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含著薄荷糖的腮幫子一頓，之后點頭：好。

    莫許之離開餐廳后徑直去了京華大學一趟，一直到晚上才回到了醫院。

    周靖柔這幾天下來大概了解了莫許之平時的作風，也不求其他，看到他回來了后就松口氣，讓醫生護士照例檢查了身體，之后就拉上門離開了。

    今天東奔西走跑了一天，莫許之也沒有再打開工作軟件，而是憑著記憶找到了那款曾經玩過的游戲。

    趁著下載游戲的空檔，他順便把今天一直拖著沒發的照片發在圍脖上。

    【莫許之：今天很開心［照片］】

    照片里穿著白襯衫的青年眼睛彎彎嘴角上揚，身邊的男人卻面無表情，側著頭，極有骨感的下頷往上的薄唇微抿。

    他沒有看鏡頭。整張照片看上去像是身邊青年自作主張的一廂情愿。

    粉粉黑黑瞬間趕到現場。

    【我宣布無獎競猜第十六期獲勝者為駱文云股！無獎競猜十七期現已開盤，移步超話可參與！】

    【握草我真猜對了！又開心又惡心，莫大明星能別再貼著咱云哥了，看不出來他不樂意嗎？】

    【也就長得好看，心里沒點b數嗎，這么點文化也好意思往影帝面前湊】

    【這人是真看不懂臉色嗎，駱文云的臉都臭到天上去了還往上貼】

    【崽真好康?。?！不要影帝咱獨美不好嗎？】

    【不對啊朋友們！駱文云手上拿著的是莫許之的衣服嗎？！】

    【不可能】

    【絕無可能】

    莫許之一刷新，手機先是卡頓了一下，之后一大堆評論彈出，他看了前面幾個，發現效果達到了，正打算放下手機，結果手機一直丁零當啷響，還伴有震動，索性直接關了機。

    游戲也下載好了。

    莫許之撐著下巴點開軟件。

    圖標倒是沒怎么變，就是畫風略有改變，畫面也變精致了。

    憑著記憶輸入賬號，噼里啪啦輸入密碼。

    【賬號或密碼錯誤，請重試】

    隊長，沈哥，哥！

    小周無力地攤在電競椅上，目無聚焦，痛苦道，你別折磨我了，我知道我問題出在哪兒了，我自己練，往死里練，不勞您費心了。您老不是還有直播時長要補嗎，快快的，不然等會兒經理又來催了。

    小周痛苦萬分。

    吃完飯后他們就回了基地，復完盤后沈放就拉著他使勁練，從下午練到現在，他就算是有六只手也用不過來。

    他今天中午就不該多話的。

    沈放瞥了眼小周，往嘴里扔了顆糖，終于放過了他。

    小周麻溜地抱著設備跑去其他電腦邊上了。

    沈放先點開游戲界面，之后才點擊直播軟件。

    粉絲早就摸透了他的習慣，知道他總是到月末才開始瘋狂補直播時長，老早就在站里蹲著了，沈放剛一開播，直播間瞬間涌進一大批粉絲，直播間接連卡頓了幾次，這才慢慢恢復正常。

