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寵 第77節
謝不倦隨口丟了句,“不是jiejie,是嫂嫂?!倍罄S知霧走了,絕不管席上掀起了多少軒然大波。 許知霧任由他拉著走出好長一截,終于緩過神來,“哥哥你拉我出來做什么?” “待會兒哥哥那邊結束得晚,為免回來時阿霧已經睡下,該說的話提前和阿霧說了?!?/br> 許知霧便認真地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我見阿霧兩手空空,想必是沒有準備生辰禮的?!?/br> “?” 她準備了一條腰帶呢。 只是一拿起那條腰帶,想起的就是哥哥解腰帶的樣子,便覺得燙手極了,一時半會還未決定要不要送出去。 “無妨,阿霧讓哥哥抱一晚上就好,就當全了哥哥的心愿,如何?”謝不倦垂眸看她,原處檐下的燈籠將他的眉眼映照得暖融融,一副體貼極了的模樣。 許知霧心里卻警鈴大作。 哥哥先前就提過,還當他隨口一說,可現在再度提起此事,可見絕不是一時興起了。 換言之,這叫蓄謀已久,哥哥是一定要對她做什么事情了。 可今天是哥哥的生辰,許知霧不再如那日一般一句“不要”便回絕了他,她猶豫著沒說話。哥哥撫了撫她的臉頰,笑著說,“阿霧等哥哥回來?!?/br> 許知霧眼看他走了,還是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女席不比男賓那邊,一巡一巡地喝著酒,沒過多久便到了尾聲,貴女們邊互相說著話,言語間都在探問許知霧是何許人也。 然而許知霧酒足飯飽之后便和魏云嫻一道回去了,兩人在明月閣前分開,許知霧進屋之后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喊了綠織備水沐浴。 而后,她洗了個香噴噴,在綠織給她絞干頭發的時候,不知不覺地擺弄起來她的面脂香膏。對著鏡子抹了一些之后,指尖又閑不住了,她打開妝奩,在里頭挑選起花鈿來,哥哥今日的衣裳真好看,她也挑一枚梅花形的花鈿提上吧。 綠織手上動作一頓,奇怪道,“姑娘大晚上的貼花鈿做甚?” 許知霧連連咳了幾聲,臉上染了緋紅,“方才席上見其他姑娘打扮得漂亮,我也想打扮得更好看一點?!?/br> 綠織笑,“姑娘已經夠好看啦,奴婢可沒有在席上見到比姑娘更出眾的?!?/br> “那是因為你和我親近?!痹S知霧當她在說好聽話,可耐不住嘴角還是翹了起來。 她動作細致地給自己貼上梅花花鈿,側著臉左右瞧了瞧,滿意地笑了笑,又去找她的口脂。 朱紅的艷麗,粉紅的可愛,rou桂的溫柔,許知霧糾結不已。 這個朱紅的摻了朱砂,哥哥吃進去不好,粉紅的口脂是用花汁熬成的脂膏,吃多少都沒事,rou桂色的是怎么做的?難不成就是rou桂? 許知霧便問了綠織,綠織想了想,“這盒口脂確實加了rou桂粉調了顏色,因此聞上去還有rou桂的香氣?!?/br> “那它能吃嗎?” “?”綠織愣了一下才說,“吃自然是能吃的,只是味道難免會有幾分辛苦……姑娘在席上沒吃飽?” 許知霧搖搖頭,擇了粉色的那個。還未對著鏡子上好口脂呢,她忽然又摸了摸衣襟,轉頭問綠織,“我是不是有件繡了雪覆紅梅的小衣?” 綠織還未答,她便自己接道,“是了,我的確有一件,紅色底的,上頭是兩枝梅,當時嫌它艷麗不肯穿,不知壓在哪個箱底了。綠織快幫我找找!” 綠織看著美麗得仿若新嫁娘一般的許知霧,不禁想,當初覺得艷麗不肯穿的小衣,怎么如今又不嫌棄了? 第72章 晉江獨家72 [vip] 許知霧給自己從里到外都換了一身, 而后推開窗去聽夜風帶來的細微喧囂聲。 那是席上還在熱鬧著,哪怕隔著這么遠的距離也能隱約聽見。 她撐著下巴想了想,這是哥哥年滿二十二歲的日子, 說起來他的年紀并不大, 不過及冠兩年而已。如他這般年紀的男子, 大多都還不曾成家立業,可哥哥太過沉著冷靜, 總給人以超越年齡的可靠之感。 這樣可靠的哥哥,她就閉著眼睛, 什么也別想,什么也別管, 把自己交給他,一晚上就過去了吧? 雖這樣安撫著自己,許知霧的心跳卻越來越快,以至于怦怦直響。 她還記得上一次的哥哥,和平時的模樣太不一樣了,這讓她難免有些害怕。 “姑娘, 夜里天涼, 加件披風吧?!?/br> 許知霧趴在窗臺上點點頭,任由綠織給她披上了一身薄披風。 前院, 席間來了位大人物。 金臺之上的皇上竟微服到訪,同謝不倦喝了幾杯酒,笑著拍他的肩說了一陣話,為免眾人放不開手腳, 又很快回宮去了??伤x去之后, 席上氛圍便有了微妙的不同。 “殿下, 微臣敬您?!?/br> 謝不倦側首一瞧, 來人是許知霧的大伯,他喝得雙頰泛紅,神色倒是清明,躬身請謝不倦暫且離席,想來是有事相商。 “許尚書有何事要說?” “殿下?!痹S大伯一張長年嚴肅的臉軟和了許多,言辭懇切道,“前些時日臣給殿下呈上了一本諫言,勸殿下早日成家生子,殿下批復道‘為時不遠矣’,可是已經打算擇妃了?