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4)
里面的營養液也是模擬了龍卵中的情況作出的復制品,盡量能讓胚胎在一個類似于自然環境的情況生長。太乙補充著。 計夏青又飛向了那個里面灌滿了藍綠色培養液的罐子,瞇起眼睛,手中一個符術瞬發,一個亮得像強力手電筒的光球出現在她手上,貼在磨砂材質的外殼上。 濃厚藍綠色的液體被照亮,勉強能看得清一點點里面蜷縮沉睡的生靈。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太乙打掉了。 這個人工智能甚至表現出了一種憤怒和急切,小聲咆哮著,您不能這樣。 計夏青皺著眉,意識到自己似乎闖了禍,問道:為什么? 太乙盯著她,輕聲說,龍卵需要相對避光的環境,對光線的要求比較大,您剛才可能刺激到里面的胚胎了。 她邊說邊飄下去,控制著這個罐子的cao控臺,按下一個鍵。 指示燈從綠色跳轉成紅色。 計夏青看著罐子里,那營養液突然泛起了層層波紋。 里面的胚胎似乎動彈了一下,亦或者,是在哭。 太乙迅速cao縱著控制臺,波紋慢慢停歇,指示燈也從紅色跳轉成了綠色。 怎么樣?計夏青飛下來,言語中有幾分愧疚。 剛才做了一個掃描,太乙面無表情,萬幸,沒出什么毛病。 計夏青斟酌著言語,如果我說萬一,能出什么毛??? 太乙看了眼她,可能會是一生對于光的敏感,不能出現在強光照射下;也有可能先天癡傻,智力出現問題;還有可能出現殘疾發育不全,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畢竟什么可能都有。 計夏青似乎是有些手足無措了,抱歉,真的抱歉。 太乙默默轉身,繼續向前走去,您別瞎碰東西了,有事問我就行。她頓了頓,繼續說,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您不要向我道歉,向那一對等了十多年的伴侶道歉吧。 我會賠償。計夏青努力認錯表達態度。 您以為賠償就行?太乙的語言中有幾分譏諷,他們會失去孩子。 計夏青停下腳步,目光森冷又訝異,什么意思? 太乙也停了下來,扭頭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著,您現在也知道巴別塔內其實資源短缺。 所以,龍族不會允許有缺陷的幼龍出生。 計夏青默默攥緊了拳頭。 那些有缺陷的胚胎會被怎么樣? 銷毀。太乙冷漠地說著,扭頭離開。 計夏青深呼吸幾口,快步跟上,默默點頭。 只是走到轉角處,她又回頭看了眼方才的罐子,眸色深沉。 那一瞬間,她沒看清里面的胚胎,只能預估出一個大小。 不像是爬行類或者是兩棲類動物,至少不像是巨龍幼體的大小。 反而,像是哺乳類。 太乙,在阻止自己知道什么? 她的又想起了那個龍族人軀龍軀的奇怪狀況,搖搖頭,總覺得自己的猜測過于恐怖。 人類,或許以另一種形式存在了?與龍族共生? 轉角上樓,上面也是胚胎孕育的地方。太乙面無表情地領著計夏青上樓。 這可和剛才不一樣。青帝陛下喃喃自語。 如果說底下是密密麻麻的罐子,上面就只有一個巨大的罐子,罐子底下是帶著復雜金色符文銘刻的圓形陣法。 太乙淡定解釋,底下的是培養人軀的,這一層是培養龍軀的。她的臉上終于又帶上了一絲笑容,您不會覺得底下那么大點地方能裝下一個巨龍幼崽吧。 計夏青震驚地瞪大眼睛,不可能。 一個個詞像是機關槍子彈一樣從她嘴里吐了出來,你們說的龍軀和人軀不能同時出現,現在龍軀人軀就可以同時出現了?底下培養人軀上面培養龍軀?龍軀和人軀的孕育周期是一樣的?那魂靈去哪一個軀體?這兩個軀體哪一個去那個神秘空間? 她剛才的猜測基本報廢。 