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什么？”奚楊微微蹙眉。

    想試試考軍校。

    周童沒好意思說出口。

    “就......挺想做消防員的?！?/br>
    奚楊不自覺地抿唇，沉吟片刻：“這里不僅是特勤，也是為培養骨干專設的訓練機構，會根據每個人的情況合理利用分配。像你這樣的高材生，應該做些理論實驗研究，發揮物理方面的特長，不一定要在前線，一樣是為消防事業發光發熱?！?/br>
    周童品味他話里話外的意思，突然有點疑惑。教導員這是……在對我進行思想動員？還是勸退？

    “物理......”他垂眸想了想?！拔锢頊缁?.....也就是那幾種原理，冷卻、窒息、抑制......沒什么特別的啊?！?/br>
    奚楊從桌上的一摞書里挑出兩本遞給周童：“消防不只是體力工作，很大程度要依附嚴密的作戰方案和理論知識，還有科學，有很多值得研究的地方?！?/br>
    周童低頭看手里的兩本書，一本《消防訓練專業實驗》，一本《材料燃燒性能分析》，頓時眼睛一亮，扔下前一本舉起后一本，激動地忘了形：“教導員！這個，這個是聞閱的專業！讓他來搞研究??！”

    奚楊：“......”

    窗外正巧響起了午休結束的集合鈴。奚楊揉了揉眉心，無奈道：“先去訓練吧，回頭再說?！?/br>
    周童起身把椅子擺回原樣，剛要轉身離開又被教導員喊住。

    “幫我留意一下堵威，發現什么不對勁，及時告訴我?！?/br>
    第10章

    “留意他？”周童不太明白。

    “是的?！鞭蓷疃虝嚎紤]之后決定向他說明：“我擔心他有應激反應，把張思琦受傷的原因歸咎在自己身上?！?/br>
    “如果他表現得悲觀、沮喪、緊張、煩躁，或者過度敏感，我希望你能對他進行一些支持性的干預，并第一時間告訴我，畢竟我沒有辦法一直跟他待在一起?！?/br>
    “好的......”周童大概了解了他的意思，又問：“支持性的干預是？鼓勵？”

    “包括鼓勵，更重要的是轉變他對這件事情的認識?！鞭蓷羁戳搜凼滞笊系谋?，加快了語速：“讓張思琦受傷的不是他，是災難本身?！?/br>
    周童點點頭，習慣性地思考：“我懂了，災難發生的偶然性和必然性，或者說任何公式都無法在開始時計算出結果，如果張思琦沒有受傷，我們有很大概率會看到骰子的另一面?！?/br>
    “這個思路也沒錯?！鞭蓷钔蝗恍α??！暗灰囍ジ懻摿孔恿W和愛因斯坦，我怕他會更焦慮?！?/br>
    “哦?！敝芡乱庾R以為自己表現得很不謙虛，有賣弄的嫌疑，頓時感到有些窘迫，手心出了汗，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

    原來教導員笑起來是這樣的。

    冷淡的面容突然有了生氣，眼尾和唇線的弧度很溫柔，還藏著一絲俏皮，與那身嚴肅的制服搭配一起，反差強烈?？吹贸鍪前l自內心的，盡管很克制，但還是很不小心地迷人。

    “現在明白了？”奚楊靠回椅背，抱起雙臂看著周童：“明白了就快去吧，別遲到?！?/br>
    …

    計算機室跟辦公室在同一層，小跑過去只用了不到一分鐘。下午的理論課是個人自學和小組研討形式，聞閱跟同宿舍的隊友坐在一起，周童朝他揮了下手就直奔后排找到堵威，一屁股坐下來明知故問道：“今天學什么？”

    堵威正對著課本發呆，眼神有些呆滯，半晌才回過神，把書一推：“火場供水基本常識?！?/br>
    “消防車壓力H等于......標高差加水帶壓力損失……加......水槍噴嘴壓力損失......”周童捧著課本，一個字一個字念得又慢又別扭，念完后愁眉苦臉地問堵威：“這是什么意思??？怎么算？”

    堵威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是大學生我是大學生？”

    “我是會算，但是加上這些專業名詞我一下有點混亂啊?！敝芡硭斎坏卣f：“你給我講講吧?！?/br>
    堵威將信將疑，扯過一張紙邊畫圖邊給他講解。

    “標高差是水槍和水源的高度差，這個具體要看失火樓層的高度。水帶壓力損失就是射出的水柱長度，麻質水帶和膠質的不太一樣，這個也會考的，你記一下。水槍噴嘴壓力一般按27米算......”

    “這樣，有效射程和水量用S和Q代入公式計算?！倍峦畔鹿P，問正在啃書角的周童：“明白了吧？”

    周童不住地點頭：“明白了。你好厲害?！?/br>
    “......”堵威表情不太自然?！斑@有什么，這都是基礎。思琦才厲害，理論和技術每次都考第一?！?/br>
    “那以后我就跟你們倆混了?！敝芡樞??！案銈€三人學習小組怎么樣？”

    “行啊......”堵威似乎有了一絲隱隱的期待，但情緒又很快低落下去：“只要他還能......”

    “我肯定不拖你們后腿?！敝芡瘬屩f：“不然就太對不起我爸和我哥了?！?/br>
    “他們......”堵威想問卻不知該如何開口?！翱隙ê茈y過吧？怎么還有勇氣做消防員......”

    “嗯，難過，不知道怎么形容的難過，哭也哭不出來?！敝芡拱椎?，繼而釋然一笑：“但這個世界總是不斷有人死去，只是他們的方式更壯烈一些。很多事情再怎么避免也會發生，也許下一個不是你就是我，我們應該正視?！?/br>
    周童又說：“災難并不只帶來悲傷和痛苦，還有重塑和希望。我還活著就是他們的希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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