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十六)
蕭予綾回到王府,正盤算著該如何擺脫碧流這個女人,碧流卻是率先走到了她的面前,冷哼道:“我有話對你說!” 聞言,蕭予綾抬首,對上對方桀驁不馴的模樣,不禁搖頭。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雖然她依然不知道現下所處的大周和周武王的周朝或者武則天的周朝有何關系,她卻大抵知道,比起重教化的唐周這個周朝開通許多。 賢士名流在上位者面前,往往以名自稱或者以‘我’自居,上位者為了賢名也多不計較???,這些并不代表一個奴婢也敢以‘我’自稱! 這個碧流,當真是太不把她蕭予綾放在眼里了!她笑瞇瞇的看向碧流,也不動怒,漫不經心的問道:“何事?” “我告訴你,王爺將我遣到這里做下人不過是因為顧及諸公的感受,過些時日諸公淡忘了我的過錯,王爺定會將我接回去的!” 蕭予綾好笑,也不說話,靜待她的下文。 “你笑什么?”碧流蹙眉,接著道:“你以為王爺當真就喜歡你了?不過就是一個孌童而已!再是厲害,也不能給王爺生下個一男半女的……” 哦!”蕭予綾淡淡的頷首,隨即從桌上拿了一本書,細細看了起來,好似根本不把她的話放在心里??戳藥仔?,到精彩之處甚至還喃喃道:“甚好,甚好,此話甚好!” 見她的反應,碧流不由大怒,喝道:“我在說話,你可聽到?” 蕭予綾放下書,斜睨她,復又埋頭到書本里,眼皮也不抬一下,答:“聽到了,你說我不能為王爺生下一男半女!” “你既然聽到了,為何還無動于衷?” 蕭予綾的食指和中指輕輕夾住書頁,翻開過去,繼續埋首細讀,就在碧流準備吼出聲之際,她方才答曰:“誰能為王爺生下一男半女……王爺心中清楚,不許你我cao勞。碧流姑娘以為呢?” “你……”碧流將她的話聽在心里,只覺得她在譏諷自己不能被王爺看上,不能為王爺生下一男半女,不由惱羞成怒。 碧流想也不想,便憤憤然上前,一把按住蕭予綾手里的書,道:“我自十二歲便跟隨王爺!當時,王爺還是東宮太子,先皇后也尚在世,她曾許諾,令我做王爺的陪床丫鬟,若是做得好,還能給我個名分!” “哦?你說你十二歲進宮,令我甚是驚奇……” “哼!有甚驚奇?” “你既然十二歲進宮應該知道禮儀教化,可為何,行事作風全然如同山野悍婦?” “你……” “我如何?”蕭予綾說著,啪的一聲將書本擲到地上,事到如今,她已經不會再觀望周天行的態度。碧流處處針對于她,即便周天行對碧流多有憐惜,她蕭予綾也得找了機會將碧流趕出王府,否則以后難免被這個女人所傷! 見她動怒,碧流悻悻然,半天才說道:“你、你……不過是個男寵而已!” “我是何人與你何干?若是不樂,你大可向王爺稟明,若是王爺體恤你,也自然會打發我出府,用得著你在這里指手畫腳?” “我……” “哼!碧流,你聽著,如今我是男寵也好是賢士也罷,都是你的主子。王爺說了,你的生死全然由我,若是我愿意,大可以讓你現下死無葬身之地!” “你、你敢!王爺、王爺不會饒過你的!” “饒不饒過又如何?我是他的執筆郎,他還能為了一個婦人殺了我,然后被天下人嗤笑他沉迷女色?”說著,蕭予綾起身逼近她,伸手鉗住她的下巴,道:“嘖嘖嘖,長得倒是有幾分姿色,若是賣到勾欄去應該能值幾個錢吧?” “你……”碧流一把甩開她的手,怒道:“你以為你能囂張幾時?我告訴你,過不了多久,王爺就會迎娶兵部尚書的女兒于然,你這個男寵連女人都不是,更別說身份地位,到時候只怕這府里沒有你容身之地!” 聞言,蕭予綾怔怔,周天行要迎娶他人為妻?他,難道不等何語了?也不在乎遺詔的下落了? 想到這些,那種氣短胸悶的感覺再次向她襲來,半響才嗤笑一聲,道:“那又如何?王爺即便娶無數的女人,身邊總是需要執筆郎的!” “執筆郎?你還真以為王爺非你不可?呸!”碧流啐了一口,繼續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樣,不過是長得白嫩了些,女人不女人,男人不男人的。說到德才更是不過爾爾,連箜篌都不認得的人,也敢做王爺的執筆郎,做王爺的幕僚?” “阿嶺在與碧流說些什么,本王在外間便聽到你們的聲音了!”就在這時,周天行低沉的聲音響起,令蕭予綾和碧流皆是一慌。 碧流的臉色瞬間慘白,白得宛如死去多時的人。 蕭予綾的臉色也并不好看,她是下決心要把碧流弄走,可這還沒有找到機會就引來了周天行,也不知道剛才周天行聽到了多少!