實不相瞞,微臣家中小女仰慕殿下已久,霖兒殿下也是見過的,若能得殿下垂青,也不枉霖兒一片癡心了?!?/br> 謝不倦看著許大伯,一時半會兒沒有回,逐漸增大的壓力壓得許大伯低低彎下腰。 許知霖,謝不倦確實是見過的,不過二人統共也沒有幾面,更不曾單獨說上什么話。他并不覺得許知霖有多喜愛他,不過是許大伯動了心思想要把女兒嫁進三皇子府罷了。 原本謝不倦被送往駢州,也是許大伯在中間搭的橋梁,算是對他有恩。 如今這話倒有幾分挾恩圖報的意思了。 “許尚書,我極為感念當年許家的出手相助,也親上加親的想法?!边@句話說得許大伯心口狂跳,可謝不倦下一句竟是,“因此我已經打算請父皇為我與阿霧賜婚了。阿霧與我自幼一起長大,情誼深厚又知根知底,是最好的人選。許尚書的酒,不倦喝了?!?/br> 他笑著飲盡杯中的酒水,而后點點頭,抬腳往席間走。 徒留許大伯愕然當場,而后轉為悵然無奈。 比起別家的姑娘做這個三皇子妃,阿霧自然是更好的。 可霖兒被他留到了十七歲不曾婚嫁,就是為了搏一搏這個位置……可惜了。 筵席散了,女席這邊的姑娘們也跟著長輩出了府。 謝不倦踏著熱鬧散盡后的余溫,披著滿身的月色往后院走去。 他走得不疾不徐,從從容容。 今日的心情還算不錯。 阿霧有沒有在等他? 想到這里,他的腳步略微快上一些。 明月閣真如府上的明月一般,是最明亮的所在,還未踏入,便在長廊這頭遠遠看見那邊燈火亮著,爭相從屋子的門窗處泄出來。 謝不倦走到自己的屋前,推開了門。 里面空空如也。 …… 許知霧越來越緊張,簡直是坐立不安。 因為外面已沒有什么喧鬧聲,大約筵席已經散去了。 而她還沒有準備好。 這時她的頭一次,實在不知道該準備些什么,也不曉得該以何種姿態等待。 她一會兒坐在床榻邊上,兩只腳自然垂下來;一會兒又縮了腳端莊地貴坐在床上;覺得不舒服了,干脆躺了下來,手也擱在腹上。 她設想了一番哥哥進屋的場景,覺得這么躺著太直白了,很叫人害臊,又撐著床坐起來,靠在枕頭上。 還未等到哥哥,她又下了床榻,踮著腳把哥哥給她的畫冊取下來溫習了一番。 作為女子,好像確實不用做什么,也沒什么好學的,她只要乖乖順著哥哥就好了。 許知霧又把畫冊放了回去,暫且沒事做,時不時地便會想起畫冊上的東西。她不知怎的便伸出雙臂,比劃了一下圈住哥哥脖子的姿勢,又試著去抬腳。 她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么,頓時羞紅了臉。 更糟的是,她一坐起身,便見哥哥立在她的梳妝臺前,一只手隨意地搭在鏡上,正瞧著她,饒有興致的,像是看了好一會兒。 許知霧嚇了一跳,又羞又氣地抱了被褥縮到床榻最里側,先發制人地問,“哥哥怎么進來都沒有聲音的?” “阿霧,哥哥敲了門的,只不過阿霧不知在做什么,十分專注,竟全沒留意到?!?/br> 謝不倦直起身一步步走過來,而后在床邊坐下,“阿霧是不是在等哥哥?” 許知霧還沒有從羞意中緩過來,抱著被褥退得更遠,燒紅著臉連連搖頭,“沒有,沒有!” “可阿霧新貼了花鈿,還換了衣裳?!敝x不倦說著,修長玉指往許知霧額心點了點,恰巧點在她的花鈿上,“嗯,還是梅花樣子的?!?/br> 他說話的時候,吐息中夾雜著酒氣,雙眸也比平時要朦朧一些,顯然有了幾分醉意。 但他看上去很開心,指尖細細地觸摸她的花鈿,而后漸漸下滑,落在她頰上,唇上。 許知霧一動也不敢動,她只覺得那一日的哥哥回來了,他再一次變得有些奇怪。 又或許,這時候的哥哥才是卸下各色包袱,最接近真實的他? 哥哥的指尖滑下來,而后近乎輕佻地抬起了她的下巴,一個溫涼的吻落下,他輕輕啄著她,忽而一聲輕笑。 許知霧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謝不倦卻笑意更濃,他在許知霧身上嗅到了平時不曾嗅到的香氣。 她沐浴過后總是一股花香夾雜奶味的香氣,可今日又有另一種幽幽淡淡的冷香,像是雪地里的一株紅梅??砂㈧F更適合甜滋滋暖融融,想讓人擁入懷中的香,這梅香并不十分貼合她,因此當她身上染上了此種冷香,竟有一種小孩子極力想要成熟的可愛。 謝不倦垂眸看見了自己袖上細密繡上的紅梅,忽然明了。 阿霧是在靠近他,用一些無言的細節。 想明白這一點,他離了她的唇,彎著唇角笑了一陣,再一次俯身的時候,吻得更重了。 好不容易放開了她,謝不倦笑中帶嘆,“阿霧,哥哥開心極了?!?/br> 許知霧兩只手在后頭撐著床榻,此時已經有些發軟了,“因為今日是哥哥生辰?” 謝不倦眉眼皆笑,卻并不回答。 他說不清。 此刻的喜悅或許是因為阿霧屋里還亮著的燈,是因為她眉心的梅形花鈿,她身上并不合適的香氣,又或者她唇上瑩亮的粉色口脂,以及她雙手朝后不曾反抗一下的乖巧模樣。 阿霧真的接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