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兩年，見到顧子欽他還是覺得惡心。

    倒不是吃了一次虧以后就害怕他了，跳梁小丑沒什么可怕的。

    上次差點出意外純粹是因為自己疏于防范加上身體不適，不然絕不可能那么輕易就被誘導發情。

    只不過突然一下看到那張臉，那天無助的回憶猛地被翻了出來，時凌羽還是覺得不痛快。

    尤其是在發現顧子欽絲毫沒有悔改的意思之后。

    上次就應該干脆一點，一時沒拎清楚放過了顧子欽的時凌羽現在只覺得可惜，不然也不會再被對方抓住了機會，又跑出來惡心自己了。

    但現在各方面合同早就簽完了，后天就要開機，劇組每天都在往外走賬，即便他自己無所謂業界名聲這些有的沒的，也還是不能給陸語寒添麻煩。

    時凌羽越想越覺得煩躁。

    忽然，一陣酥麻從尾椎一路向上，激得時凌羽不由地悶哼出聲，體溫似乎也升高了不少。

    他暗自咂舌，披上浴袍后便步伐虛浮地回到臥室，從床頭柜里取出一支抑制劑。

    推動注射器的手指骨節分明，但似乎有些顫抖，中途甚至還滑脫了一次。

    時凌羽皺著眉頭，目不轉睛地盯著手里的抑制劑，直到推不動才拔了出來。

    冰涼的液體經由血管輸送到全身各處，很快，他那種怪異的感覺就基本消失了，只是臉頰和頸部的皮膚上仍然覆著一層淡淡的薄紅。

    他扯了幾張抽紙，把空了的注射器隨意包了一下便扔進了垃圾桶，然后仰面重重砸在了床上。

    如果自己是個beta就好了，時凌羽心里想。

    Omega雖然因為格外珍稀，所以能理所當然地享受到不少社會福利，但因為特殊的身體構造每個月的發情期還是十分惱人的。

    換到別的Omega身上那也還好，打了抑制劑就沒事了，但他不一樣。

    時凌羽的病雖然是信息素釋放障礙，但究其根本是腺體先天發育不完全，所以體內激素和信息素都不算穩定，這兩年雖然有司曜的臨時標記幫忙，但發情期依然很隨機，而且抑制劑偶爾還會失效。

    他不經常跟組也有這一部分原因。

    想到司曜，時凌羽忽然想起來醫院那邊今天應該就會給答復了。

    前幾天他已經在系統上提交了自己的報告，有信息素匹配度高的志愿者醫院會給他發郵件的。

    畢竟信息素類的疾病現如今不算少見，隨著社會的開放也有很多Omega并不會選擇過早的選擇伴侶并進行眾生標記，在必要的情況下，經由主治醫生的允許后可以在系統上提交申請，與醫療志愿者中匹配出的合適對象進行信息素安撫或者臨時標記。

    整個過程都是單向的，也就是說Omega可以知道Alpha的一切信息，但Alpha在整個過程中都不會知道對方的身份。

    兩年前這個系統還不算完善，正當時凌羽猶豫要不要參加的時候，缺聯姻對象實現他掌權計劃的司曜不知道從哪得知此事，主動向他提出了協議婚姻。

    現在眼看著這搖搖欲墜的協議要走到盡頭了，一切以自己身體為重的時凌羽果斷選擇了plan b。

    正當他打開郵箱想要查看郵件的時候，房間的門鈴忽然被按響了。

    時凌羽以為是劇本圍讀結束后要來找他聊感情問題的陸語寒，便直接干脆地打開了門。

    可等他看清門外站著的那人的臉時，時凌羽竟是直接怔住了。

    你怎么來了？飽含著疑惑的話語脫口而出，甚至能聽出時凌羽的音調都比平時高了幾分，顯然很是意外。

    只見司曜那張萬年不變，嚴肅正經的臉上竟然隱約能看出一絲笑意。

    他像對時凌羽驚訝的反應很是滿意一般，連聲音都不再那么冷冽，他說：

    不邀請我進去坐坐么？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第10章

    正在小廚房燒水沏茶的時凌羽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司曜心情十分復雜。

    這人進屋了也不說話，就是繃著一張臉沉默，無奈的時凌羽只好先找了個由頭跑到這邊來抽空思考一下對方的目的。

    主要是因為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能跟司曜聊點什么。

    他們的生活從來就沒有相交的點，直接單刀直入聊離婚手續好像也有點不太合適，但這已經是時凌羽能找到的和對方唯一的共同話題了。

    要說兩人之前幾年是怎么相處過來的，時凌羽快速的回憶了一下，每次見面司曜除了給他咬脖子之外，在閑聊環節能說超過十句話，那都代表這人當天心情是真的還不錯。

    但今天的氣氛尤其的尷尬。

    由于自己的身上還帶著他的臨時標記，時凌羽能清楚的感受到司曜此時的情緒應該不是很平靜。

    雖然進門的時候對方破天荒的笑了，不過Omega的本能告訴時凌羽，這一定有哪里不對勁。

    他將茶杯輕輕放到司曜面前，瓷器與玻璃桌面相碰撞，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叮。

    時凌羽聽到司曜道了聲謝，便朝他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然后就轉身坐到了對方正對面的位置。

