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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高貴端莊的母親,優雅不再。秀美的頭發散亂著,腳上的拖鞋也不見了一只,狼狽不堪。她拼命拉著父親的行李箱,喊得歇斯底里:“你不能走?!?/br> “你要是敢走,我就死給你看!” 父親冷漠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如同寒冰:“你不要動不動拿這個威脅我。菲兒,我們結束了?!?/br> “回不去了?!?/br> “不!不可能結束的!怎么可能回不去!” 祁菲崩潰道:“劉北秦,我們二十年的感情啊,怎么能說結束就結束?!” “我哪里比不上那個女人?就因為她比我年輕?” 祁樂遠遠的在一旁站著,看著這場荒誕鬧劇,他很想開口阻攔,很想大喊一聲:爸,你不要走。你回頭看看,媽真的沒有騙你,她真的會死給你看。 但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就像是一個木偶人,不能喊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甩開母親的手,頭也不回地邁出了大門。 冰涼的淚水劃過眼角,夢境和現實融合,在蘇醒邊緣徘徊的祁樂掙扎了一下,想從這場無底的噩夢中逃離出去,卻發現怎么也睜不開眼。 醒啊。 快醒啊。 他在心里自我暗示:再不醒,就來不及了。 …… 晚上七點,段羽安準時出現在了石尾鎮。 海邊的早晚溫差很大,太陽落山之后,清涼的海風一吹,地表的溫度就跟著大跳水,冰冰涼涼。 段羽安站在夜色之中,摁了好幾次門鈴,卻一直沒等到人開門,打電話也不接。 寒風吹得他嗓子難受,戴著口罩都無濟于事,他悶咳了兩聲,抬頭看了眼二樓某個亮著燈的房間,再次撥通了祁樂的號碼。 好在這次電話終于接通了。 “喂?!逼顦氛f。 他的語調還是一貫的清冷,不含任何感情。但又因為剛醒,嗓音透著些沙啞,懶意十足。 段羽安的耳蝸被這聲近在咫尺的“喂”輕輕撓了一下,不癢不痛。 “你在睡覺?”他問。 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布料之間的摩擦,過了好一會兒,祁樂才懶懶地“嗯”了一聲,說:“現在醒了?!?/br> 作為一名樂隊主唱兼創作者,段羽安不單喉嚨敏感,耳朵的靈敏度也很高。 常常能通過一段簡單的旋律,聯想出一副完整的畫面。 祁樂略帶倦意的說話聲落在耳邊,段羽安眼前不自覺地浮現出一個睡眼惺忪的少年。 眉眼低低,乖乖巧巧。 想rua。 “…………” “咳咳咳……” 也不知道是被自己的想法嗆到了還是被寒風嗆到了,段羽安紅著臉,連著咳了好幾聲,才正經道:“醒了就下來開門吧,我到了?!?/br> 第9章 第一天 祁樂盯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坐在床邊緩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額前的碎發因為冷汗耷拉著,讓他的冰塊臉柔和了不少。 因為段羽安的這通電話,剛才的噩夢戛然而止,及時將他從那個無盡的深淵中拉了出來。 只是睜眼前的那一幕可怕回憶還殘留在腦海,祁樂斂下眼,壓下內心翻涌的難過,起身脫掉被湮濕的衣服。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寒露從窗外漫進房間,這位年輕人卻一點都察覺不到冷。他隨手抓了件短袖套上,然后走進衛生間用冷水洗了個臉,等到眼尾泛紅的痕跡褪去之后,才下樓開門。 大概因為那場半真半假的夢,從二樓下一樓的這段路變得格外漫長。樓道口頂上的燈管透著冷白的光,把客廳照得死氣沉沉。 以前祁樂外公還在的時候,客廳總是圍滿了客人。有喝茶聊天的,有登門求醫的,還有病愈之后來送錦旗的,人頭攥攥,好不熱鬧。 自外公去世之后,這間屋子曾空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祁樂重新接管起外公留下的“醫生事業”后,才稍微恢復點人氣。 不過因為祁樂的年紀太小,再加上總擺著一副臭臉,大多病人只是在門口轉了圈便走了。真正住進來的沒幾個。 段羽安是祁樂接手的第四位病人,也是最年輕的一個。 一打開竹柵欄,就見到這位最年輕的病人,身披著件暗紅色毛衣外套,內搭白色高領衫,把脖子裹得嚴嚴實實,黑色口罩上方露出來的眼睛似笑非笑。 他帶的行李不多,只有一個行李箱和一臺筆記本電腦,以及掛在肩上的一把吉他。整個行頭根本不像是來治病的,更像個浪跡天涯的背包客,簡單瀟灑又隨性。 完全沒有半點大明星的架子。 脾氣也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醫生診斷錯誤,被人晾在冷風中等了近半個小時,這位主唱大人的情緒非但沒有失控,反倒是低笑了一聲,好脾氣問:“睡得好嗎?” 祁樂偏開臉。 他自知理虧,嘴唇動了動,想好好地給人道個歉,話都滾到嘴邊了,卻怎么也張不了口。 最終他放棄道:“進來吧?!?/br> 段羽安拿著行李跟他上了二樓。 大概是因為剛才那通電話,祁樂的面色比第一次見面時緩和了不少,起碼帶了點溫度,不再冷冰冰。不過這個變化太過微妙,不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區別。 “治療期間你就住這,缺什么自己去旁邊的小超市買,不遠,走十分鐘就能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