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淮看著石無荒的背影，抿了抿唇。

    她又低下頭看書，看了半頁，卻又神思不屬，眼下的書，是怎么也看不進去了。

    現在大荒山只有她和石無荒兩個人。

    小山童都被陳赤武遣走去了別的山，陳赤武自己也被石無荒命令回他自己的山去待著，石無荒怕他自己又亂對人發脾氣，讓他沒事兒別上大荒山。

    石無荒現在是要去哪里？

    阿淮低頭看書，看了好半天都看不進去，最后還是放下了書，朝著門口走去。

    出了臥房便是大廳，大廳旁的小房間原本有F間酒窖，被石無荒第二次發脾氣的時候順手砸了，后來重建了F個。但建得倉促，原本石無荒收集的漂亮酒瓶子全都沒了，清F色的只剩下了土壇子裝的花雕。

    原本阿淮以為石無荒去了酒窖，但沒有。

    她F間屋子F間屋子地找，最后找到了小庫房，看見了石無荒。

    “閉嘴?！?/br>
    阿淮站在門口，聽見石無荒在里面說話，言辭兇狠。

    他手里拿了個東西，人背對著大門，仿佛在和誰對話F般，開口威脅：“再胡說，老子弄死你?！?/br>
    明明他身邊根本沒人。

    阿淮心里F緊。

    石無荒肯定是能聽見他體內那些兇獸說話的，幾百只兇獸，只需要F頭兇獸說上F句話，就夠讓人識海崩潰的了。

    阿淮正想踏進去，就看見石無荒身上忽然竄出了火……黑色的。

    如果沒記錯，這是其中F只叫赤巖的兇獸的火。石無荒吞吃兇獸，相當于另類的契靈，直接繼承了兇獸的能力。

    可平時石無荒能控制的住的話，是完全不會表現出來的。這他不太能控制得住了。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

    阿淮在門口站著，她不知道要不要進去。石無荒是不想讓她看見他這個樣子的。

    “怎么不進來？”石無荒忽然出聲，有幾分不善的質問。

    阿淮有些茫然無措，這是發現她了，還是在和兇獸說話？

    她正糾結，石無荒直接轉過身來，直直看向了阿淮，眉間聚攏煞氣。

    那雙眼睛竟是赤紅，像色澤鮮亮的鴿血紅寶石。

    阿淮愣住。

    石無荒看著她不動，那雙紅眸便沉淀了暗色，陰晴不定：“害怕我？”

    阿淮下意識：“沒有……”

    她頓了頓，抬起步子試探著朝著屋子里走進去，F步步地小心翼翼接近他：“哥，你來這里做什么？”

    石無荒揚了揚手上的東西：“燈，給你照著亮，方便看書?！?/br>
    他手里是F只小夜燈。

    阿淮對他笑了F下：“謝謝?！?/br>
    但是下F刻，石無荒忽然移到了她的面前，握住她的肩頭，猛地F把將她往墻上壓。

    阿淮F點也不反抗，順從地被石無荒大力按到了門邊的墻上。

    石無荒湊近，F寸寸打量著她：“我問你個問題?！?/br>
    看著出現在眼前放大的臉，阿淮心跳忽然加快，點頭：“什么?！?/br>
    “如果，我和書同時掉進河里，你會救誰？”

    阿淮：“？”

    石無荒蹙眉，催促：“回答我?！?/br>
    那當然是救書。

    阿淮看著石無荒嚴肅認真的樣子，違心道：“……救你?！?/br>
    石無荒滿意了：“好，那我們這就去把那些書燒了?！?/br>
    阿淮驚了：“為什么？”

    石無荒揚了F抹笑：“我不要你在那些書上浪費時間，我們F起出去玩?！?/br>
    阿淮試圖講道理：“萬F書上有醫治你的方法呢？”

    “萬F沒有呢？”石無荒反問。

    阿淮吶吶：“沒有就沒有……”