要是把她警告碧流的話都聽了進去,該作何感想? “王爺,奴婢、奴婢……”碧流語未出、淚已先行,楚楚可憐的看向周天行,已然是搶了先機。 蕭予綾暗恨,可惜她現下是做男人,不然也可以先來這么一出美人淚,多多少少能博得一些同情! 周天行微不可見的蹙了眉,也不管碧流那張梨花帶雨的臉,看向蕭予綾問道:“剛才本王聽你們說得熱鬧,都說了些什么?” 蕭予綾俯身一拜,將周天行迎到主位上面坐下,方才恭敬答道:“也沒什么,只是碧流姑娘說起她在宮里的日子,說起先皇后,一時有些激動所以多說了幾句!” “哦?說到了母后?” “是呀!”蕭予綾偷偷看周天行,一咬牙,與其被碧流死死拿住,不如此番一賭。若是就此扳倒了碧流,她也除去了一個隱患,若是不能,那可得另尋它法了。 想通了,她接著道:“剛才碧流姑娘說先皇后在世時十分喜歡她,曾許諾讓王爺給她一個名分!而且……” 說話,是一項技術活,少一個修飾詞和多一個修飾詞是全然兩回事。碧流說的口氣哪里有那么篤定?被蕭予綾這樣一說,聽在周天行的耳里只覺得碧流此人拿著雞毛當令箭,拿著先皇后的一句戲言來逼迫他! 他臉黑了黑,道:“而且什么?” “而且她還說,不久王爺便要迎娶兵部尚書的女兒于然小姐,屆時,還會連她一并冊立了!” “你……”聽到這里碧流急了,忙著開口。 哪知,被她理直氣壯的反問道:“我什么?莫非是我信口雌黃?難道剛才你沒有說先皇后要王爺給你一個名分?難道你沒有說王爺即將迎娶于然之事?” “我是這么說了,但是……” “但是什么?你雖然是個婦人,可也應該敢作敢當,既然說了,為何又要抵賴?” 面對她的咄咄逼人,碧流終是敗下陣來,爭執不過她,唯有一下跪倒在周天行面前,道:“王爺,奴婢冤枉呀!” 周天行的拳頭握了又握,他與兵部尚書商議婚約之事知曉之人不多,起碼蕭予綾不會知道。而碧流作為他的侍婢,又是宮里帶來的老人,在他和眾人商議時從未避嫌,自然有機會得知。 他咬牙切齒的問:“你剛才已然承認了,還有什么可說的?” “可王爺……” “夠了!”周天行怒而起,差點失態得想將她一腳踹倒。 他小心看向蕭予綾,只覺得忐忑不安,這個婦人可是全然相信了碧流的話,可是對他失了信任,可是不打算拿出遺詔來了? 對上周天行的眼神,蕭予綾忙正了正神色,道:“王爺,嶺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嶺知道碧流自幼與王爺做伴親厚非常,可,她驕橫跋扈,剛剛惹了諸公此番便又口無遮攔……嶺以為,王爺不如早早將她送走吧,免得日后惹下大禍!” 蕭予綾所講的和周天行所擔憂的并非兩回事,她的提議倒是合了周天行的意思。他頷首,道:“來人,將碧流的嘴堵上送走!” 話落,兩個侍從上前,熟練的堵住碧流的嘴,將她帶了下去。 蕭予綾不知道將嘴堵上送走是指送碧流出府還是送她上西天,一時間,有點兔死狐悲之感,隨即又覺得好笑。以碧流今日敢在眾人面前讓她出丑的舉止來看,若是有機會,碧流也當是敢殺她的! 可,那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她如何能夠坐視不理? 想著,她小心道:“王爺,您這是打算讓碧流去哪里?” 周天行面無表情觀察她,不答反問:“依你之見,應該將她送到哪里?” “她實在是可惡,不給她吃些苦頭她定然學不會規矩,不如……讓她去服苦力?” 周天行將她的小心翼翼看得清楚,這個婦人,是在為碧流的生死而擔心! 他原本焦躁的情緒平靜下來,道:“阿嶺,本王可曾說過你心善?” 呃?這是……在夸她? 蕭予綾訕訕笑,不敢回答,因為拿不準他的意思。 周天行也不在意她的沉默,贊嘆:“阿嶺,確實是心善之人!今日在清楓樓之事,本王已經聽說!此婢子太過放肆,死有余辜!” “可……” “罷了,阿嶺若是想讓她活本王就讓她活吧!”說著,周天行起身,伸手撫 摸上蕭予綾額前的碎發,話鋒一轉問道:“阿嶺在此可習慣?” “習、習慣!” 發梢,應該是沒有知覺的吧?可為何,她覺得被他捏在手里的頭發好似著了火,令她感到一陣熱燙? 她的臉,甚至被燙得紅了起來。 “習慣便好!”周天行頷首,忽然提高聲音,不解的問:“阿嶺,你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沒、沒有……” “那為何你的臉頰緋紅?莫不是受寒發熱了吧?”說著,周天行的手覆到了她的臉上,試探她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