    你怎么過來了？實在忍受不了室內詭異的寂靜的時凌羽還是先開了口。

    只見司曜眼皮微抬，目光直直地落到了自己臉上，過于凌厲的表情使時凌羽心頭一顫。

    倒不是他懼怕對方或者什么，只不過是身上屬于Alpha的臨時標記在作祟。

    天性使然，Omega總是會不自覺地想要對自己的Alpha產生依賴感和想要順服的念頭。

    時凌羽最討厭這樣。

    他穩了穩心神，焦躁的情緒滋生，可還沒等時凌羽表達自己的不滿，司曜卻先做出了反應。

    也不知道司曜是不是意識到了標記正在影響自己，幾乎使在時凌羽蹙起眉頭的瞬間，面前的Alpha迅速斂起了氣勢，信息素也收得干干凈凈，就連平常永遠保持冷漠嚴肅的那張臉也溫和了幾分。

    時凌羽有些訝異，因為之前偶爾也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基本上都是需要自己不高興了，態度不佳的提醒對方之后，司曜才會意識到這點。

    頓時，他原本想要找茬的想法就都轉化成了好奇。

    不過時凌羽可不覺得司曜會突然轉了性子，要開竅早開了，何必等到離婚協議都快擬好了再來這么一出。

    況且，他這兩天已經從時父那里聽說了，老司總提前退休，司曜已經成功掌權了，所以自己對于對方的剩余可利用價值幾乎可以說是沒有。

    正當他意識游離，在腦內思考著司曜突然示好的其他可能性時，只聽司曜輕咳了兩聲，終于肯開口了：

    聽郭子杰說你進組了，就來看看你適不適應。

    你...你為什么不回我消息？

    這一問，給時凌羽徹底穩住了，不為別的，主要是因為司曜的語氣竟然有些小心翼翼，像是在試探自己的情緒一樣。

    這個想法才冒出頭，就被時凌羽果斷否決掉了。

    司曜怎么可能會在乎自己的感受。

    但人家態度這么好，再強抓著兩人之前的矛盾不放顯得自己太小氣了，本來兩人就是各取所需，上綱上線多沒勁，時凌羽瞬間想開，說話的語氣也好了不少：前兩天太忙，不好意思。

    說完，兩人就又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為什么，時凌羽總覺得自從上次在司家老宅兩人不歡而散以后，司曜就變得奇奇怪怪的。

    可他也說不出來哪里不對，畢竟其實他們本身也算不上熟，起碼沒到需要主動去關心彼此的程度。

    時凌羽喝了一口剛才溫的牛奶，然后輕聲說道：我這邊有咨詢過律師，之前的協議沒什么問題，所以流程不會太麻煩。

    見司曜沒有要接話的意思，他又繼續說道：你明天有時間么？我一會找陸導請一上午的假，咱們直接去把手續辦了就行。

    陸島？司曜突然出聲，聲音低沉，才剛散去的壓迫感在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又卷土重來。

    時凌羽應激般的顫了一下，心中暗罵司曜有病，說話的語氣也僵硬了不少：有什么問題么？

    司曜皺了皺眉，嘴角扯得平平的，盯著自己看了半天才又憋出來半句毫不相關的話：你是想要做演員？

    時凌羽：......

    他是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

    時凌羽疑惑地??？了一聲，只聽司曜繼續說道：寰世今年會開展幾個娛樂產業的項目，會有影視方面的投資。

    所以呢？司曜的一番話聽得時凌羽摸不著頭腦，索性也不自己猜了，改成直接問可能效率會更高一點。

    哪想到他問完，司曜面無表情的臉上卻出現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情緒，看起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開口的樣子，他清了清嗓子，又換回了那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所以你如果需要相應資源不需要舍近求遠，我不知道那個陸島許諾過你什么，但他能給到你的幫助，我都可以給你更好的。

    時凌羽表面看起來只是在瞇著眼睛認真聽著司曜說話，可實際上內心滿是疑惑。

    陸語寒許諾給自己什么？那個喪良心的除了被他順走一輛車、兩瓶酒，順帶著給他開了個鐵定拿獎的空頭支票以外還能干什么？

    自己一個月從時景那收到的零花錢，比給陸語寒寫半年劇本還高，他許諾給對方下部片子多投點錢還差不多。

    時凌羽甚至不明白司曜對他的誤會是從哪一步產生的。

    不應該啊......寰世集團去年年底不還組織去看了自己和陸語寒監制的喜劇片么？

    大概是司曜見時凌羽沒反應，以為自己說得還不夠真誠，便繼續說道：你還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一點，下次不要離家出走了，雖然我們只是包