    今天直播什么上星，或者練習，很無聊，建議酌情觀看。

    【沈神我們說好攝像頭對著臉，好嗎？】

    【又來了又來了，這個男人又在試圖勸我們離開了】

    【恭喜奪冠?。?！】

    【嬸嬸今天播多久？】

    【又開始補時長了哈哈哈，應該要蠻久的嘿嘿】

    【嬸嬸！臉，餓餓，哭哭】

    【今天一個人玩嗎？抽幸運觀眾嗎（瘋狂暗示.JPG】

    【槍神牛b！】

    沈放直播風格一如既往，攝像頭永遠對著鍵盤和手，現在游戲還沒開始，他也就沒關彈幕，水友的留言擠擠密密堆滿了屏幕。

    一個人玩，隨機單排，抽人再說。

    時間我也不確定。

    沈放挑揀著幾個問題回答了，鼠標移動，選擇登入賬號。

    【您的賬號已被凍結，6:21:44:21后可再次登錄】

    沈放動作一頓，看向小周。

    遠在另一邊的小周注意到他的視線，訕訕一笑。

    上次我借你號，開了幾局，然后那天肚子又不舒服，去了幾次廁所

    沈哥你不是還有一個號嗎，就是很久沒用那個。

    我這局還在打，要不你先上那個號，之后用我號？

    小周之前看到過好幾次沈放登另外一個賬號。

    雖然他登了也不玩，簽到之后盯著好友列表發一會兒帶后又切號，但是那應該是他的號沒錯。

    直播間的粉絲看到沈放的手指尖動了動。

    第15章 回來了

    沈放只有在隊里硬性要求上段位和打訓練賽的時候會用大號，直播的時候只會用小號。

    然后小號就被小周借去糟蹋了。

    隊長，要不我號借你，順便給我上個分怎么樣？

    坐旁邊的人探過頭，笑容賊兮兮的。

    不用了，我登另外個號。

    沈放牙齒咬住嘴里薄荷糖，切換賬號，伸手擋住攝像頭輸入密碼。

    依舊是熟悉的界面。

    【我恍眼一看，哦果然是小號段位還沒我高（不屑.JPG），然后再瞅，我r這個等級是真實存在的嗎？？？】

    【沈神應該天天都在登吧，還登了好幾年了，rmb玩家都很難堆出這個等級】

    【我我我我我之前遇到過！等級排行榜大佬??！原來是沈神小號！】

    【爺青回?。?！原來嬸嬸就是shen??！以前絕地還沒火的時候就在玩了，shen和shu常年霸榜，我唯二的偶像，其他玩家錄的零星的游戲視頻現在還在我收藏夾里，沒想到槍神居然就是shen?。?！】

    【不懂就問，shu是誰??？】

    【這就發好友申請，球球嬸嬸，孩子就要一個好友位，就一個！】

    【shu超牛！逼！shen_shu雙排把把吃雞，shen_回來了，我是不是可以再看一次嬸叔雙排了？？】

    【別想了，我蹲好久了，shu好幾年沒上過號了】

    沈放看著屏幕上閃過的shu，眸光微動，移開了目光，一直沒離鍵盤的左手揉了把頭發，這才將目光重新對準了電腦屏幕。

    再稍微瞥了眼彈幕，他點開好友管理，設置不接受好友申請，然后退出。

    今天玩什么地圖？

    沈放點開游戲，鼠標落在沙漠地圖上，說，這個號雖然等級高，但段位低，玩不了高端局，建議酌情觀看。

    在沈放切號后就悄無聲息坐到后面的小周眉眼一抽。

    又開始了。

    沈隊每次直播必說這話。

    沈放說完后就看了眼彈幕。

    跟平時不一樣，這次彈幕好像沒有多少真正在選地圖，話題直接飄到南極。

    【鼠標都放沙漠地圖上了，但還是會禮貌問問玩哪個地圖［狗頭.JPG］】

    【好友居然只有一個人，什么神仙愛情嗚嗚嗚】

    【沙漠挺好，就沙漠（滄桑點煙】

    【好友多一個我怎么了怎么了QAQ】

    【槍神等等！和shu一起??！雙排賽高！】

    【shu不是不在線嗎，雙排寂寞？】

    【剛才shu的頭像亮了】

    【我作證，就關掉好友面板的一瞬間，亮了一下】

    然后就一瞬間。

    直播間蹲著的眾粉絲只一眨眼，根本看不清沈放干了什么，游戲界面已經變成了好友欄。

    沈放瞳孔驟縮。

    散到眼睛面前的碎發逐漸變得模糊，他眼里就只有亮起的，熟悉到了骨子里的頭像。

    水友沒有亂說。

    一連灰了好幾年，從來沒有亮過的頭像亮了，又重新擁有了顏色。

    已經過了太久了。

    他幾乎已經想不起這個頭像亮起來是什么樣子了。

    .

    莫許之試了好幾次，終于借助代碼敲出了正確密碼。

    幸好幾年前的時候賬號沒有要求綁定手機號，只需要輸入密碼正確都可以登錄，不然他現在換了號碼，這事還不一定好搞定。

    登錄成功，莫許甚至之還來不及看游戲變成了什么樣子，一連串五花八門的活動就跳了出來。

    一連叉掉了各種充值享優惠活動，還順帶領了個回歸大禮包，之后又繼續叉活動，莫許之撐著下巴，機械地點著鼠標。

    點著點著，界面突然一變。

    莫許之精神微振。

    點到什么活動了？

    好像也不是。

    界面先是一卡頓，之后突然跳成了游戲準備的界面。

    界面里還站著另外一個人，就站在他旁邊，一動不動。

    右下角彈出一個提示，說他已接受【好友：shen_】的邀請。

    shen_？

    只略微回想了一會兒，莫許之想起了這人是誰。

    算是老朋友了，雖然隔著網線，但以前每天都能聊上幾句。

    之前一起激情跑圖還挺樂。

    沒想到過了這么久，對方居然還在玩。

    大廳里的人逐漸變多，他段位低，但等級高，系統給他匹配到的都是中端玩家，莫許之大致猜得到自己現在的水平，沒想拖累好久不見的老朋友。

    【shu：很久沒玩，技術跟不上了，以后有機會再一起玩吧^_^】

    莫許之怕對方誤會，還添了個小表情。

    沈放看著左下的消息，又看了眼屏幕中央。

    shu很大可能是手滑點錯了，什么都沒來得及準備，現在還穿著幾年前的衣服的人物還在跟著鼠標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動來動去。

