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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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屋中的那人又重復了一遍:伸手,讓我看看。 那個,其實我覺得還好。諾凝嘗試著轉移話題:就是最近吃的多,而且還總喜歡吃酸的,是不是腸胃有什么問題? 璇璣長老放下扇子,喝了一口茶說:這很正常,對于油膩的東西出現嘔吐、厭食,過了反應階段則會開始胃口變大,口味也會相應的改變,這也是孕婦常有的表現,問題不大。 諾凝站在原地沒有動,璇璣看了她一眼,說:我給你的藥,你是不是一副都沒吃? 最近比較忙。諾凝像是一個做錯了事被先生抓到的學生,拼了命的給自己找借口:其實有熬過一副藥,只不過還沒有吃,就被宮主叫去處理事務了。 哦?璇璣長老皮笑rou不笑的說:這么說來,我應該去找宮主,讓她對你不聽醫囑這種事情負責了? 諾凝: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低頭道:對不起,我錯了。 既然知道錯了,就過來讓我把把脈。璇璣有些不高興的說: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懷里揣著個孩子你竟然也敢下山除魔。 諾凝走過來把手遞給他,聽著他絮絮叨叨的罵人也不敢吭聲。 璇璣在諾凝手腕上搭了脈,沉思了片刻,說:跟我想的一樣。 諾凝不解:什么一樣? 璇璣也不藏著,對諾凝說:你現在是不是只剩下了七成的功力? 諾凝一愣,也認真對待起來:是的,雖然已經修養過了,可我的功力越來越弱,現階段的確只有七成。 璇璣點頭:那就沒錯了,這魔胎正在吞噬你的功力。 諾凝:?。?! 璇璣還說:如果讓它繼續生長下去的話,可能會把你所有的功力都吞噬掉。 這話一出,諾凝可就坐不住了。 那你有沒有辦法把它打掉?諾凝眉頭深皺,認真的對璇璣說:即使廢掉我三成功力也無所謂,只要能夠把它從我身上取出來。 現在因為這個孩子的問題,諾凝最近變化很大,顏靜楓與自己朝夕相處,肯定會第一個察覺出自己的異樣。 或者說,其實她已經察覺出來了,只不過還沒有告訴自己而已。 取不出來。 諾凝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看向一臉認真的璇璣長老,問道:你說什么? 這孩子,取不出來。璇璣又重復了一遍,末了悠悠的嘆了口氣:我想你應該感覺到了吧,它吞噬著你的功力,占據著你的內丹,如果要強行把它取出來,你的內丹也會碎。 修仙之人除了命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這內丹。 內丹分為普通的青丹,高級別的金丹,以及最高級的紫金內丹。 瓊宵宮四位長老中,除了覓松長老是紫金內丹之外,其他的三位長老均是金丹。 諾凝雖說也是金丹,可她從小骨骼清奇天賦異稟,即便是金丹也能夠和紫金內丹的覓松長老打幾百個來回不落下風,所以在瓊宵宮里覓松長老一直都不喜歡諾凝。 除了因為兩人都是劍修,工作互相沖突之外,更主要的是紫金內丹的覓松長老瞧不上金丹的諾凝長老,所以兩個人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三句話之內準能掐出火。 無論是哪種內丹修煉起來都不容易,內丹破碎更是意味著功力全失,這對于任何一個修仙之人來說,都是比死還要痛苦的事情。 你是說,如果要取出這孩子,就必須連著我的內丹一起取出來? 諾凝看著璇璣,詫異道:那豈不是讓我廢除全身功力? 璇璣沉默了,他對諾凝說:我知道你一時半會兒沒有辦法接受這件事情,可無論是從引經據典,還是從你現在的身體狀況看來,都應該是如此。 諾凝伸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之上,那里既是這魔胎的位置,也是內丹的位置。 不過,也有案例曾說孩子出生之后,母體將會逐漸恢復到原來的功力,并不會徹底消失。璇璣也安慰著諾凝:這個幾率也不是特別小,這段時間由我照顧你,在生產之后肯定能夠恢復大部分功力的。 諾凝眉頭緊皺,她抬起頭看著璇璣:你要我把它生下來? 璇璣點頭: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取出內丹或生或死,生下孩子還有一線生機。 