    包養關系四個字還沒讓他說全，手機鈴聲便把司曜剩下的話給攔截了，低頭一看，是助理小郭。

    在表情有些一言難盡的時凌羽的目送下，司曜跟他道了聲抱歉就自行走到了房間的陽臺上，按下了接聽鍵。

    郭子杰的聲音從聽筒那頭響起：司總晚上好，您現在方便么？

    公司的事情等我明天處理。司曜語氣冷淡的答復道。

    郭子杰：不是的不是的，上次您叫我查的有關于時少爺的事情，我這邊整理的差不多了。

    聽到這話，司曜不免心虛，條件反射般地往客廳里瞟了一眼，只見時凌羽正在玩手機，屏幕微弱的光亮打在他的臉上，看不分明表情，只能看到他因為正值發情期所以格外明艷的唇色。

    司曜抿了抿嘴，主動降低了說話的音量：你講。

    作為一名合格的助理，郭子杰那是十分盡職盡責，辦事也穩妥，司曜叫他去查時凌羽的家世，他便兢兢業業擠著休息時間整理了好幾個通宵。

    郭子杰打心眼里覺得，自己現在比時編本人都更了解他的家庭構成。

    于是他喝了一口提前準備好的冰糖梨水用來潤喉，深吸了一口氣，便開始同司曜報告了起來：

    時凌羽，二十五歲，男，第二性別Omega，時家獨子，首都本地人，畢業于A國常青藤N校的編劇專業，歸國后投身于藝術事業，四年內以編劇的身份活躍于圈中，貢獻了十余部優秀作品......

    時景，家中歷代從商，愛人程梓悠是首都醫學院的研究生導師，兩人婚后生下時凌羽，對其極為疼愛，但時編為了他們不受外界輿論叨擾，并未在圈內公開與二人的關系。

    時氏集團與寰世是合作伙伴也是競爭對手，勉強也可以算得上是世交，這兩年由于你和時編的婚姻關系交往增多，但時總還是一如既往的討厭您。

    說到這，郭子杰停頓了一下，語氣有些猶豫：不知道您是不是因為這點才去叫我查的，但我真的找了一個星期，除了退二線已經二十多年的時老爺子早年下鄉開展扶貧工作的時候，因為太餓偷吃了老鄉家里半只燒雞被處罰過以外，沒再找到一點問題，時總每年報稅又準又及時的，賬面比咱們公司還滴水不漏。

    可他說了這么一大串，司曜卻始終一點反應都沒有，要不是偶爾還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小郭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掉線了。

    司總，您在聽么？郭子杰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嗯。司曜這次倒是很快給了反應，只是熟悉司總的小郭總覺得他聲音好像怪怪的。

    但秉持著一個好助理一定要學會為老板分憂的原則，郭子杰輕嘆了口氣，苦口婆心地勸道：雖然不知道您最近是不是跟時老師鬧矛盾了，但我還是覺得您這樣有點不好，況且時家那邊真的沒有什么黑歷史。

    最后竟還嘗試著給出了自己的建議：您們不然還是多溝通試試看？時編雖然性格強勢了些，但人還是很好的。

    可小郭的話又一次石沉大海，他聽著聽筒處傳來的嘶嘶電流聲，心中不由地有些忐忑和惶恐，腦內不斷回憶著自己是不是說得太過了。

    兩人就這么舉著手機沉默了很久，直到小郭都已經開始準備寫起辭職報告的草稿了，司曜終于出了聲。

    他說話的語氣如果不努力分辨，那和平日里好像沒什么太大區別，可仔細聽卻能發現，時刻保持穩重、冷靜的司曜此刻講話的聲音竟有些顫抖，他有些遲疑地問道：

    你剛剛說，我和時凌羽是什么關系？

    小郭沒太聽懂司曜的意思，但還是如實回答道：您和時編兩年前就結婚了呀。

    感情可好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十分抱歉，前幾天生病了一直在發燒，總算是好利索了。

    從今天開始恢復日更~如果白天不是很忙的話我會盡量雙更的。

    第11章

    當當

    酒店陽臺的玻璃窗忽然被從室內敲響，時凌羽本來不打算打擾司曜的，但對方出去接電話的時間實在是有點太長了，滿打滿算都快有一個小時了。

    不知道陸語寒那邊什么時候會結束，時凌羽還是想盡快讓司曜離開，不然待會他除了要幫姓陸的分析感情狀況，還要順便解釋一下自己和司曜的關系，那就不知道要聊到什么時候去了。

    本就疲乏的時凌羽還是想要睡個好覺的。

    司曜的內心活動也很復雜。

    他用半個小時從郭子杰那里了解到了事情全貌，其中包括：時凌羽的個人信息，時凌羽家長的個人信息，時老爺子偷雞被罰的黑歷史，以及時氏集團的財務團隊能力好像比自家公司的要出眾那么一點。

    至于剩下的半個小時......

    司曜花三分鐘抽了根煙，剩下的二十多分鐘全用在了散掉身上的味道，以及深度分析現在到底是他媽個什么情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