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楚渟岳頓了頓,沉默了許久才開了金口,這茬總算揭了過去,既然身體不適,怎么不請御醫診治? 外臣身子弱,時常生病,鈴音容音照顧了許久,簡單的癥狀她們能自行應對。而且,離開南梁前,太醫特制了藥丸藥香,皆是對著外臣體弱下癥,藥效顯著,外臣已經服用,不日便好,就不必麻煩御醫了。 褚清解釋道,他就是仗著小病小痛容音鈴音可以應付才敢裝病,不然請御醫診治,一診便知真假,他還裝什么?還不如自己洗干凈躺床上等楚渟岳臨幸。 朕觀你方才咳的難受,還是請御醫診治一番才好。楚渟岳深諳打一棒再給個甜棗,對身側那之前來傳旨的小太監吩咐,宣徐院正到青衍宮。 周粥應下,快步出了殿門,褚清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褚清咬牙,腦袋連軸轉想著等會該如何應對。 楚渟岳自斟自飲,指向對面的位置,你身體不適,坐下罷。 外臣不敢,皇上千金之軀,為國為民cao勞,外臣怕過了病氣給皇上,站在這就好。 褚清怕自己離他近了,楚渟岳再說不中聽的話,他會忍不住動手撕爛他的嘴。 朕讓你坐,你便坐。 楚渟岳聲音沉了沉,褚清已感受過他的喜怒無常,不想再體會,只好小心翼翼在他對面坐下。 他們見了幾次,但如此近距離卻是第一次。 褚清垂著眼簾,不敢隨意打量,鼻尖卻能嗅到一絲冷冽清香。那是楚渟岳身上的味道。 楚渟岳令人討厭,身上的香卻怡人。 褚清不能直視龍顏,楚渟岳卻可以肆無忌憚的觀察他。 不可忽視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褚清很是不自在,想避開卻無處可避。 皇上 褚清忍無可忍,抬眸問他到底在看什么,卻見楚渟岳眸子里似有懷念以及其他更深重的情緒,與在朝堂上他取下帷帽后看到的神情相似,褚清要說的話卡在喉間,消了音。 楚渟岳斂下眼眸,再抬眼時眸中神情已然收斂,只余下無盡的冷意,何事? 褚清搖頭,無事。 相對無言,褚清再看楚渟岳表情,只覺方才所感皆是錯覺。 周粥行事迅速,很快便帶著徐院正到達青衍宮。 徐院正是個年過花甲之年的老者,卻是紅光滿面精神矍鑠,跟著周粥快步從太醫院行至青衍宮,也大氣不喘一下。 徐院正恭恭敬敬給楚渟岳見了禮,輪到褚清時,愣住了。 周粥提醒道:這是皇上剛冊封的清和君。 徐院正似沒聽見般,怔怔望著他,褚清心下茫然,不知他為何這般震驚地看著自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面對即將到來的診脈。 楚渟岳,徐院正,替他診脈。 徐院正這才回神,給他診脈時卻心不在焉,神思恍惚,視線不住往他臉上看。 楚渟岳問,他可是受涼染了風寒? 回、回皇上,是的,侍君體弱,正值換季,倒春寒來的猛烈,需得注意,老臣開副藥方,三碗水煎做一碗,喝兩日便好。徐院正還處于震驚之中,一席話幾乎全憑本能。 褚清此時沒空深究他為何看到自己后,震驚得連號脈都號不準,一通言語也敷衍至極。 不管如何,他到底是逃過一劫,心下慶幸不已,面容也沒此前緊繃。 楚渟岳讓徐院正退下,望向褚清,你很開心? 褚清: 第5章 (小修) 褚清一本正經道:皇上冊封外臣為清和君,位比四妃,正一品級,是獨一份,外臣內心自是欣喜。 楚渟岳嗤笑,你還知道朕冊封了你? 你既已入宮封位,便不必自稱外臣,你要自稱 臣妾。 褚清緩緩睜圓了眼睛,盯著楚渟岳,滿臉不可置信。 褚清懷疑自己聽錯了,皇上,您說什么? 沒聽清?朕再說一遍,你可要聽仔細了。 楚渟岳手肘支在矮桌上,突然靠近褚清,兩人間距極近,甚至能在對方眼中看清自己的倒影,你要自稱臣、妾。 楚渟岳加重了最后兩字,直勾勾望著褚清,常年身處高位的氣勢牢牢鎖定褚清,壓迫著他。 褚清上半身不自覺往后仰,恕臣才疏學淺,竟不知男子入宮封位后,需得自稱臣妾。 