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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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子發下來,她照例先填上自己祖宗三代的名字,每次這個時候沈清疏都很感慨,古代人的犯罪成本真高。 這都不是一人坐牢,全家受害了,犯了法,連還沒出生的子孫后代都會被連累。不過在破案率很低的古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趁著早上還涼快,神清氣爽、思路敏捷,沈清疏決定先把文章寫出來。 這次的考題題目很簡單,是《大學》的第一句,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 但正因為簡單,是大家常寫的文章,想要寫出新意,脫穎而出則有點難。 沈清疏一邊磨墨一邊細細思量,打好腹稿之后才在草稿紙上下筆,一氣呵成,大者,當體得名,常遍為義 寫完之后,她細細雕琢修飾了一遍,再三檢查無誤,才謄抄到卷子上。 太陽漸漸升起來,沈清疏又抓緊了時間做其他題。 正值八月酷暑,到了中午,這密不透風的小小號房就像個蒸籠一樣,沈清疏感覺自己就是快被蒸熟的那只乳豬。 她擱下筆,隨手用布巾在額上一拭,就見到上面染上星星點點的濕痕,不多會兒,整塊布巾就有些濕潤了。 這次的號房是兩排相對的,沈清疏能夠看見對面坐著的學子,那位仁兄早就熱得脫了上衣,袒胸露乳的,完全不顧斯文掃地,讓沈清疏很是羨慕。 她是不可能脫衣服的,頂多把袖口褲腳挽起來,聊勝于無。 這使得沈清疏很是想念后世的背心短褲,其實她身上這件單衫也是用上好的蠶絲制成,輕薄透氣,但在這樣的環境下,還是顯得過于累贅了些。 天氣實在太熱,沈清疏也沒有胃口,只喝了些紅棗枸杞茶,就趴在桌案上午睡了。 夏天食物本就容易腐壞,這次還要一次性帶三天的,沈清疏不得不帶些耐放的饅頭、香腸、風干鴨一類,都是她不太喜歡吃的。 除此之外,還備了一大葫蘆的紅茶枸杞茶,本來劉伯還給她準備了人參酒,但她對酒精實在是不感冒,只帶了一點酒精含量非常低的米酒。 午睡醒過來不知是幾點,感覺溫度更高了,空氣都曬得扭曲起來,沈清疏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更加難受了。 她一直在做夢,夢里光怪陸離。一會兒是她去接父母的骨灰,所有人都同情地看著她;一會兒是她在學堂讀書,被先生批評打手心;又一會兒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跌落山崖,被一只老虎追著跑,翻山越嶺地逃命。 真是糟糕透了! 沈清疏呆坐了一會兒,等腦海中的光影淡去,記不清了之后,才遲鈍地倒了些清水擦臉,在那微弱涼意的刺激下,漸漸清醒過來。 又發了會兒呆,她才定定神開始接著做題,只難免還是會有些心浮氣躁。 有精神力輔助都是這樣,沈清疏完全可以想象,那些冥思苦想的考生有多難了。 14、第14章 晚上氣溫終于降下來,有了那么一絲絲的晚風。沈清疏勉強用了點東西,她吃得很少,一是不餓吃不下,二也是為了盡量少如廁。 如廁有軍士跟著,這意味著她必須要消耗一大股精神力。 另外,聚集了這么多學子之后,臨時搭建起來的廁所環境可想而知,那絕對是她畢生都不想再經歷的味道。 大概是臭襪子臭豆腐臭咸魚加在一起都比不上萬分之一的那種。 吃完東西她又喝了點米酒,古代純天然原生態糧食釀造,無任何添加劑,也沒多大酒味,甜滋滋的,她還挺喜歡,有助于睡眠。 沈清疏小心收好卷子,兩塊木板一拼就是床,一米多一點長。 她現在才十三歲,不到一米五,蜷蜷腳就還勉強能睡。想一想一米八的高師兄,沈清疏都替他覺得憋屈。 晚上士卒們還會發被子,其實這天氣根本用不著,沈清疏努力地不去想過去有多少人用過它,拿來墊在木板上,總算躺得舒服了一點。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在誠意伯府這一年多,金尊玉貴的生活已經把她養得嬌貴了,這硬邦邦的木板床,睡了一夜起來之后,居然腰酸背痛的。 晨光熹微,在窄小的號房里,沈清疏呲著牙轉了兩圈,揉捏手臂,抻抻腿腳,勉強算是活動了一下。 此時的考場還算安靜,除了自然萬物慢慢蘇醒發出的奇妙聲音之外,就只有卷子翻動的沙沙聲。 昨天晚上接二連三的鼾聲是沒有了,現在都還沒起床的,是怎么通過前兩場考試的? 