    沈放盲猜他還在找退出的地方。

    游戲這幾年的界面變了不少，想要一下子適應還是很困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樂死我了，這是在干嘛？動作太鬼畜以至于頭都卡沒了】

    【真找不著頭.jpg】

    【輸！別走??！】

    【想看 1，剛去搜了剛才那位水友推薦的視頻，畫面太糊，沒敢看下去，蹲一個現場版】

    【吹這么牛，打得會有職業選手好嗎？】

    【槍神亂殺啊啊啊啊啊啊】

    【還沒開始嗎哦開始了！】

    莫許之還在找退出的地方。

    他找了半天，連邊邊框框都沒放過，結果等到已經隨機匹配了三個隊友，他還是沒找到。

    于是他決定上網搜。

    電腦還開著游戲暫時動不了，莫許之只能重新讓手機開機。

    結果機開到一半，他一抬頭，發現自己已經在飛機上了。

    游戲已經開始了。

    隊里還有人在問：跳哪里??？

    游戲開始就退不了了。

    莫許之喉頭一哽。

    飛機上的其他幾個隊友已經開始商量跳哪兒了。

    P城吧。

    要不去機場試試？

    那邊人很多吧，要不選偏點茍一茍？哥哥們我這局關乎升段，一切拜托了。

    最后說話的是一個聲音雄渾的老大哥。

    彈幕有一瞬間的滯凝。

    沈放也頓了下，準備打字的手在空中詭異地停了下，之后才恢復如常。

    【shen_：都可以。我在直播，請問介意嗎？】

    【shu：都可以】

    沒問題。

    不介意。

    最后說話的還是那個老哥：只要能上段，做什么都沒事。

    最終還是五號妹子主動開口問：要到了，到底跳哪兒??？

    剛才四號哥們兒說求穩，要不去學校吧，競爭不激烈，武器就靠臉了。

    【shen_：可以】

    【shu：行】

    直播間自從游戲開始后就開始熱鬧起來了，彈幕堆了厚厚一層，根本看不清畫面。

    沈放在游戲開始的同時就已經扔了顆糖進嘴里，重新設置了彈幕，只留下最上面一小行的地方可以顯示彈幕，眼睛緊盯著右下的聊天窗。

    彈幕擠擠密密地擠在一塊兒，很難辨認出內容。

    【嬸嬸今天怎么不說話了？】

    【莫名感覺嬸嬸有些緊張】

    沈放雖然話少，但還是會為了直播間的水友時不時冒兩句話，偶爾會征求水友意見，不會像現在這樣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

    沈放的確有些緊張。

    他面上看著跟往常沒什么差別，手心卻不斷滲出汗水。

    他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就是憋著勁。

    以前跟shu一起玩的時候兩人隨時都開著好友通話，一點小事都能叨半天，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兩個人都不說話，就機械地打文字，完全辯不清對方的情緒。

    或許是因為害怕，也可能是膽怯，shu沒說話，他腦子里繃著弦，也沒說話。

    他也不敢說。

    他怕他一開口，現在表面的平靜就會被打破。

    他怕shu又一消失就是幾年。

    那就去學校吧，一號和二號方便開麥嗎？

    五號妹子挺開朗，說，等會兒下去后開麥方便些。

    沈放手握著鼠標，抿了抿發干的唇瓣。

    空氣都凝固了起來。

    呲啦

    一陣雜音響起，之后耳機里傳來一道輕淡微啞的男聲，他說：

    可以。

    第16章 扔花

    對面的人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嗓音淡淡，自然且隨意。

    只兩個字，直播間炸了。

    原本就已經層層密密極難分辨內容的彈幕直接變成雪白一片，只有v用戶換了花里胡哨的顏色，還能夠在一眾彈幕中艱難突圍。

    【聲音！吸溜吸溜！】

    【嬸嬸跟他玩跟他玩！】

    【我耳朵炸了嗚嗚嗚！聲控福利QAQ】

    【啊原來是男生嗎，我還以為輸是妹子，都已經準備好磕cp了】

    【男生也不妨礙?。ㄝp輕】

    【？？？似乎有道理？】

    【圈地自萌ok？這是電競不是粉圈】

    沈放覺得耳朵有些發麻，手指不自覺蜷縮。

    耳機里傳來的聲音跟幾年前沒有多大變化，但給他的感覺卻和印象中完全不一樣。

    這聲音更冷淡，更溫緩。

    不像之前還透著一股青春蓬勃氣，他整個人像是隨著時間積淀了下來，說話自帶一種處事不驚的淡然和冷靜。變得更加成熟，更加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