讓男人自稱臣妾,楚渟岳是存心折辱他,褚清近乎咬牙切齒才吐出了那兩字。 楚渟岳意味不明的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恢復成原來的坐姿,原是你孤陋寡聞了,朕暫且不追究,稱呼改過便罷。 褚清壓下火氣,廢了老大力氣才控制住似生出自己想法來的手,沒讓手掌心貼在楚渟岳臉上。 他皮笑rou不笑,臣閑來無事也讀了幾本古籍史書,未曾見到哪本有此記載,倒是隨處可見自稱為臣。不知皇上您從何處看來這等奇怪稱呼,還是將書找出來燒了為好,莫要誤人子弟! 原來侍君知道要如何自稱?楚渟岳眉梢輕挑,嘴角一抹淡笑,你既知要自稱什么,為何不改口,莫不是還惦記著舊主子。 褚清一頓,暗道楚渟岳原是在這等著呢。 臣哪有什么主子,若要論起來,還真有一個。 楚渟岳聚精會神,是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恰恰是皇上您。 楚渟岳嗤道:巧舌如簧。 怎會?臣說的是實情?;噬鲜且怀熳?,無論是后宮還是朝堂,都是您說了算,您是主子,臣等都仰仗您活著。這還是往小了說,若往大了說,四夷來朝,您可是天下共主,誰稱您一聲主子,您都是當得的。 褚清說的真情實感,一時讓人分不清他是當真這樣認為,還是在借此諷刺偌大朝堂是楚渟岳一言堂,獨斷專行斬殺一國儲君之事。 侍君,你膽子真不小。楚渟岳端詳他。 褚清垂眸,比不得皇上。 楚渟岳冷哼了聲,你倒是伶牙俐齒。 臣謝皇上夸獎。 楚渟岳扭頭,不與他逞口舌之快。 傳膳。 楚渟岳道,一旁候著的周粥沒想到他當真要在此處用膳,遲疑了下才應下,退出殿外,不一會便領著宮娥步入。 宮娥手中捧著食盤,身姿款款而來,安靜而又手腳利落地擺好御膳,退到一旁等候吩咐。 退下罷。楚渟岳吩咐完,徑直坐下。 宮娥福了福身,退至殿外。褚清立在一旁,看她們離開,心下直覺不妙。 皇帝用膳可都得專人試毒,這試毒可不是簡單用銀針甄別,而是試毒之人一道道菜品品嘗過去,宮娥都走了,誰試毒? 褚清偷偷覷向楚渟岳,就見楚渟岳看著他。 侍君,勞煩你了。 楚渟岳含笑,笑意不達眼底,純屬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褚清暗暗叫苦,楚渟岳這暴君,連一國儲君都說殺就殺,樹敵太多,想讓他死之人肯定一茬接一茬,替他試毒,中毒身亡的概率都比歷代皇帝身邊試毒的要大上許多。 雖說這是宮廷御膳,被人動過手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褚清也不想貿然嘗試。 皇上,褚清試圖掙扎一下,臣正病著,怕過了病氣給您。 無礙,朕身體康健,不懼你這小病小痛,若不慎染上了,也總比七竅流血中毒身亡來的好,楚渟岳將碗筷推至褚清面前,侍君,你說是不是? 不是,褚清默默道,什么也沒他命來的重要。楚渟岳中毒身亡,關他何事。 褚清說什么也不愿,臣笨手笨腳 楚渟岳冷下聲音,打斷他,侍君再說話,朕讓你沒手沒腳。 沒手沒腳,可不是要給他削成人彘,裝罐子里活受罪,比死了都還不如? 褚清立即噤聲,瞟了眼楚渟岳,語速飛快道:皇上信任臣,讓臣替您試毒,臣榮幸之至。 說罷又趕緊閉嘴,端起了碗筷。 他初入宮,御膳房也不知他口味喜好,各樣口味菜肴都有準備,許是怕味道太重不合他胃口,穩妥起見大多準備的是清淡菜肴,只有邊角擺了幾道辣口的菜品。 褚清看著那些可能會有毒的鮮美佳肴,豁出去了,夾了塊爆炒鳳舌,小心翼翼嘗了味,試了毒。 鳳舌入口麻辣回味無窮,恰好對了褚清的胃口,褚清咽下口中吃食,靜候了一會無事發生,才用公筷夾了一塊到楚渟岳碗中,皇上請用。 楚渟岳頓了頓,垂眸望著辣口的鳳舌,又抬眸望了褚清一眼。 南梁此次有備而來,連他口味忌口偏好都已探聽,教給褚清了嗎? 周粥面色一變,方才傳膳顧及著侍君口味,未將菜肴全部換成清淡的,留了幾道其他口味的菜品,不想侍君好巧不巧給皇上夾了辣口的。 