大家都很珍惜寶貴的晨光。 沈清疏簡單地洗漱收拾了一下,坐定之后,開始做昨天唯一剩下的題詩賦題。 這次要求做一首與報國相關的五言六韻詩。 六韻十二句,沈清疏先寫下題目:《賦得報國詩一首》,呆坐半天,終于想出了第一句,開始了便秘一般的做詩過程。 她念叨著自己背過的對韻,大漠征塵揚,嗯大陸對長空,應該可以用長空吧。 長空,征塵征塵應該對什么呢,雪寒雪,不行,飄雪、飛雪揚,揚就對落吧 大漠征塵揚,長空飛雪落。應該可以,好,第二句,家對國 沈清疏幾乎是絞盡腦汁,才在中午交卷前拼湊完這首詩。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補鍋匠,她的詩就是那口破破爛爛打滿補丁的鍋。 如果她有錯,請用數學為難她,千萬不要用詩文。 說起來就是心酸,令人淚目。 下午開始考第二場,這場加的算學就完全是小菜一碟了。 煎熬了三天,考試結束,沈清疏覺得自己身上肯定都餿了。但她居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早就鼻子失靈感受不到了。 她連續兩晚上都沒休息好,大腦又一直在高速運轉,還不停地調用精神力,出考場時,踩在地上就像在踩棉花一樣,輕飄飄地馬上就能飛升成仙。 但沈清疏還不能馬上休息,為免身份暴露,她必須得清醒著自己洗漱沐浴。 讓她就這么餿著睡是不可能的,一輩子都不可能。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傍晚。腦子里空蕩蕩的,有賊去樓空的感覺,肚子也恢復了感知,餓得咕咕叫起來。 廚房里一直給她備著熱食,沈清疏一邊喝粥,一邊聽劉伯匯報打聽到的情況。之前為免考試分心,她沒有去了解。 這次主持考試的學政洪大人,據說他偏愛少年英才,上一次他錄取的學子,排名靠前的大多是年輕人。洪大人是主戰派,這次的詩賦題目似乎就是他定的少爺的對手之中,汶水縣的關意明最有威脅,他連中縣、府案首 這樣看來她拿案首的概率還是很大的,沈清疏擱下粥碗,用布巾擦了擦嘴,心里暗自思量。 這樣她就不好立刻動身回京了,必須要等到發案之時,不然萬一她中了案首,卻沒有去參加洪學政的謝師宴,那就會狠狠地落了洪大人的面子。 等待發案放榜的這段時間,府城客棧是格外的熱鬧,處處都能見到穿青色學子服的人,或好友相聚、或舉辦文會、或高彈闊論。 沈清疏孤身一人,在這邊沒有什么交際,會邀請她的人也不多,便是有想巴結討好的,她也不想理會。 每日深居簡出,到了放榜這天,在考場附近的三元樓,劉伯早早定了二樓靠窗的位置,負鞍也一直在貼榜處候著。 等待看榜的童生實在太多,三元樓都坐滿了,大家都很興奮緊張,三五成群地說著話舒緩情緒。 沈清疏獨個坐著,也難免有些焦躁不安,她搖著扇子,一杯接一杯的喝茶,卻什么滋味都喝不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緩慢流逝,不知過去了多久,樓下忽然sao動起來,有人大喊一聲,放榜了! 樓里的喧囂聲忽然停住,整片空間詭異地安靜了一瞬,又立刻變得更加吵鬧。一部分人站起來擠到窗邊,另一部分更是發足狂奔,下樓看榜去了。 沈清疏不想和一幫大男人擠,勉強還算淡定地坐著,只是茶水也喝不下去了,就盯著樓道口,等負鞍上來報信。 少爺,少爺,你是院案首!我看到了,你在第一個!一個穿青衣的書童興奮地喊叫著,邊喊邊沖到了偏里面一張桌子前。 沈清疏心里一沉,那不是負鞍,她沒有拿到院案首。即便她早已成年,兩世為人,心里還是控制不住地難受失落起來。 這是連中小三元??!恭喜恭喜! 恭喜關兄!賀喜關兄! 誒,該叫關案首了。 對對對,哈哈,恭喜關案首! 三元樓里中三元,好彩頭! 那邊桌上,已經是在一迭聲地慶賀了,沈清疏看過去,位在眾人中心的,是個十六七歲,面如滿月,穿一身月白色袍子的少年。 他十分謙遜地站起來給眾人回禮,哪里哪里,關某謝過諸位了。 這應該就是劉伯所說的關意明了,連中小三元啊,就連她都有些嫉妒了。 沒了中案首的希望,沈清疏低頭喝了口涼茶,只嘗到失敗的滋味,滿口苦澀,不免有些意興闌珊。 負鞍這時也看榜回來了,他知道少爺的目標,有些躊躇地走到沈清疏面前,少爺,你你是第二名。 第二名? 沈清疏回過神,馬上明白過來,她跟關意明的成績應該是不相上下,雖然她年齡小些,但她沒有拿到府案首,學政肯定還是優先成全連中小三元的。 畢竟第二名也不影響她成為秀才,十三歲的秀才,照樣還是可以安一個神童名號。 不過也是她著相了,一直想著拿第一名。 