停停停,太乙狼狽地阻礙著計夏青如同連珠炮一般的提問,一個一個問題來。 首先,人軀和龍軀是不能同時出現的。她嚴肅地看著遠處在巨大黃金陣法下肅穆的宿白,當人軀基本成熟后,我們會將它帶到這一個培養罐里,然后開始祈禱。 祈禱? 對,祈禱,神明會聽見我們的祈求,人軀慢慢在培養罐中消失,然后龍軀逐漸誕生。人軀的胚胎成熟周期和人類一致,是9個月左右,而龍軀需要三年。 那人軀去哪了?計夏青追問。 應許之地,終焉之所,您愛怎么叫怎么叫,反正指那一片我們還沒發現的神秘空間。太乙看著致敬完畢,準備離開的塔主和宿白,急忙飛上前去,在老頭子耳邊說了些什么。 老頭子思索一會,點點頭,帶著宿白去了最靠右的玻璃房間。 太乙飛回來,對著計夏青解釋,恰好,有一只幼龍即將破殼,我們預計就是現在,誤差在二十多分鐘左右,可以等等。 她也領著計夏青去了最靠右的玻璃房間,里面是無數正在閃爍光芒的實驗儀器,就在這兒等吧。 兩人站在了離宿白和塔主最遠的地方,塔主沖著計夏青微微點頭致意,而小龍更是唇角上揚,恨不得揮揮手。 計夏青朝著老頭兒點點頭,隨后瞪了眼過于興奮的宿白。 過了不久,又有兩個人走進了對面的玻璃房子,是兩個男人。 這是正在培養的這只幼龍的父親們,太乙為她解說著,按照規定,他們可以觀看幼龍破殼的全過程,且可以獲得被幼崽睜眼第一眼看到的權力。 她按了cao作臺上一個按鈕,很快四人所在的玻璃屋子光線稍微黯淡了一點。 我改成了單向玻璃,這樣避免了幼龍第一眼看見我們。太乙解釋著。 很快,藍綠色的營養液冒起無數泡泡,仿佛瞬間沸騰! 再然后,罐子內部傳來了巨大的敲擊聲,一聲比一聲強烈,磨砂材質的罐壁突然裂開幾道放射性的裂痕! 一只青色的幼爪用力拍開了罐子,營養液奔流而出,隨即一只幼龍腦袋探了出來,眼神還有些茫然和靦腆。 他前爪扒拉住碎裂的罐子邊緣,后爪用力在空中撲騰著,裂口逐漸變大,無數碎片掉落下來。 終于,整只被泡得癟癟的幼龍從罐子里鉆了出來,好奇地巡視著這片空間。 太乙拍了拍正在出神的青帝陛下的肩膀,我們走吧,把這里留給新家庭。 計夏青點點頭,看向玻璃房子另一側。 塔主老頭兒和宿白也已經走了。 那是一只風龍?她問著太乙。 對,一只可愛的小家伙。太乙面龐上帶著笑意,我們復刻了自然狀態下龍族破殼而出的情形,畢竟這是龍族最初關于生命的渴求。 計夏青點點頭,很不錯。 身后傳來了幼龍奶聲奶氣地嗚咽,計夏青笑了笑,跟著太乙走。 嗚咽聲不斷傳來,計夏青猛地停住了腳步,看向后頭。 穿著無菌服的兩個男人正在小心翼翼摸著龍崽子的腦袋。 太乙好奇地看向她,怎么了? 計夏青眼神凝重,我好像聽見了幼龍叫爸爸? 就這?太乙失笑,龍族還在胚胎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啟智了,這都是小兒科而已。 她拉著計夏青的手腕,催著她快走,小鹿一生下來就可以奔跑,小馬剛出生就能站立,龍族作為智慧生物,這都做不到嗎? 計夏青撓撓頭,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 快走啦,廣場上的宣誓儀式要開始了,祖龍晶核應該已經升起來了。 計夏青聞言,也來不及多想,急忙跟著太乙飄回了廣場。 她們飄得快,比塔主老頭子和宿白還要先一步來到廣場上。兩人在自己的觀禮位置上坐下,看著不遠處徒步走來的兩人。 黑色的披風隨風擺動,隱約露出里面猩紅色的內襯。 這回計夏青看清楚了,猩紅色內襯上用金線繡著一只龍。 雖然離得太遠看不太清,雖然在歷史長河中這只龍的形象總會進行一些藝術加工,但計夏青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身份。 自己的那位老朋友,或許是小白的直系祖宗,被龍族尊稱為祖龍的始祖之龍,終焉巨獸。 