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寵 第4節
“阿霧聽爹爹說。那一匹馬駒原本確實是定給阿霧的,只不過爹爹這次去馬場一瞧,”許父夸張地比劃了一下,“好家伙,馬兒都長這么大了,現在的小馬駒已經比阿霧高上許多,如果阿霧不小心從馬上掉下來,是不是會很痛?所以爹爹把這匹長大了的馬兒給哥哥,再給阿霧定一匹剛生下來沒多久的,和阿霧一起長大,好不好?” 許知霧認真聽完,淚意收斂了些許,但還是覺得委屈,“那他怎么什么也不用做就有小馬駒???” “哥哥剛來,我們是不是要給他一份見面禮?阿霧別忘了,哥哥也給了你見面禮的,一只布扎的小貓,對不對?”見許知霧點了頭,許父又說,“而且哥哥現在也是我們許家的人了,阿霧有的東西,他也要有才公平,對不對?” 許知霧想了想,卻沒想通,眼淚再度涌上來,“不公平啊,爹爹要講先來后到!就算都是許家的人,我也比他早來啊嗚嗚嗚,我……嗝,一出生就來了,他十二歲才來哎!” 許父一噎,沒料到小孩子會這樣想。 許知霧接著哭,“他比我晚來那么久,為什么我有的他都要有?我的小馬駒嗚嗚嗚……他什么都沒做就有了,小馬駒那么貴……” 許父頭疼,他原本是為了讓許知霧覺得馬兒來之不易,才跟她說有多么多么貴,還要她乖乖跳舞才能得到。其實一匹馬駒于許家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可現在已經不好再對許知霧說真話了。 “而且我還跟阿嫻說我的小馬駒要到了,阿嫻還說要來摸摸……” “阿霧不哭了,小馬駒下個月之前爹爹保證送到你院子里好不好?阿霧還想要什么,爹爹都給你買……”許知霧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砸,許父伸手去擦,一邊擦一邊哄,感覺到此時已經很難哄住了。 許知霧沒躲,臉埋進許父手里,嗚嗚咽咽地說,“討厭……討厭……” 也不知是在說誰討厭,是許父,抑或是許孜。 而墻角處,聽見這番話的許孜默默收回了即將踏出去的腳。 他垂頭看著地面,漂亮的眉眼都被掩藏在陰影之中。 第4章 兇巴巴 許知霧回屋之后還是抽抽搭搭的,焦尾有意討好,便湊過來說,“松風院的既然將姑娘的小馬駒搶了去,姑娘不如直接去松風院討回來,奴婢量他們也不敢阻攔!” “可以嗎?”許知霧吸了吸鼻子,“爹爹已經給別人了,小馬駒不是阿霧的了?!?/br> “老爺雖沒有命公子還回來,但公子若是個有眼色的,也該將小馬駒還給姑娘。凡事也有個先來后到,既然姑娘先張口了,沒道理把小馬駒給別人,是也不是?”焦尾見許知霧還在抹眼淚,又加了把火,“姑娘今日若是退了這一步,日后是步步都要退,不知道要被他們松風院的欺負到哪里去,姑娘您想想,日后玉露團都是松風院的,漂亮衣裳也是松風院的,老爺夫人也都在松風院……就算姑娘不放在心上奴婢還心疼呢?!?/br> 焦尾描繪的處境何其慘淡,許知霧簡直不敢想。 去!必須去! 外頭天色漸暗,就快要到用晚膳的時間,許知霧不管不顧地拎起小裙擺往外走,雄赳赳氣昂昂的,一副要與人算賬的架勢。 臨了走到松風院的垂花門處,她不確定似的回頭問焦尾,“焦尾,你看我夠兇嗎?” 這話一出,氣勢已經全然沒有了。 焦尾自是要給她鼓勁的,“兇!不過姑娘若是將下巴抬起來一些,眼睛再瞪圓一些就更好了?!?