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5)
古德里安低頭看著手上的終端,看著那破爛的星際飛船船體,手指摩挲著,在上面尋找著巴別塔的方向。 他不知道。 辛苦你了。問題沒問出來,他卻長嘆一聲,抬手摸了摸小龍的腦袋,抬起頭看著對峙的兩人,不做聲了。 而反復看了幾遍手上東西的三爪,懵懵懂懂抬起頭,心中有無數想說的,卻不知道找誰。他看了看身后正吵架的地底反抗軍二人組,又往前看了看背影蕭瑟一言不發的古德里安,抿抿唇,扭頭看向身邊那隱在一襲黑袍下的女人,你覺得怎么樣? 不怎么樣,冰冰涼的聲音傳來,女人收起了手中的終端,抬頭看著三爪疑慮的目光,搖搖頭,我們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還不如看看青帝陛下她們在說什么,看看我們能幫她做什么。 說完,她就安靜下來,只是頭傾斜了一個角度,似乎是在注視著什么人。 三爪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卻只看見了宿白和古德里安的背影。 第五,你能告訴我,龍族是從哪個犄角旮旯里冒出來的嗎? 第五執沉默著,計夏青凝視著那具沒有表情的機械身體,一時拿不準他是在思考還是不愿與自己說。 不愿與自己說沒關系,計夏青舒服往后靠坐,審視著第五執。 雖然現在缺時間,但更著急的絕對不是她。 而是手握著兩個秘密的第五執。 這是一場心理的博弈。 她望著不說話的第五執,倒也是有耐心,龍族到底是從哪個犄角旮旯里冒出來的? 大有一副你不說我就一遍遍問的意思。 第五執仿佛死機的機器人慢慢重啟了,他抬頭,看著計夏青,電子音輕柔,阿青,你心底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 是啊,看著他的樣子,計夏青更是胸有成竹了,輕笑著拍拍手掌,示意所有人集中注意力,龍族是從哪里來的呢? 她身后低聲交談的嗡嗡聲頓時停住了。 古德里安右眼皮一直跳,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 在我們的神話故事里,龍是一種什么形象?計夏青抱臂看著面前的第五執,哦對,我當然指得是西方龍。 第五執依然不說話。 你不說我說,計夏青皺皺眉,被鱗片覆蓋全身的巨型神話生物,長頸粗尾,粗壯又鋒銳的爪子,能夠噴吐龍息,擁有悠長的壽命和近乎無敵的武力,喜歡住在山洞里,尤其喜歡黃金和亮閃閃的寶石。 惡龍欺壓人類,霸占山頭,毀壞建筑。人類的吟游詩人世代傳唱著勇者的故事,希望有一天真的出現勇士,屠龍。 古德里安背后泛起冷汗,看著轉身笑盈盈凝視著自己的計夏青。 青帝陛下再次開口,卻是直接點了他的名,古德里安,我說的這些,像不像龍族的習性? 這位巴別塔的首席執政官身體僵硬,手指緊握成拳,微微顫抖。 當然是,像極了,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可惜,我不是在描述你們,而是在描述幾萬年前,甚至幾十萬年前,在一顆很遙遠很遙遠的星球上,古老的神話故事。計夏青卻再次轉過身,看著不發一言的第五執。 那和我們有什么關系???高客終究是忍不住,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你總算問了個還算聰明的問題,計夏青笑著夸了夸他,卻并不回頭,那顆星球是我和第五的母星,也是以太號的母星,也就是,你們的母星。 后輩人完成祖先塑造的神話,看上去倒是很浪漫,計夏青選擇了一個令人迷惑的詞,似乎更像是偏袒欺壓人類的龍族,可惜是出于某種令人絕望的原因。 