她的鼻尖略微有些酸。 龍族生育基地離廣場不遠,隨著宿白和老塔主邁著軍步進入廣場上的空地,軍號聲再次響起。 只是這次是昂揚的沖鋒號。 廣場上的那塊平地緩緩裂開,一個供奉著始祖之龍晶核的平臺緩緩升到高空。 觀禮臺上的所有人再次起立,沖著那位始祖龍的晶核致敬。 不是每只龍都有晶核,或者換個說法:每只龍的龍軀都有晶核,但是只有非常少非常少的幾只龍,他們的晶核被神明取出來,作為英雄供奉。太乙在計夏青身邊輕聲說著,祖龍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最當之無愧的那一個。 你們沒有試過解剖龍軀獲得晶核嗎?計夏青看向太乙。 官方說法是對戰士的不尊重,我們還不知道,龍軀死了,在應許之地的人軀還有沒有生機留存的可能。太乙認真解釋,另一種,也就是事情的真相是:我們沒有解剖巨龍的技術。 計夏青一臉震驚,拿刀劃拉幾下不就行了么? 太乙搖頭,不可以,龍軀內含有大量能量,隨意拿刀劃拉幾下甚至可能爆炸。 青帝陛下一臉懵逼,和炸彈似的? 比炸彈威力還大。太乙老實點頭。 計夏青搖搖頭表示不相信,但也沒有多說,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平臺上的那個水晶般的晶核。 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計夏青摸摸自己的眼角。 她本以為自己會哭。 但是看著這個陌生但又有著一絲熟悉的東西,她心底卻出奇地平靜,沒有產生一絲悸動,甚至還敢吐槽 這玩意,嘿,太乙你看,真像個棺材。 晶體狹長規整,前頭圓,后頭方,整體呈一個不規則的長方體。 反正比計夏青睡得那個立方體體更像個棺材。 太乙唇角抽搐一下,嘆口氣,哭笑不得地問,青帝陛下,您不是和祖龍是至交好友嗎?您不是應該對朋友,唔,表達一點適當的尊敬嗎? 計夏青搖搖頭,我以為我會很激動,但實際上并沒有。 她摸著平穩安靜跳動著的心臟,迷惑地搖搖頭,可能是因為我根本沒有經歷過她的死亡吧。 此時,穿著黑色軍禮服的宿白驟然抽出了自己的佩劍,豎在胸前,大聲宣誓,聲音沉穩又高昂。 一開始是她一個人在說,后來,慢慢所有的觀禮者一起低下頭。 聲音共振著,低鳴著,響徹云霄。 我們面向著極詭,我們背后就是熔爐;我們依托著手中的利劍沖刺,我們背靠著袍澤的信任堅守;我們的兄妹、盟友、先祖,曾長眠于黑暗的泥土,我們的朋友、子孫、后代,依然會邁出開拓的腳步;巴別塔永遠不需要英雄,巴別塔永遠需要火種;刀鋒懸于喉間,誓言刻于胸前,我于先祖晶核前,立誓,永不背叛自己的人格與良知,永不背叛種族的榮耀與尊嚴,我將生命獻與巴別塔,愿熔爐永遠燃燒。 空氣肅靜。 計夏青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宿白腳后跟一碰,收劍回鞘,泛起金石相擊的嗡鳴。 太乙看向旁邊的人類,驚異地看著她,您哭了? 她萬萬沒想到,青帝陛下會因為這個哭。 計夏青抹去了眼角的水光,唇間帶了淡淡的笑意,也是第五執寫的? 太乙點點頭,您怎么知道? 這種帶著無數排比,無用修辭和奇怪押韻的誓詞,是他這個中二病能干得出來的事。計夏青輕笑著,笑容里帶著懷念,真稀奇,他居然說永遠不需要英雄。 明明自己老自稱為正義的伙伴來著。 太乙搖搖頭,接下來是授予戰爭機器人cao控戒指和閱兵了。 計夏青原本對這一部分很感興趣,最后卻失望地發現不過是最多一個連編制的機器人軍團,持著槍朝塔主老頭兒和宿白敬了個禮罷了。 我還以為是那種大型的閱兵呢。計夏青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