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7)
用腦子想想就知道了,計夏青沒好氣地說,你怎么會站在這種政/府這邊?而這種罪惡之都,又怎么可能沒有反抗軍的存在?況且,那個隱秘的入口,很顯然也不是政府的人在把守。 這么明顯么?古德里安摸摸鼻子。 我倒是有些擔心,計夏青的身形慢慢隱沒在了空氣中,聲音漸漸遠去,顯然是追著小龍去了,小白現在成長的很快,但或許有點太快了。 古德里安抿唇,目光中也有幾分悵然,自言自語著,是啊,太快了。 可是,被裹挾著推著前進,也不是什么壞事。 而且,小白不是還有你么?他搖搖頭,跟上了前面人的腳步,從隱秘處竄出了政/府大樓,再跟著男人七拐八拐,拐進了一條小巷子。 途中好幾次險些被人撞見,好在在高大男人的指揮下都有驚無險。 宿白抿著唇,表情冷漠又堅毅,直到察覺到自己濕漉漉的掌心中被塞進了另一只熟悉又有些冰涼的手。 她的表情頓時繃不住了,帶著幾分委屈,用力反握住那只手。 我會一直在你身后,阿青溫軟的聲音在她耳后響起,所以,想做什么就做吧,推翻政權什么的。 她的聲音里帶著笑意,無論是地下這個還是地上那個。 阿青,小龍的聲音有些顫抖,深吸幾口氣,能不能留算了,不能。 她想問:能不能留老頭兒一條命。 計夏青卻很快明了了她的意思,笑得悵然,你放心,就算你想留他一條命,他也不會要。 青帝陛下抬頭,看著地下灰蒙蒙的蒼穹,仿佛看到了與她隔著棋盤執子的那個老頭兒,他根本沒有阻攔我們找到這一切,甚至是在引導。 他本來就在求死。她輕聲說,這就是他所謂的劇本。 誰能偽造古德里安的龍息?誰引導著我們找到古德里安和人類營地?計夏青面無表情,只有他。 宿白低垂下頭,有一種被cao縱的無力感。 那個人,連他自己的死都寫入了劇本中么? 只是還沒來得及思索更多,前方的黑袍人就已經停了下來,揭下了兜帽。 兜帽下是一張黝黑滄桑的臉,臉左側有一道長長的傷疤。 古德里安看著慢悠悠,但卻也不慢多少,很快就趕到了,看著取下兜帽的男人,笑著點點頭,好久不見,小毅。 還被拎著的仲貳訝異地支棱起腦袋,看著自己曾經的頂頭上司對著面前那個神秘的男人,畢恭畢敬地鞠躬,古長官。 古德里安對小白和計夏青介紹著,秦毅,很不錯的警察。 男人愈發恭謹起來,苦笑著說,頭兒,你就別夸我了,你夸我我瘆得慌。 而一旁依然被拎著的仲貳傻了眼。 頭兒? 我們先去哪兒?秦毅拎著仲貳,畢恭畢敬地看著古德里安。 他隱藏在角落里看到古德里安的時候,委實有些震驚,但強大的專業素養讓他忍住了跳出來和頭兒相認的沖動。 只是沒想到先被那個看起來相當恐怖和強大的女人一口叫出了行蹤,又被那個年輕很多的女人一口道明了身份。 嗯,讓他挺失落受挫的。 先去找個能落腳的地方吧,古德里安想了想,我們先了解一下情況。 行。秦毅回頭,再次飛躥出去。 仲貳依然沒有落地。 再次拐過幾道彎,秦毅領著幾人走進了一間不小但很隱蔽的屋子。一直懸在半空的仲貳總算落了地,扭了扭生疼的脖子,面色復雜地盯著自己曾經的頂頭上色。 老秦,你沒有對吧。她看著忙前忙后給古德里安幾人倒水的秦毅,癟下嘴。 當然沒有,秦毅狠狠瞪了眼自己的傻徒弟,隨后又苦惱地抓了抓頭發,算了,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待幾人落座,他在仲貳好奇的目光中,沉吟一會,輕聲說,我沒有注射禁藥,但是有人誘導我注射。他的表情嚴肅起來,我一開始以為賣禁藥的已經囂張到了這種地步,直接想著腐蝕警察局的人,不過我后來發現不是這樣。 