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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光看也看不出什么大問題,建議他們去做一個核磁共振,安嘉月依言將安剛偉送入了放射科,自己坐在外邊成排的小凳上等著。 他想給賀心宸打個電話,親人生病出事的時候人總會害怕緊張,渴望有人陪著,可又怕賀心宸在忙電影的事,不敢過多打擾。況且即便賀心宸來,也做不了什么。 來放射科做檢查的病人相對較少,走廊內陰森沉靜,三三兩兩的人從面前經過,似乎被氣氛感染,腳步不由自主地放輕了。 安嘉月望向走廊盡頭的窗戶,外邊是連綿不斷的陰雨,鉛灰色的云壓得很低,像天塌下來了。 這時,一陣急促突兀的手機鈴炸響,瞬間將安靜的走廊變成了嘈雜的鬧市。旁邊同坐的病人家屬不滿地看過來,安嘉月急忙站起,走到稍遠一點的地方接了,也不敢走得太遠,怕安剛偉出來找不到他。 電話那頭是張勇焦急萬分的聲音:“嘉月!你在哪兒!” 安嘉月立即捂住手機麥克風,回頭對坐著的家屬歉意地笑了笑,接著轉回來,說:“在醫院,我爸身體不舒服,怎么了,勇哥?” 張勇也不說什么事,就說:“你帶你爸看完病趕緊來公司一趟,聽見了沒?” 他語氣急得像后面有人追殺一樣,安嘉月聽著心里一慌:“出什么事了?” 張勇猶猶豫豫,最終重重嘆了一聲:“你被賀心宸包養這種事,好歹跟我說一聲??!” 安嘉月腦子里嗡地一下,懵住了,茫然道:“什么……” 突然間,他另只耳朵聽到走廊盡頭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像一大群人小跑著趕過來。下一秒,盡頭的拐角處便沖出了一堆人,他們扛著攝像機,手拿話筒,將窗戶擋得嚴嚴實實,仿佛陰云撞破了窗戶,向他層層壓來。 電話里的張勇正在捶胸頓足地罵人:“你早跟我說,我還能幫你提前備好公關方案,現在怎么辦?全世界都知道你賣屁股了!你拒絕黃渝的時候我還當你有多潔身自好呢,原來是已經賣給賀心宸了??!難怪你能拿下男主,我就奇怪呢。這種翻身爆紅的節骨眼上爆出這種事,真是作死!你讓我怎么說你好,哎!” 刺耳的話像火焰一般灼燒耳朵,安嘉月沒說一句再見就擅自掛了電話,顧不得與張勇解釋,蜂擁而來的媒體記者已經逼至跟前,他本想往后退,可正在這時,放射科的門開了,做完核磁共振的安剛偉病怏怏地走出來,拍了拍他的肩:“沒事,不用擔心爸……” 安剛偉只說了半句,很快意識到氣氛不對勁,可惜已經晚了,周圍呼啦啦圍上了一堆人,頃刻間將他包圍住,無法逃脫。 安剛偉嚇了一跳:“怎、怎么了這是?” 有個記者把話筒懟到了他嘴邊:“請問您是安嘉月的爸爸嗎?” 安剛偉驚疑了片刻,反應過來了,原來是采訪,于是笑呵呵道:“是啊,你們是來采訪我兒子的?他又上熱搜了?” 安嘉月如夢初醒,猛地回神。 連張勇都剛得到消息,這些記者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八成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他迅速撥開記者的話筒,抓起安剛偉就往外沖:“不好意思,讓一讓?!?/br> 他沖得蠻橫,強行推開了幾個人,眼看就要殺出重圍,剛才那個記者不甘心就此罷休,拿起話筒大聲問安剛偉:“那請問您知道您兒子被導演包養嗎?” 安嘉月突然剎住了腳步——不是他自己剎住的,是因為安剛偉不走了。 “我兒子…… 被包養?” 安剛偉怔怔地,“怎么可能…… 你胡說什么!” 記者伸出手,手里拿著手機,手機上展示著一張照片,安嘉月看了一眼,只覺天旋地轉,知道張勇剛才為什么那么驚慌失措了,因為這張照片鐵證如山,令他沒有任何反駁澄清的余地,也令他此刻沒有勇氣去看安剛偉倏然投過來的震驚視線。 照片上,是昨晚他與賀心宸道別的場面,他親了賀心宸,一臉甜蜜。 周圍突然尖叫起伏,眼前有一道人影頹然倒下,安嘉月腦中一片空白,眼睜睜看著他爸暈倒,畫面仿佛放慢了無數倍,直到腦子里像被根針扎了一下,才陡然驚醒,及時托住了即將砸地的安剛偉,但自己也被重力壓得 “撲通” 跪在了地上。 醫院的地磚冰冷堅硬,他膝蓋撞得很疼,眼淚差點涌出來,抬起頭,周圍是無數條擠來擠去的人腿,晃動得令人眼花,好似一根根鐵欄,將他圍困其中。他茫然四顧,只見一個個漆黑冰冷的鏡頭對準了他,拍他的狼狽,拍他從神壇轉瞬間跌落谷底的不堪。 鏡頭曾經是他最不怕的東西,但此刻,他卻覺得可怕。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單純天真的小天使,他只是被困于現實囚籠的玩物,誰都可以欺負,誰都可以誣陷,一向如此。 透過鐵欄的縫隙,他看見前方走廊似乎在旋轉,在扭曲,總之不是筆直的。 他的人生從來就不是一條直的路,有絕路、死胡同、黑暗的拐彎、令人焦急的交叉路口。 多希望有人能給他指明方向,帶他走出這條坎坷不平的路,走到康莊大道上去。 周圍被買通的娛記們外圈推搡著里圈,越擠越近,幾乎踩到父子倆身上。安嘉月咬咬牙,抓起他爸的手臂,扛到自己肩上,企圖背起安剛偉逃離此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