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頁
這樣的事,他們做了不是一件兩件了。 沒人敢為此聲辯,因為他不是一個人,他是無數人。 我也想做些什么,滿腦子的惡念與犯罪因子,每日每夜侵蝕著我的理智。 恨到深處的時候,殺人的心都有了。 陳念來的時候,滿屋子的酒氣,我是個成年人了的確不應該用喝酒來發泄,但我實在難受,除了酒精麻痹我再找不到發泄的方式了。 她推開門進來的時候,我酒已經醒了,她看著我眼睛紅了一圈。 我這些天都待家里,窗簾也沒拉開過,一點光都不見。 “秦老師特別擔心你...” 秦未寄這些天打沒打電話我不知道,我連手機扔在了哪里都不知道,可能丟在那晚去找江陵的路上了。 我啞著聲音,伸手點了一支煙,往床上靠了靠,“你回秦哥一個電話就說我沒事,爺爺剛走別讓他為我分心...” 我伸手打了幾次火都沒打著,我自認為以前是個很優雅的人,抽煙的時候總是食指和中指銜住,慢條斯理。 可我現在,用拇指和食指夾著一根煙,打不著火的時候皺著眉頭,終于打著了的時候點了煙把打火機扔到了一邊。 優雅真不算什么。 陳念想上前來抽走我手里的煙,但看我的眼神冰冷,沒敢上前。 “今天是江陵的葬禮?!?/br> 我沒說話,江陵的葬禮我是讓陳念幫著他爸媽辦的,我沒有參與,圈里人都傳我和江陵面和心不和。 不然最好的朋友死了,沒見我掉過眼淚,也沒見我發過任何悼文,網友都來指責我。 我無所謂,我也不怕他們。 “你去嗎?” 我不想去,但我還是快速的抽完一支煙,捻滅了煙頭,“去?!?/br> 我站了起來,腳下一個踉蹌,陳念伸手扶住了我,宿醉后眩暈感令我有些作嘔。 “吃了早飯再過去吧?” 我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了什么,“江陵的貓呢?” “你那天讓我去接貓,我看你狀態不好就先放到我家了?!?/br> 我抿了抿唇,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送過來吧,我照顧它?!?/br> “你不是怕貓嗎,能行嗎?” “我不怕?!?/br> 陳念沒再說話。 葬禮上的人很多,幾乎一半圈里的人都去了,這些人在江陵生前沒為他說過一句話,現在卻跑來吊唁緬懷,有些諷刺。 我無暇顧及他們,也沒有湊上前去,站在一處角落里。 我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幾日未見光的我握著黑色的傘柄骨骼分明,白的發光。 我環視了一圈,整個葬禮上沒有一家媒體,除了周吝應該沒人做得到,但他沒出席葬禮。 沒來正好,來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什么。 葬禮上的遺照是我一張一張挑選過后,才選定的照片。 照片里的江陵笑的很溫柔。 也不知道是少年老成還是覺得沒什么令他快樂的事,江陵很少笑。 我用傘擋住了一半的視線,沒有辦法直視江陵的眼睛,撐著一口氣怕在葬禮上失態。 “小謝?” 我抬了抬眼,側眼看去是江陵的父母。 江mama眼睛腫著不知道哭過多少次了。 都說人有憐憫之心,可我看著他們的樣子生不出一點憐憫。 我輕輕點了點頭,“你們節哀順變?!?/br> 江mama回過身開始哭的泣不成聲,被人安撫了很久才停下哭聲。 失子之痛,我無法共情,但我們失去江陵的心應該是共通的。 江爸爸拍了拍我的肩,短短幾日他蒼老了很多,“你也不要太難過?!?/br> 我握著傘柄的手緊了緊,扯出一抹冷淡的笑,“江陵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個人是我?!?/br> 他們不解我的意思,我收斂了笑容,眼神變得冷淡,“我還抱了他,他身上還有溫度,還在和我說話,還在哭...” “我怎么可能不難過?” 江mama被人攙扶著,看著江陵的照片滿眼的絕望,“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兒子...” 我也想問問,江陵是什么樣子他們做父母的不清楚嗎,為什么要把他逼上絕路呢? 可我沒有說出口,江陵沒有責怪自己的父母,我也沒辦法替他責怪,他說了要讓我視他們如雙親。 他們沒給江陵活路,可我得給他們一條活路。 江爸爸看著我,估計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哭過了,哭起來引得周圍的氣氛都傷心了起來,“小謝,你知道江陵為什么自殺嗎?” 我看了看遠處,聲音格外冷淡,“誰知道呢,等他托夢告訴我吧...” 他們愣了愣,驚愕地看著我,大約是覺得我這話說的不友善。 陳念把我推到了身后,“叔叔,謝老師是傷心過度,不是有冒犯的意思?!?/br> “我知道,他和江陵最要好了...” 我伸手,感覺雨停了,傘沿邊的雨落在了我的手上。 把傘收了起來,我抬步往前走了走,手里拿著插在口袋里的一支白色的玫瑰花。 我把花放在了他的遺像旁邊,這里已經有了很多花,沒有一朵勝得過江陵。 我轉身走了,沒再看他。 我的表情看上去實在冷漠,一點也不像傷痛的舊友前來吊唁的樣子。 那是因為我知道,作此悲態已經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