上輩子她父母去世之后,她早早就懂得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故要常想一二。的道理。 她本該命喪黃泉,卻僥幸得以存活,本就是天大幸事;不過學了一年多,卻得中秀才,已經勝過他人數倍了。 第二名能夠直接成為廩生,每個月還能從朝廷領錢領糧食,比起那些頭發花白仍未得中,正在痛哭流涕的老童生,她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上輩子還笑看范進中舉,沒想到到了自己身上卻也不能免俗。 想通這些,沈清疏頓覺郁氣消散,重新高興起來,甚至還能笑著調侃負鞍,哭喪著個臉干什么,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家少爺我沒中呢?行了,第二名也是非常好的成績了,我很滿意,趕緊打發人去府里報信兒吧。 是,少爺下次定能奪魁。劉伯聽見這話,和負鞍對視了一眼,見她不是強顏歡笑,也笑著應是。 15、第15章 第二日的謝師宴,沈清疏近距離見到了主考官洪學政,之前考試她只遠遠瞄到過一眼。 洪學政年近五旬,原是翰林院侍讀學士,外放學政,即將要任滿回京。 他公務繁忙,時間寶貴,只挑了幾名出色的學子考較勉勵一番,動了幾筷子菜意思意思就離席了。 他走了之后,在座的學子都輕松自在了很多。 坐席位次是按名次排的,關意明見沈清疏年齡相仿,主動跟她搭話。 雖然沒了案首,沈清疏對他倒也沒有什么意見。 沈兄,倘若不是我虛長了幾歲,這次院試還真不見得能勝過你。關意明感慨。 哪里,你當之無愧,沈清疏搖搖頭,一番交談下來,她對關意明也很是佩服,人家這可是實打實的學問,詩作也很優秀。 關意明是官宦子弟,父親在外地做官,他身上還帶著少年人的赤誠,言行舉止有度,溫文爾雅,沈清疏跟他聊這會兒,還算是合得來。 畢竟是官辦宴席,之后大家又坐了一會兒,面子到了就散了,離別時,關意明還很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沈清疏即日就要回京,跟他約定了四年后鄉試再見。 鄉試三年一次,明年也是鄉試年,但兩人都覺得學問不足,還要打磨沉淀,所以不會參加這一屆。 諸事完畢,離家八個月之久,沈清疏已是歸心似箭。 少爺,少爺回來了! 老夫人,少爺到了! 伴隨著沈清疏的腳步,一道接一道的喊話聲向內宅傳去。 從收到沈清疏中秀才的信兒起,老劉氏就每天數著日子等她回來,這幾天更是日日都要到門口看個八遍。 這會兒她聽見外面的喧鬧聲,一下子站起身來,激動地往外走,利索得完全不像是一個老人。 兩人在中堂一照面,還沒說話,老劉氏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嚇得沈清疏趕緊近前幾步安慰。 祖母,我回來您應該高興才是,怎么還哭起來了,我沒事兒,您放心。 這一走就是八個月啊,老劉氏雙手緊緊抓握著她的手臂,十分用力,好似有些站不住一樣撐著,你長到這么大,從來沒離開過祖母身邊,轉眼卻能一個人去應考了。 沈清疏扶著她慢慢往里走,笑著說道:祖母放心,我這次一口氣中了秀才,接下來幾年,都會好好呆在京城潛心讀書的。 說起秀才,老劉氏拿帕子擦擦眼淚,露出幾分欣慰之色,這么小的秀才,就是整座京師人家也沒有幾個,更別說我們武勛之家了,這下你成才,我總算對得起沈家了。 說著說著她又有些憤恨,你小時候體弱多病,那些喪盡天良的,竟在背后咒你不能養活,現在你這么爭氣,我看誰還敢對我們誠意伯府嚼舌根子。 沈清疏估計原主不是體弱多病,而是她娘怕暴露身份,找借口不讓她出門。嘴上卻一迭聲的附和,祖母說的是,我以后還要中舉人和進士呢。 對對對。老劉氏終于被她哄得破涕為笑,布滿皺紋的臉生動起來,襯得鬢邊銀色的發絲也亮了幾分。 到了正堂坐下,何氏和沈佩璃也聞訊趕了過來,拉著她又是好一番痛哭,這番情態之中還含著些只有母女兩人清楚的如釋重負。 八個月沒見,一家人都有說不盡的話,拉著沈清疏問東問西,似乎要把之前攢的話一氣說完似的。 聽著她們的嘮叨,沈清疏也沒覺得不耐煩,實際上,她還挺享受這種隨時被人掛念關心的感覺。 叔爺爺一家還好嗎?考場環境怎么樣?一路吃了多少苦? 所有的問題她都一一認真作答。路上經歷的各種風土人情她也是信手拈來,講得生動有趣,逗得一家人都笑起來。 直到用罷午膳,老劉氏才有些困乏,在沈清疏的勸說下去歇著了。 沈清疏卻還要面對她娘的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