她的聲音低落下來,仿若說書人在講故事最悲哀的那一章,在我們的神話中,龍族作為活生生的生物,當然不能拆卸龍翼。 也當然,不需要靠什么龍族生育基地。 那是因為現在的巨龍已經無法自然繁殖了!古德里安像是終于找到了計夏青話語中的漏洞,急忙打斷她好似要將人拖進深淵的陳述。 是啊,計夏青感慨著,巨龍已經無法自然繁殖了。 為什么呢? 古德里安張張嘴,又閉上了。 計夏青緩緩轉身,看著他,古德里安,看看你,看看你自己。 你覺得,你和我這個實打實的人類,和那邊那個變異了一點而畸形的人類,有什么區別? 你的人軀,是血rou,倒是龍軀,幾乎一半機械的產物。 她看著第一次露出如此痛苦神色的古德里安,體貼地換了個話題,再來說龍族的歷史吧。 龍族啊,一個在我長眠后又過了幾千年才出現的種族,歷史記載的最初期的社會形態就是成熟的封建制,政權變動全部是在分封和集/權中產生,沒有史料遺缺的情況下,卻并沒有最初期的剛進化來的懵懂的社會形態。 古德里安啊,她慢悠悠地說著,你說,這么強大、富有野心又數量不算少的龍族,是怎么藏在了時間中的呢? 古德里安卻已經慢慢平靜下來了,回頭,看了眼震驚茫然的三爪,和他身后更加震驚彷徨的高客仲貳。 我知道了,他輕嘆一口氣,頹然坐著,您繼續說吧。 藏不住的啊,計夏青摩挲著桌面,一下一下敲打著,那個時候,根本就沒有龍族,對不對?第五執? 面前的人輕輕點了點腦袋。 那龍是星際生物嗎?不是,龍族根本就沒有游蕩星際的歷史記載,他們甚至沒法對付極詭這種僅僅是接近宇宙真空而且富含能量流粒子流的玩意,更何況遨游星際?計夏青輕輕說著,笑了一下,那奇了怪了,龍族,這么大一個龍族,哪里來的呢? 第五執,她直起身子,接過宿白遞過來的終端,這里有一段巴別塔內記載的歷史,我倒是想請你解讀一下。 她翻開,輕輕念著。 【有一個人類,大概也有四帝那么強,她和一只巨龍大打出手,空間崩壞山河碎裂,極詭黑暗趁虛而入,覆蓋了整個以太大陸?!?/br> 計夏青念完,抬頭看著第五執,笑意盈盈,眸子里卻含著森冷的意味,你說,這樣的人類領袖,是不是不要也罷? 第五執終于第一次開口,電子音冷漠又惋惜,小張是一個好苗子,可惜,就是太倔。 根本就不是什么人類與巨龍大打出手,對不對?計夏青將終端遞還給宿白,只是改造派與保守派的爭執罷了。 而結果已經擺在我們面前了保守派輸了,于是人類最后的,還沒有改造過的火種搬出了巴別塔,流浪在灰霧中。 三爪三只手都緊握成拳。 我到底該怎么稱呼你呢?老朋友,她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的第五執,人類大帝,還是龍族之父? 作者有話要說: 阿青那句你說,這樣的人類領袖,是不是不要也罷?是一句雙關既指那個大打出手打破了防護罩的后世人類大帝,也是指算計這一切的第五執 最近似乎稍微閑了一點點,或許可以期待一下日更到完結?大概就是下個星期的事了叭~ 感謝在20210629 23:59:11~20210704 23:58: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孤碑、桐小段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132、第 132 章 我到底該怎么稱呼你呢?老朋友, 她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的第五執,人類大帝, 還是龍族之父? 仿佛一只靴子重重落地, 空氣中布滿了灰塵, 霧蒙蒙的, 什么都看不清。 古德里安這么想著,用力擦了擦眼睛, 深呼吸兩口, 察覺身旁人無動于衷的神色, 扭頭輕聲問道,小白,你早就知道了? 比你早一天。