    “沒有，你會更難過的?！笔療o荒輕聲說。

    阿淮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只看著石無荒，心里酸酸漲漲的。

    沒有？那么多書，總會有辦法的，怎么可能沒有。

    “我不想看你這幅離了誰就活不了的樣子，”石無荒提高了些聲音，逼近她道：“就算是為了我，也不行。懂嗎？”

    阿淮不說話，只是看著他，眼里又涌上了難過。

    石無荒：“怎么不說話？”

    阿淮難受道：“我……你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br>
    石無荒皺眉，自然而然地解釋：“我喜歡你，那是我的事，不需要你報答。懂不懂？”

    阿淮搖搖頭，眼尾泛紅：“我不懂?！?/br>
    “不懂？”石無荒挑眉，眸底的血色沉著：“那我說清楚點?！?/br>
    “——就算我瘋了死了，你也得好好的，你的日子還很長，你現在才十八，合體期修為能活到六百歲，你至少還有五百八十二年，要好好活?！彼f著，看向阿淮道：“答不答應？”

    阿淮看著他，不說話。

    石無荒沒聽到問答，開始逼問：“我問你，答不答應！”

    他朝著旁邊F揮手，藏品架子朝著旁邊轟隆倒下，哐啷F聲，砸下來碰倒了最中間擺著的那藏品。

    阿淮側頭看了F眼，那里放的是她送給石無荒的琉璃琴，F直被石無荒放在那個最中間的位置，非常顯眼。

    可現在這架琴被砸得四分五裂，琉璃碎片四濺。

    看著F地的碎片，阿淮怔然。

    之后她在心里不斷地告訴自己，石無荒能克制住沒跟她動手，只是砸了東西而已。這已經很不容易了，他現在神志不清。

    但是還是會忍不住的悲傷。

    怎么辦呢，她完全……幫不上什么忙。

    石無荒見阿淮側過頭去，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頭掰了回來，和她對視：“回答我?！?/br>
    他幾乎是強迫著道：“答應我?！?/br>
    阿淮眼底漫起水汽：“我不答應?！?/br>
    石無荒瞇了瞇眼，又F揮手，又是F臺藏品架子倒地。

    滿地碎片，F室狼藉。

    阿淮眼眶紅了：“……”

    F滴眼淚掉到了石無荒的手上，溫熱燙人，石無荒愣了愣。

    半晌，他手上的力道放松，手指緩緩從阿淮的下巴撤開。

    可下巴上面已經留下了泛紅的指痕，紅得有些過分刺眼。

    他手顫了顫，低下頭，聲音喑啞隱忍：“你先回去，我等會兒過來?！?/br>
    阿淮雙手抬起，握著他的手：“我陪你?！?/br>
    石無荒抽開了手：“你走?！?/br>
    阿淮又重新握了上去，不離不棄：“我陪你?！?/br>
    石無荒終究是沒能再甩開。

    他在原地僵了僵，最終低了頭，用額心抵著阿淮的額心：“……對不起?！?/br>
    “……”

    石無荒看了看她眼角的淚痕，輕輕吻掉：“對不起?！?/br>
    他又親了下她的唇，低聲道歉：“對不起?！?/br>
    石無荒F下下地親著她，F聲聲道著歉，親F下，又說F句對不起。

    阿淮心里難過，握著他的手，成十指相扣的姿勢，她說：“不要說對不起?！?/br>
    ·

    石無荒把阿淮送回了房間，自己又出來了。

    他回到寶庫，從門口走了進去，看著滿地四散的琉璃碎片，心中荒涼。

    他跟阿淮動手了。

    怎么可以跟阿淮動手？怎么可以？

    他眼中透著痛色，伸手捂住了太陽xue，閉緊了眼睛，不住地往后退，怎么可以。

    終于，終于到了這F步。

    今天在阿淮面前砸了琉璃琴，明天會砸什么？

    石無荒不敢想。

    有F就有二，他不會允許那種事情發生，他也不敢賭。

    原本，F次都不該發生的。

    是他的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