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聽我解釋?！标贪部蠢枨飫恿苏婊?，下意識賣乖。

    黎秋本來只想教育他兩句，此刻也順著晏安的話往下接道：“行，那你給我解釋解釋，什么讓你丟了魂似的，我叫都叫不聽？”

    晏安的大腦里關于那個夢的記憶于是再次被喚醒。他望著黎秋，后者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好以整暇地看著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晏安的世界“轟”的一聲爆炸了，幾乎是一瞬間，他的臉紅了個遍。

    黎秋：……？

    他嘖了一聲，抬手在晏安胸口一戳。

    “雛/兒?！?/br>
    晏安：……

    黎秋沒再看晏安，自顧自往前走。他把手機放到耳邊：“喂，橙子，還在嗎？”

    “沒事，家里那只小雛鳥思春了，呆得走不動路了唄——不提這個，你們在哪，讓奶奶接個電話?！?/br>
    黎秋示意晏安就在這里等著，自己快步走到一旁輕聲和黎琳道了因果。

    和黎琳的對話極其簡明扼要。出乎黎秋意料的，黎琳對拆房這件事反應平平。

    “拆了就拆了?！崩枇盏?，“賠多少？哪個段的房？”

    “……”黎秋聽見自己的心一跳一跳的，“奶奶，我舍不得?！?/br>
    對面沉默幾秒：“奶奶知道?！?/br>
    “舍不得你就可以不拆了嗎，傻孩子?！崩枇漳沁厒鱽碇x星宇的聲音，她安撫了幾句，又對黎秋道，“拆了換電梯房，你們也過好日子了?！?/br>
    黎秋敏銳地察覺到“你們”這個詞：“不是咱們嗎？”

    “我就不跟著你們小孩待了?！崩枇盏?，“養老院離你謝爺爺家近?！?/br>
    黎秋知道那不過是借口。

    但他還是應道：“……知道了?！?/br>
    “你別怪奶奶不跟著你?！崩枇諑Я怂嗄?，自然對黎秋那點想法了解的一清二楚，“小安過幾年也十八了，等他高考完你也差不多解放了，也差不多該過自己的生活——你懂我什么意思的?！?/br>
    “等你結了婚，奶奶有了曾孫，有空讓小崽崽來我這玩幾天，奶奶就知足了?！?/br>
    黎秋盯著‘夕陽紅’院里的草坪看了半天，直到視線都有些模糊了，才道：“好，奶奶?！?/br>
    “我帶你謝爺爺出來玩呢，這么大人了非要坐旋轉木馬?！崩枇招Φ?，“別說，還挺想你和小承小時候那模樣的。奶奶就指望你以后成家，給我帶個小曾孫抱啊?！?/br>
    一番談話到最后，總是帶些傷感。黎秋隨意踱步，目光無意識落在晏安身上。年輕的弟弟正雙手插兜抬頭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輕笑一聲，聲音不由得添了幾分溫柔:“一定?！?/br>
    黎秋掛了電話，走到晏安跟前：“還是你奶奶開明?！?/br>
    “同意了？”

    “同意了?！崩枨锇寻踩边f給晏安讓他戴上，“我傻，她比我想得開多了?！?/br>
    “你不傻?！标贪驳?，“我們都舍不得家?！?/br>
    “去去去?？焐宪??！崩枨镄α艘宦?，沒有開車的意思。

    晏安有些困惑地看著他。

    “走吧?！崩枨锏?，“你來開?！?/br>
    “……哥？”

    黎秋瞥了一眼晏安：“不會？”

    黎秋話已至此，晏安也不好再裝，只得老老實實地坐在前面發動愛騎。

    這些年愛騎毛病越來越大，已經瀕臨報廢的邊緣。幾天前晏安試著修了修，竟然把那些老問題都修復的差不多了，連轟鳴聲和柴油味都少了大半。

    黎秋的手環在晏安腰上，饒是這樣平常的動作也不由讓晏安心猿意馬。

    寒風刮過他的臉頰，然而心卻是熱的，于是怎么也冷不起來。

    黎秋忽然問：“什么時候學的？”

    晏安知道他是在興師問罪了。

    “之前出去打暑假工，幫人送東西的時候?！标贪猜曇羝椒€，臉不紅心不跳地胡謅。

    “順便也會修摩托了？”

    “……圍觀過汽車店的維修工工作?！?/br>
    “上班還有時間偷師，可以啊，你這工作挺閑?！?/br>
    晏安只得干笑兩聲。

    “大少爺，你不會真的覺得我兩只眼睛長出來是當擺設的吧?！崩枨飸械枚核?，索性直接道，“愛騎跟著我的時間比你還長，你覺得換了我不會發現嗎？”

    晏安手微微一緊。

    黎秋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都說了家里有我就行，你好好學習就行了，哪來那么多心要cao?！?/br>
    “哥?！标贪驳?，“我真的不是小孩了。你以后別這么叫我，我長大了，可以為你承擔家里的事了?！?/br>
    “我有那么沒用嗎？我需要你承擔嗎？”黎秋心里莫名煩躁，“怎么，你是覺得你哥不中用了，養不起你是不是？”

    大概每一個父親、長兄都會面臨這樣的困境——隨著后輩的逐漸成長，他們也在慢慢老去。

    于是恐慌，慌張。

    “我還沒老呢?！崩枨锵?。

    “沒有，哥?！标贪卜€穩當當地開著車，“我只是不想你太累?！?/br>
    黎秋心里又驕傲又心酸，那點時光流逝帶來的恐懼感在這樣復雜的感情下被他拋之腦后。他在晏安腰間拍了一把：“我知道。但是你要理解我，我真的不想讓你在這個年紀考慮太多你不該考慮的事情?！?/br>
    “那哥像我這個時候有考慮過嗎？”

    “我是我，你是你?！崩枨锏?，“我想你過的比我更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