥淖的mama、他們跟學長的項目合作前景也大好…… 種種好事不一而足。 憑什么哭得那樣傷心? 其實,一個人安靜獨處的時候,史棄是能隱隱約約的感覺到自己忘記掉了一些什么的。 某些記憶有了缺失,但又實在無關緊要,畢竟誰的記憶那么好能記住過去發生的每一件事? 而且在他的記憶鏈中所有事件邏輯都能銜接自洽,問題不大。 直到今天…… 今天在醫院,老大他們的反應看上去太奇怪了! 他不過說了句話,幾個人就支支吾吾的推脫來推脫去,最后劉嵐試圖開口搪塞,秦雙又先一步搶話。 說沒問題才有鬼! 史棄心不在焉的轉著手機,大腦開始重新組織蘇清和、封正澤,還有秦茉蘇利仁封老爺子等等人的話。 這些人的話現在對他來說只能勉強當參考。 真正能告訴他過去的…… 史棄想了一整圈,然后收回發散的思維,解鎖手機,很流暢的按下了一長串的數字。 等了好一會兒通話才被人接通。 那頭的背景音有些嘈雜,手機主人脾氣儼然也不怎么地,不耐煩道:“誰?” “孫昶?” 孫昶一頓,拿開手機一看,是陌生號碼來電沒錯,又拿回到耳邊,用驚疑不定的語氣反問:“史棄?” “是我?!笔窏壈蛋邓闪丝跉?,幸好沒記錯號碼,他看了一眼酒店窗外天色。 冬天天色黑得早,六點出頭已經烏漆嘛黑一片。 史棄腳受傷不方便出門,最理想的是讓孫昶主動上門。 至于為什么想了一圈,卻找了記憶中跟他一直以來就不怎么對付的孫昶…… 那當然是因為孫昶人傻! 好套話! “找我什么事?” 畢竟是有求于人,所以史棄打了個哈哈、語氣不動聲色的示好說:“新年快樂!新年新氣象……對了,遇到了點小問題,電話里說不清楚,我現在在明都酒店666號房,你有空來一趟嗎?” 史棄本來想的是,如果孫昶說現在沒空那就改明天后天,如果孫昶脾氣大不肯來那就自己找上門去。 但他沒想到,孫昶只沉默了幾秒后,就在電話那頭說:“我這就過去?!?/br> 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好說話! 掛掉電話的時候史棄都還有點不敢相信事情這么順利。 而另一頭,通話雖然已經掛斷,但孫昶握著的手機卻還貼在耳側,耳邊又重新響起史棄那帶著笑的、充斥著曖昧邀請的話。嘶——孫昶放下手機,心想:大過年的又是大晚上的,史棄找他去酒店? 還房間都已經開好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 不去不是男人好嗎?。?! “少爺,少爺您去哪?馬上就能用晚餐了?!?/br> 大年初二,孫家牽頭做東舉辦了個私人晚宴,出席的都是A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不過商業性質不濃,算得上是比較普通social,彼此聯絡下感情應酬下交換交換各自信息等。 孫昶才不管是自己老子主辦的,看也不看管家,擺手說:“有急事出去一趟,今晚不回了!”說完一陣風似得往車庫跑,中途又想起什么折返,翻了盒套子出來——酒店的用不慣! 路上孫昶頗為冷靜的想:史棄現在已經是封正澤的弟弟了。 那他馬上要跟朋友的弟弟發展出點什么…… 是不是得先跟封正澤這個朋友打個招呼? 一路上孫昶都在承受著說與不說之間的“良知折磨”,直到摁響666號房間門鈴,門打開,迎面一顆刺猬頭,種種心猿意馬想入非非瞬間痿了一半—— 靠! 史棄好好的又發什么牛瘋,把頭發剃成這個鬼樣子?! 這讓他怎么干得下去! 表情扭曲得當場沒控制住。 史棄也沒見過孫昶西裝革履的樣子,今晚一見,喲呵,還真像那么一回事。 起碼五官夠耐看架勢夠唬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