宿白聲音也疲倦而低沉,拍了拍古德里安微微顫抖的手背, 又有些遲疑地回頭,看著身后幾人的反應。 正所謂大音希聲, 而在經歷了極致震撼的時候,大多數人的感覺, 往往是麻木的。 三爪緊攥著拳,面上卻全是茫然和僵硬, 而他身后的反抗軍二人組臉上什么表情都看不出來都僵住了。 只是計夏青并沒有給他們更多的反應時間,而是伸手,拎住了第五執的第三根鋼鐵肋骨,用力將坐著的人提溜起來,那誅心的話還在繼續,第五執,你覺得, 你配當一個人族領袖嗎? 一只冰涼的機械手臂慢慢覆上她的手背,一點點將她的指尖掰開,那電子音冷漠無情,阿青,只是未雨綢繆而已。 你既然都已經猜到了,為什么還要來問我呢?他似乎是在笑,而計夏青捏著他骨架的手更加用力。 我只知道了答案,但我想知道為什么。計夏青輕聲說著。 那我告訴你。 第五執終于掰開了計夏青松開了一點的手指,輕輕放下,隨后擊掌,鋼鐵交錯的尖銳嗡鳴刺響在這片墓室的空間中,發出層層疊疊的回聲。 太乙,開門。 空氣中飄著的淡藍色人影再次輕微躬身,表情中帶上了前所未有的虔誠。 緊接著,巨大的轟鳴聲傳來,地面開始振動,機械組件和齒輪轉動嚙合的聲音宛若隱匿在黑暗中的巨大鋼鐵猛獸廝磨著牙齒! 在青帝長眠之所沉積了萬年,躲過了無數歲月變遷人物更迭的灰塵紛紛掉落,整個主墓室緩緩下沉! 還沒反應過來但身體的本能反應快過了腦子的高客猛得站起來,嘶吼聲還堵在喉嚨中,人就已經變成了一只巨大的紅龍,撲打著龍翼就要往上飛。 一個小拳頭用力掄在了他膝蓋上,砸明白了這炸鱗的火系巨龍。仲貳咬牙切齒,也不再收斂聲音了,怒吼著,你看看其他人有沒有反應! 下沉很緩慢,但還在繼續,紅龍扭著修長的龍頸,脖子上片片炸開的鱗片慢慢收斂了起來,已經完全舒展開的龍翼也漸漸收起,龍臉上似乎有幾分尷尬。 丟不丟人!丟不丟人!沒一點定力!你看看其他人都沒叫出來的!仲貳簡直要被自家首領氣瘋。 臥槽!三爪這才反應過來,人族粗話脫口而出。 仲貳: 另一個比高客反應更快的是宿白。 在地面剛開始晃動的時候,小龍猛得站起來,環腰從后抱住計夏青,用力將人往下按,言語有幾分急切,快坐下,別傷了。 計夏青很想吐槽我傷不了你看第五執站著非常筆挺宛若一尊雕像還背光看起來很有范自己坐著和他對峙顯得很沒氣勢而且我現在是一具機械身體哪有那么容易傷到,但拗不過宿白勁實在大,她乖巧往下坐。 然后,恰好,突然一陣劇烈的晃動。 計夏青一個重心不穩,往后坐,環著她腰的宿白也跟著后退幾步,沒站穩,兩人一起坐進了宿白原本的椅子。計夏青整個人被迫蜷縮在小龍懷中,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的沒有氣勢。 兩人大眼瞪小眼,宿白輕咳一聲,推了推計夏青的腰,挪了挪腿,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干脆就把人抱在懷里了。 振幅越來越大,金屬摩擦的嘎吱聲越來越響,誰知道等會會發生什么? 宿白腦袋靠在計夏青的肩膀上,呼吸綿長。 阿青哪怕一點點的受傷,她都覺得自己承受不住。 古德里安默默拖著椅子往旁邊挪了挪。 怎么這么嚴肅的時候都能被秀到。 站在第五執身后的太乙,忍不住多看了生悶氣的青帝陛下兩眼,又微微偏移了幾分視線,看著第五執筆挺的脊背,眼眸中有幾分悵然。 下一刻,一聲巨響,一次超過之前所有震動的劇烈碰撞,主墓室落地。 宿白將懷中的人環得更緊了些,在終于平穩后,她才有幾分不舍的松開手臂,在青帝陛下用力的瞪視中旁若無人地輕咳幾聲。 計夏青無奈地起身,環視四周。 她們在一片巨大而空曠的屋子內,主墓室似乎降落在了一個高臺上,而不遠處,有另一座比她們現在所處位置高得多的高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