應該是因為發現了你是反抗軍埋的子,計夏青手指輕輕敲著桌面,禁藥,就是那個大樓里的人用來掌控權力腐蝕反抗力量的工具。 高大男人嚴肅又沉凝地點點頭。 就該一把火燒掉。宿白憤恨地說。 仲貳撓撓頭,看著秦毅,老秦,所以你是將計就計? 是,既然我已經被他們注意到了反抗軍的身份,如果不如他們所愿,我應該會被更暴力的手段直接直接處理掉。秦毅苦笑一聲,比如一次讓警察局秦警長不幸殉職的突發事件。 宿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哦,對了,現在你估計也回不了警局了。秦毅伸出手揉了揉徒弟的腦袋,你應該一起被通緝了。 仲貳癟癟嘴,倒也不太傷心,趴在桌子上,兩條小短腿晃晃悠悠,那我就跟你混了啊老秦。 秦毅為難地撓撓頭,嘀咕著,按照組織的規矩,其實是不允許這樣直接加入的。 兩人頓時大眼瞪小眼起來。 那你怎么出現在了那里?計夏青微微皺眉,手敲了敲桌子,改變了話題,你是發現了什么嗎? 秦毅也嚴肅起來了,確實發現了一些東西。 他站起身,示意幾人跟著自己來,我之前在角落里,聽到了你們關于青玉部隊的推測,他輕輕推開了一件屋子的門,語氣低沉,你們的推測是對的。 門后昏暗的小屋子里,赫然是一具尸體! 宿白捏緊了拳頭,倒吸了一口涼氣。 尸體的軀干部分并非rou體,而是金屬制造,上面刻滿了細密的花紋,其中似乎有光芒流轉。 而在軀干與四肢的接洽部分,rou體與金屬用一種堪稱粗暴的方式縫合在了一起,血管與電線共同暴露在空氣中,齒輪與肌rou相嚙合。 而頭顱是一種詭異的形態或許可以稱之為人類的頭顱,只是僅僅覆蓋著一張人皮遮掩著其下的齒輪和機械,兩顆無神的瑪瑙眼珠,似乎不再可能轉動了。 那不是人皮,是一種類似的皮革,秦毅看出了幾人眸子中的驚訝和恐慌,急忙解釋著,雖然很奇怪,因為就算用人皮對那位來說也是無所謂的事,但就我們目前的發現,青玉還是不是用的人皮。 計夏青輕輕呼出一口氣,輕聲說,我早該想到的。 我早該想到的,我在看到曼施坦因的鐵下巴的時候就該想到的。 一半機械,一半血rou,賽博人。青玉也是這樣,她慢慢握緊了拳,可是他明明可以全部使用機器人的,為什么非要用人類的肢體?! 我不知道,古德里安的神情相當沮喪,或許,我們無法理解瘋子的想法。 明明可以不這樣做的。宿白輕聲呢喃,老頭兒,我真的看不懂你了。 我倒是有個想法,秦毅緩緩舉手,低聲說,青玉更像是他在做的一個實驗。 實驗?計夏青輕聲重復著秦毅的話,腦海中飄過曼施坦因的鋼鐵下顎,機械與生靈的嚙合?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絲靈感從她腦海中猛得滑過,像是一道霹靂,她的身體開始抖動起來,驚異又咬牙切齒,他不會真的自詡為神明,想要創造一個新物種吧。 屋內陷入了沉靜,只剩下幾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秦毅默默關上了門,看著幾人猶豫了一會兒,看向古德里安,頭兒,你帶她們去過了地底嗎? 古德里安搖搖頭,還沒。 地底?什么地底,我們現在不就是在地底么?宿白反應過來,茫然地看著古德里安。 其實,這座地下的都市可并不僅僅是你們看到的這些,古德里安苦笑一聲,這座都市的地底,還有東西。 我的本意就是來帶你們看看這個的,可惜一進來就被這些事牽住了手腳。他聳聳肩,不過發現了這些也算是意外的收獲。 這座地下的都市,還有地底?計夏青若有所思地重復著,低聲呢喃,讓我猜一猜。 不會是礦場吧。 