/br> 許知霧便依言抬了下巴,又瞪圓了眼睛,“這樣呢?” 只怪她實在生得過于精致可愛,哪怕努力做出兇巴巴的樣子,也只是一只張牙舞爪的奶貓。 焦尾不知該說什么,只好昧著良心說,“……可以了,夠兇了,姑娘去吧?!?/br> 于是許知霧保持著這副模樣抬頭挺胸地走進松風院,甚至不敢將頭低下來一些。 路上碰見了松風院的下人,許知霧目不斜視地走過去,直到看見了許孜。 他正與一個下人說著話,瞧見許知霧走過來便止了話頭,側過身來面向她,未語先笑,“阿霧meimei怎的來了?” 許知霧氣勢十足地說,“這里是許府,我是許家的女兒,我哪里不能去?” 話說出口,許知霧便覺得自己說得特別好,她這話是從哪里學的來著? 眼見許孜像是愣住一般,許知霧心里得意,一鼓作氣地說,“爹爹送你的小馬駒呢?牽出來我瞧瞧,那原本是給我的!” 許孜便對身邊的松濤說,“去把雪頂牽過來吧?!?/br> 許知霧聞言眨了眨眼,“雪頂?這是小馬駒的名字嗎?” 許孜點頭。 “為什么叫雪頂?我都想好了它要叫小白的!小白不比雪頂好聽嘛!” 許孜知道小姑娘這會兒正是怒氣沖沖的時候,便溫聲答道,“便依阿霧meimei所言,叫小白吧?!?/br> 許知霧本以為許孜要和她爭執呢,已經開始想怎么吵了,沒想到許孜這樣快就答應下來,態度還十分溫和,她便跟無處使力一般,盯了許孜好一陣,聲音也小了一些,“那你把小白還給我?!?/br> 許孜暗嘆一聲,開口說話的時候還是那般溫和有禮,“小白對阿霧來說太大了,父親將小白給了我并非偏愛我,而是擔心阿霧受傷?!?/br> 話落,松濤牽了一匹雪白的半大馬兒出來,這馬兒生得靈秀,半個成年駿馬大小,目光水潤,睫毛很長,瞧著漂亮極了。 許知霧卻被嚇到一般往后退了一步,她、她沒想到小馬駒比她高那么多! 她以為小馬駒是矮矮小小的,木馬一樣大呢。 “阿霧meimei害怕了?” 許知霧哪能被人這樣說,立馬梗著脖子逞強,“才不怕!” “阿霧meimei既然不怕,不如坐到馬背上試試?” 聞言,許知霧鼓起勇氣抬眼看著小白,它的背都比自己高一截,更別說它的馬頭了。 再往下一瞧,這馬兒的蹄子動來動去,好像馬上要踢人了。 而許孜的目光還在她身上,看似溫和,卻含著某種催促。 許知霧硬著頭皮走近一步,心跳咚咚咚,她又怕被馬兒踹了,又怕被人嘲笑膽子小。 待走近兩步,許知霧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這時候卻聽見一聲輕輕的笑,還沒能分辨清楚是誰笑的,許知霧便感覺到身子一輕。 她被抱起來了。 然后,她被輕輕放在了馬背上。 接著,身后又貼上來一個人,那人抓著韁繩,只輕輕一拉,馬兒便抬起蹄子小跑起來。 跑得不算快,起碼比不上馬車的速度,但是馬兒撒開蹄子一顛一顛的,讓許知霧感覺到了不同于坐馬車的樂趣。 這個傍晚原本是悶熱的,馬背上卻有絲絲解暑的風迎面拂來。 許知霧回過頭看去,坐在她身后的正是許孜,從這個角度能看清他線條流暢的下頜以及優美的嘴唇,他的一縷鬢發拂到了她面上,軟軟的,癢癢的。 他大抵剛剛沐浴過,身上還有很明顯的皂角氣味,兩只手牢牢握著韁繩,將她穩穩地圈在臂彎里。 他心無旁騖地目視前方,許知霧便也轉回去,看著眼前熟悉的風景被奔跑的馬兒拉出了不一樣的模樣。 她的眼睛越睜越圓。 新奇,快樂。 好想唱歌。