皇上沾不得辛辣,輕則肚腹難受,重則滿身紅疹子。 侍君不知皇上偏好,冒犯了皇上,周粥滿心可惜,侍君方才得到的盛寵就要到頭,正要大著膽子勸楚渟岳換一副碗筷,就見他面不改色,夾起鳳舌放入口中。 辣味彌漫,似一團火在口中炸開,直逼咽喉,楚渟岳面色微變。 褚清笑瞇瞇問,皇上,味道如何? 尚可。 聞言,褚清又給楚渟岳夾了兩筷,好吃就多吃點,快些飽腹也免得他繼續試毒,誰知道想楚渟岳駕崩的人會不會在今天下毒。 褚清漱口準備嘗下一道菜,就見楚渟岳身后的周粥在對他使勁遞擠眉弄眼遞眼色,褚清不解,看向玉箸預備伸向的菜品,酸辣無骨魚。 楚渟岳不吃魚?他知道了。 褚清手一轉,伸向另一道菜肴,那是煅炒香麻黃鱔,辣口的菜品,試毒無恙后又給楚渟岳夾至碗中。 周粥: 皇上,這道菜不錯,外香辣咸穌,內滑嫩細膩,您嘗嘗? 楚渟岳看著滿滿當當一碗辣口吃食,又看笑盈盈的褚清,一時摸不準他在想些什么。 好。 楚渟岳應下,慢條斯理開始品嘗。 褚清看了他一眼,不得不承認楚渟岳的儀態不可挑剔,到底是皇家教養出來的人,饒是再惡劣,也能人模人樣。 他沒看懂周粥眼神中真正的意思,又試了幾道菜品,一頓飯十之四五夾給楚渟岳的都是辛辣的吃食。 楚渟岳照單全收,用完膳起身時,不明顯的按了下胃部。 楚渟岳用完膳,褚清試毒也吃了個半飽。 侍君用膳罷。 楚渟岳道,徑直走向一旁坐下,閉目養神,手掌搭在腰腹部。 褚清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御案之上的菜肴,氣的笑了出來。 試毒,吃剩飯剩菜,楚渟岳,真有你的。 褚清挑挑揀揀,隨意夾了兩夾沒動過的佳肴,放下玉箸。 周粥在楚渟岳離桌時就出了宮殿,不知作何去了,鈴音讓宮娥進來將余下菜肴撤下,容音給褚清倒了杯熱茶。 褚清小口小口喝著熱茶,暫且得了些許安寧。楚渟岳不說話,褚清也不會開口自找沒趣,兩人相安無事。 暮色四合,偌大的宮殿燈火通明。燭光跳動,搖曳的光影在楚渟岳微闔的眼睫下落下一片陰影。 燭光散著暖光,柔和了楚渟岳鋒利的面容,也似乎撫平了他周身尖刺。 褚清捧著茶盞,明目張膽看著他。 楚渟岳眉頭不明顯的微蹙,落在腰腹部的手掌用力得指尖泛白。 褚清放下茶盞,出于謹慎詢問道,皇上,您可是身體不適? 不管有事沒事,別在他這出事,他可擔不起謀害天子的罪名。 楚渟岳睜開眼,目光投向褚清,似是探究,頓了好一會才道:今夜你侍寢,準備去罷。 褚清后悔了,就算楚渟岳真有事死在他面前,也不應該由他來開口?,F下惹火燒身,活該他受罪。 見他沒動,楚渟岳沉下聲,還不快去。 是,臣這就去準備。褚清沒好氣道,退入偏殿。 他有病在身,楚渟岳還要他侍寢,簡直不是人。 楚渟岳不當人,也別怪他不做人。 容音還未曾見過他臉色如此之差,忍不住放低了聲音,主子當真要侍寢嗎?皇上他怎么、怎么這么冷漠無情? 您染了風寒,身子本就不舒服,方才又讓您試毒,還用了許多辣口吃食,您向來吃的清淡,怎能承受得住。就這樣了,皇上還讓您侍寢,他就這般□□無度嗎?! 容音越說越控制不住音量,忍不住提高了嗓音,氣的臉紅氣粗。 鈴音一臉糾結,頗有些手足無措。主子不想侍寢,她不該準備東西伺候,可主子不侍寢,依暴君的脾性她們主仆能見到明日晨起的太陽嗎? 褚清轉身,看著躍動的燭火,計上心頭,皮笑rou不笑,侍寢,我當然要侍寢,皇上偏愛,入宮封妃,留宿青衍宮,可是舉世無雙的殊榮,別人羨慕都還來不及,我怎有不侍寢之理? 褚清催促,鈴音,快去準備,莫要讓皇上等、急、了。 第6章 (大修) ??? 鈴音容音面面相覷,不知他要做何,怎么忽然就變了態度。 褚清轉身面向兩人,去準備便是。 鈴音反應過來,退下去準備。褚清招來容音,去將你梳妝匣取來。 容音:哈? 叫你去就去,別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