古德里安和秦毅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驚訝和對計夏青的敬佩。 你怎么知道的? 這就是礦場。幾人身上都披著黑袍,戴著嶄新的工作牌,走在這更下一層,更加昏暗無光的世界。 宿白低頭看著腳下厚厚的一層灰,腳下用力碾了碾,喃喃自語,礦場? 遠處,是一個深坑,深坑里是赤裸著上身戴著腳鐐正在勞作著的人;深坑旁有一個大大的火爐,正在噴吐著熱辣的火苗。 空氣中泛著一種膩人的甜香,甚至比剛才在地上都市中聞到的更加令人作嘔。 你是怎么猜到的?她看向身旁的計夏青。 計夏青看著遠處那直徑近乎有百米的深坑,和其中麻痹勞作仿佛機器的人,唇角僵硬地提了提,你還記得我們之前調查的東西嗎?黑色卡片和不合常理的社會結構。 宿白略微思索了一會就明白了,你是說當時很奇怪,巴別塔內沒人從事基礎的生產職業。 對,這是我非常懷疑的地方,青帝陛下輕輕抿著唇,神色冰冷,但是那個時候老頭兒給了我很好的解釋,他讓太乙帶我參觀了斯大林格勒。 那個巴別塔地下的世界,有著農場牧場和基礎工業的地方。 我當時被蒙騙過去了,計夏青拳頭攥緊,我差點忘了,能量是守恒的。 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如果這是一個穩定的生態圈,或許那些農場和牧場可以支撐起巴別塔的消耗,可是這里還有極詭! 這就不是一個穩定的生態圈,能量怎么可能能無消耗的就這么循環,一定有外部的能量輸入只是我當時沒想到外部能量是怎么輸入的。 她頓了一下,隨后悵然地看著前方,現在,外部能量輸入找到了。 兩人并肩而立,看著遠處麻痹忙碌的人群。 你們反抗軍,不去救他們嗎?宿白沉默良久,扯了扯秦毅的黑袍。 沒用的,秦毅輕嘆一聲,不是我們不想救,是他們已經沒救了。 遠處,一個機器人推著大車,緩緩開了過來,隨后胸前的喇叭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音:開飯! 忙碌麻痹的人群一頓,仿佛聽見了什么悅耳的仙音,紛紛抬起頭,眸子里閃過禽獸一般的綠意。 像是一頭頭餓狼。 人群放下手中的鋤頭,蜂擁而來,爭先奪后地搶著大車上的吃食,有人懷里抱了十多個饅頭,還趴在粥桶旁邊大口大口地喝著,根本不管嘴唇已經被燙起了水泡。 而老一些的,更加瘦弱一點的,就被直接被擠在了圈外,奮力撿著掉在地上沾滿了灰的饅頭屑往嘴里塞。 不過兩三分鐘,車上的吃食就已經被一掃而空,而沒有搶到或者沒有吃飽的人眼睛里的綠光更加強烈,掃視著那些看上去強壯懷中還抱著饅頭的人。 有個瘦弱的老者,戰戰巍巍走了出來,看著那個拿了最多吃食的壯漢,后生,我覺得你應該 砂鍋大的拳頭迎面而來,老者倒地不起。 機器人一直在一旁冷漠地看著這一切,直到老人倒地,額頭冒出涓涓血流。機器人才慢慢走過去,檢查了一會后,搖搖頭,宣告了這人的死亡,撿起了人的尸體,想要丟進一旁的火爐。 但是被另一個壯漢抓著了機器臂。 壯漢腆著臉,點頭哈腰地說,大人,還新鮮。 機器人慢慢將尸體丟在了地上,隨后退出了包圍圈。 餓狼們一擁而上。 計夏青猛得抬手,捂住了宿白的眼睛,臉色慘白。 率獸食人。 當人群再次退去,已經什么都不剩了,只有浸沒在灰塵中的血跡,似乎表明這里幾分鐘前還活著一個人。 機器人對這一切熟視無睹,又敲了敲大車,大車旁側彈出一個小盒子,里面躺著許多注射劑。 餓狼們眼中綠光更甚,只是看著機器人身后默默出現的巨大槍支,咽了口唾沫,還是乖乖排成了一隊。 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