作為醫者,作為朋友,璇璣不想看到諾凝為了這孩子白白丟了性命。 璇璣咬著嘴唇,她嘗到了一絲血腥味道,卻感覺不到痛苦。 昆侖血夜,那晚鎮魔塔傾塌,無數邪祟從塔里逃出。 諾凝還記得那天晚上自己察覺出異樣,剛出門就接到了齋新雪的密里傳音術。 齋新雪:【鎮魔塔有變,四位長老速來鎮壓!】 諾凝沒有猶豫,她知道鎮魔塔傾塌會跑出來多少邪祟,如果他們逃往山下將會給百姓帶來什么樣的災禍,所以諾凝帶著傾吟劍就準備往鎮魔塔的方向而去。 可就在自己踏進院子的時候,卻看到血紅色的月色下,站著一頭銀發的女人。 那女人背對著自己,諾凝起初還在疑惑,可當她回眸的時候,自己只看到一對血紅色的雙眼。 那一雙眼睛紅的如同血一般,一頭銀發隨著夜風飄揚,如同深夜鬼魅。 諾凝知道那絕對不是人族,肯定是從鎮魔塔里逃出來的魔族邪祟,所以她當即提起劍就沖了上去,原以為自己的功力怎么著也能把人擒住,卻沒想到只用了幾招自己就敗了。 嗡 傾吟劍從手中滑落,直接插到了身后的柱子里,諾凝也被那人一掌擊傷。 心口是鉆心的疼,諾凝冷汗瞬間就流了下來,她跪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覺得自己大概命喪于此。 你到底是什么人?諾凝抬頭看著她:至少在我死之前,知道你的名字。 那人用一雙血紅的眼睛盯著諾凝,纖薄的唇一開一合,似乎想要說什么,可諾凝聽不見。 諾凝以為她是在侮辱自己,只能閉上眼睛:是我技不如人,要殺便殺吧,至少給個痛快。 她受傷很重,想從這女人手中逃走毫無勝算,雖說直接認命很令人生氣,可諾凝當時卻想,如果這魔人真的打算殺了自己的話,她寧愿自爆金丹也不會讓這人好過。 大不了就是魚死網破,同歸于盡。 已經做好必死的決心,諾凝卻沒想到那魔人率先封了自己的經脈和四肢,在她詫異的眼神下把她捆了起來,從哪里出來的,又送回到了哪里。 諾凝驚呆了,她抬頭看著那陌生的白發女子,當她知道這人要做什么的時候簡直是怒發沖冠! 你!你想做什么! 諾凝被她扔到了床上,手腳無力掙扎,只剩下一張嘴還聽自己使喚。 無恥yin賊!諾凝感覺到那人脫掉自己的衣服,輕撫著自己的雙腿,真的是羞恥到渾身發顫。 她從小就是天之驕子,師兄妹中的榜樣,是瓊宵宮的驕傲。 如今,瓊宵宮最驕傲的長老就被面前這不知名不知姓的魔人壓在床上,哭也哭不得,打也打不過。 當真是窩囊。 那一夜的事情諾凝雖說渾渾噩噩,可也知道自己遭受了什么樣的待遇。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諾凝始終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活下來的,可當她在鏡中看到自己渾身上下淤青薄紅的時候,雙腳一軟,一天都沒能站起身來。 三個月前的事情依舊歷歷在目,諾凝捂著肚子突然有些茫然。 她知道這孩子不能生,那是魔族的種子,怎么可以長在自己身上? 可如果要廢掉自己的功力,諾凝也是千百萬個不愿意。 如果是以前,諾凝或許可以猶豫一下,可現在瓊宵宮事務繁忙,她如果廢除了功力,誰來幫齋新雪打理外事? 那些妖怪邪祟,只靠覓松長老一個人是斷然除不盡的,縱使她是紫金內丹,也分不出兩個人來。 璇璣長老沒有打擾她的思考,他知道現在能夠做決定的只有諾凝本人。 只不過,他還是要提醒諾凝一句。 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璇璣長老臨走前說:就算你真的功力全無,瓊宵宮也不會治你于不顧。 昏黃的燈光下只剩諾凝一個人,面前冷掉的茶水讓她失了神。 她轉頭看向從飯堂帶回來的那一小壇腌梅子,酸酸甜甜的梅子味道爽口極了,在來見璇璣長老之前她還覺得味道不錯,可如今聞到那酸甜的味道卻忍不住的干嘔起來。 晚上吃的東西一股腦的都吐了出來,吐的諾凝眼淚都流了下來。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自己這一生并沒犯下什么罪無可赦的錯誤,為什么偏偏要受著無妄之災。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竹林里還帶著薄薄的霧氣。 水珠一點點的凝結在竹葉上,讓整個林間都顯得蔥蔥郁立。 顏靜楓帶著早點沿著竹橋走了過來,看到院子里涼亭下,諾凝一身月白色的長裙坐在那里,背對著自己。 師尊今日怎么起的那么早? 