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帶著她騎馬呢。 馬兒慢了下來,許知霧意猶未盡地抓了許孜的小臂,“繼續跑呀,繼續呀?!?/br> “阿霧meimei喜歡么?” 許知霧急急點頭,“喜歡,繼續呀?!?/br> “好,那再跑一圈?!庇谑怯謳еS知霧繞著松風院的空地跑了一個來回。 不知不覺間,許知霧心里頭的氣憤委屈都隨風散去了,她已經忘了來松風院是做什么的,甚至還會轉過頭甜甜地對許孜說,“騎馬好好玩兒哦,下次你還帶我騎馬,好不好?” 許孜的目光往下,落到許知霧軟噠噠的臉蛋上,這個小姑娘是哭是笑都是轉瞬的事情,就像最多變的風雨。 不過還算是好哄。 “天色不早了,阿霧回去吧?!?/br> 許知霧卻抱著他胳膊不放,“那你先答應我再說,下次還帶我騎馬?!?/br> 許孜笑了笑,點頭應下來,“好?!?/br> 末了還親自牽著她的手,將她送回去。 一旁的焦尾沒忍住提醒許知霧,“姑娘不是要把馬兒要回來么?可是有人不愿意?” 許知霧渾不在意地擺擺手,“他都答應帶我騎馬啦,要不要小白都一樣?!?/br> 說完又抬著小臉和許孜確認,“對吧,你答應我了吧?” “自然?!?/br> 許孜輕輕摸了摸許知霧的腦袋,許知霧心情正好,還笑瞇瞇地蹭了蹭他。 焦尾咬了咬牙,給許孜遞了個不友善的眼神,許孜便跟沒瞧見似的,只在心里暗暗想,小鬼難纏。 許知霧蹦跳著進了屋,下一瞬又從屋里探出個腦袋,額心的髦發也軟軟地垂下來,“你答應了哦,不許反悔!” 許孜立在原地,風將他披在身后的長發吹到了胸前,他點頭,笑容柔和極了。 當晚許知霧在床榻上翻來滾去,嘴里不住念叨,“焦尾,綠綺,騎馬好好玩哦,我坐在馬背上,顛得我一上一下的,然后還有風吹過來……小白脖子上的毛毛好長啊,我就那么抓著,它也不咬我?!?/br> 焦尾聽得好笑,“姑娘,誰家的馬兒還咬人不成?” 許知霧臉蛋一紅,“萬一呢,我那不是擔心被咬了嘛。還有那個許孜,還不算討厭嘛,他會帶著我騎馬哎!” 焦尾聽不得這話,當即反駁,“姑娘,他明面上自然得討好您,心里頭怎么想的還不一定呢,奴覺得,怎么都得防著!” 許知霧聽得微愣,正想著怎么告訴焦尾許孜不像那樣的人呢,便聽一直沉默的綠綺問,“焦尾,你這般討厭公子,是不是什么時候被他訓斥過了?” “哪里?就你多嘴?!苯刮怖浜咭宦?,“我可是全心全意為姑娘著想的?!?/br> “別吵啦!”許知霧踢開被子脆聲說,“我也覺得他還不錯,他帶我騎馬呢!焦尾你都沒帶我騎過馬?!?/br> “那怎么一樣,他是男子,會騎馬,奴哪里會騎馬呢……”焦尾急著爭辯,卻見許知霧翻了個身朝里,仿佛不肯聽她說話了,焦尾的聲音小下來,委屈得眼眶都紅了。 不就騎個馬,就把姑娘給收買了? 早知如此,她哪里需要這許多甜言蜜語,到頭來還不如去學騎馬! 翌日許知霧帶了綠綺去找魏云嫻玩,留焦尾在屋里一肚子氣。 許知霧也不曉得這些,她不過隨便帶人出門,哪里顧得上丫鬟們的小心思。 她在魏云嫻門口見著了林家的小公子,林家和魏家是世交,林公子也和魏云嫻交好,和許知霧并不算熟,不過互相認識罷了。 于是許知霧對他點了點頭便推門進去了。 “阿霧,你來的正好,我就等你來了一起吃冰碗呢!”魏云嫻笑瞇瞇地拉著許知霧走到坐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