顏靜楓走過來站在諾凝身后,淺淺笑道:今天的早點是雞蛋羹,師尊應該會喜歡。 諾凝語氣淡淡的說:拿走,我不想吃。 顏靜楓不解的看著她:怎么了?師尊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她繞過諾凝,探頭看了她一眼。 只見到諾凝坐在亭中雙眼微紅,好似哭過? 12、第 12 章 顏靜楓看著諾凝泛紅的眼角,低聲問道:師尊,您 諾凝轉過頭:我沒事,靜楓你坐過來。 顏靜楓: 當顏靜楓把手頭的食盒放在石桌上之后,坐在了諾凝對面,抬頭盯著她沉思片刻問道:師尊有何吩咐? 我 諾凝抿著唇角欲言又止,她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坐了一整夜,有的時候會想起小時候跟著師父修煉的事情,有的時候會想起開元慘變的事情,有的時候則會想起顏靜楓剛入門的時候。 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子,顏靜楓今年已經二十歲了,來到瓊宵宮也過了三年有余。 這三年中兩人朝夕相處,顏靜楓一直都是一個懂得自學的弟子,諾凝并沒有教她什么。一開始的時候,顏靜楓會泡在經閣里一待就是一整天,臨近午夜才從里面出來。 顏靜楓當時修為低微,甚至都不夠瓊宵宮弟子入門資格,每天那么努力的看書到頭來還是一點功力都不曾精進。 諾凝把這些都看在眼里,可修為是從自身而出的,外人并不能幫她做些什么。 瓊宵宮的弟子一開始修煉不會辟谷,所以諾凝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會去飯堂要上一份飯菜,推開經閣厚重的大門,悄悄地把那些東西放在顏靜楓常待的位置。 一開始顏靜楓并沒有察覺出來,可日子久了,加上諾凝本身也沒有打算藏著掖著,被撞見了也不會說什么,只是叮囑她按時吃飯,早點回來休息。 那個時候顏靜楓還住在弟子房里,十幾個丫頭擠在一間屋里,后來不知為何,顏靜楓搬了出來,諾凝便替她尋了個靠近自己長水坊廊近一些的房子,雖說距離早晚課和飯堂的地方都很遠,可顏靜楓卻并不嫌棄。 直到收了顏靜楓之后的第一年春天,她在體內結成了紫金內丹,從那之后顏靜楓的功力漲勢極其迅猛,只用了一年的時間,就赫然成了瓊宵宮里修為最高的弟子。 顏靜楓之前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累,最終都成為了她腳下的泥土,幫助她一步一步成長起來。 這么看來,在顏靜楓的習武生涯中,諾凝似乎并沒有起到一個很好的作用,甚至在其他師弟師妹入門的時候,都是顏靜楓幫忙管教,自己這個師尊未免當的太不稱職了些。 靜楓。 諾凝看著顏靜楓,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拜別人為師? 顏靜楓不解:師尊這是何意? 諾凝說:因為我好似并不曾教過你什么,那一招半式的,憑你自己也可以參悟。 顏靜楓皺眉:可如果沒有師尊的話,我也不可能留在瓊宵宮。 你只是比旁人結丹晚了些,諾凝說:就算我不收你,你也是遲早會結紫金內丹的。 師尊顏靜楓黑色的眸子盯著她,不解的說:今天為何突然會想起跟弟子說這些? 也沒什么,只是昨天晚上想了一夜,我對你的關心似乎很少。 顏靜楓伸出手,她揉著諾凝的臉頰,把她眼角還未干涸的清淚拭去,輕笑著說:我倒覺得,師尊比我想象中的更關心我。 諾凝盯著她,淺色的眸子格外認真。 如果有一天我要你殺了我,諾凝說:不要問我為什么,你一定要要聽我的。 顏靜楓溫和的笑容還掛在臉上,此刻卻僵住了。 師尊? 不要問我為什么。 諾凝蹭的一下站起身,紅著眼睛說:我說了,如果真有那一天,讓你動手就動手,如有猶豫逐出師門。 說完,諾凝便轉身離去,不理會顏靜楓震驚的面容。 這幾天,諾凝都把自己關在長水坊廊,除了璇璣長老之外誰都不見。 顏靜楓也曾去找過璇璣長老,可那人都是看著顏靜楓就唉聲嘆氣,就是不愿意說是什么原因,可把顏靜楓給急壞了。 這一天午后,顏靜楓像往常一樣給諾凝送飯,雖然她說了不讓自己送,可顏靜楓并不打算聽話,依舊是每天三頓一點都不耽誤。 當顏靜楓拎著食盒穿過竹林的時候,就遠遠看著一個人走在自己前面,那人背影很眼熟,一身金玉色的長裙,烏黑的長發在腦后用跟玉簪子串起,腰間配著的也是一把金玉色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