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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的?!笔欠浅U嬲\和友善的語氣。 魏予懷卻只覺得瘆得慌,“你在紅茶里加辣椒水啦?” “怎么會?我要和你一起吃飯呢?!?/br> 魏予懷把盤子拿起來看了又看,“那你在我的餐具里放芥末啦?” “我是那種人嗎?” 餅就這么放著,好在天熱,不會被吹涼。好在楚和足夠有耐心。 “那個,聊天記錄你都刪了嗎?”魏予懷怯生生地問。 楚和嘴唇一勾,“沒刪,你答應我做模特我就刪?!?/br> “哦……”魏予懷頭埋得很低,囁嚅著,“也不是不行,但是我不喜歡顏料的味道。能不能換香一點的丙烯???” 上哪去給他找香的?楚和如今總算確信24年前沒人被抱錯,因為,不管披虎皮還是羊皮還是貓皮的魏予懷都一樣龜毛。 “你不是說‘閱后即焚’嗎?我早刪了,別緊張?!背桶扬炦f到魏予懷嘴邊。 沒提魏予懷的口欲,也沒提他的生長環境,更沒追問為什么要扮成兩副面孔讓自己這么累。楚和只是做好一頓早餐,帶他嘗嘗斯里蘭卡風味,別的什么都不是這個旅途中該cao心的事兒。 這也是魏予懷很感激他的一點。楚和看起來沒心沒肺的,但其實很懂事,能用最輕松的方式讓人放松下來。 當然,楚和并不覺得自己有這能耐,他純粹是出奇地與魏予懷共情。雖然倆人的家庭、地位、職業都千差萬別,但他就是覺得二人的心境很像,比如總是融不進的現實社會、不太自信的行為、拼命掩飾以迎合外界的舉動…… 楚和一直勸自己,不必要得到所有人的肯定。不被理解是常態,但能遇到幾個同行人確實挺不容易的。所以他分外珍惜這次旅途。 薄餅沒必要拿刀叉,裹成長條塞進嘴里就行。 魏予懷沒吃過這玩意,把預期放得非常低,沒想到,薄餅入口又脆又甜,舌頭劃過能觸到軟嫩的蛋白。 前幾天魏予懷一直說自己喜歡獨食,楚和還以為是裝腔作勢,如今才知道,原來是怕口癖暴露。 在楚和這根本沒能維持住的人設也全都丟掉,魏予懷張大嘴巴咕嘰咕嘰地嚼著,還時不時吧咂嘴唇。 爽極了,什么都不用顧慮,完全放任自己的欲。這種感受,久違又幸福。 “慢點,別急?!笨粗辆ЬУ淖旖呛湍特埶频纳駪B,楚和心都快化了。 魏予懷把這理解為叫停,瞪大眼睛望著他,嘴里還留著一半餅,“???我……是不是嚇到你……” “沒有沒有,我是怕你噎到?!背涂扌Σ坏?,把紅茶擺在手邊,“你接著吃,不用管我?!?/br> 魏予懷這才低下頭,繼續享受軟軟的觸感。但他不喝楚和的杯子,而是拿出小老虎紋樣的吸管杯,輕輕咬著,“我怕會咬壞你們家的東西,用自己的就好啦?!?/br> 楚和笑,“吃飽就走吧?” “好耶!我去拿包,你先去車里開空調?” “不用,咱今天坐火車?!?/br> 到TeaFactory會經過一段海上火車線路,可以直接看到海景。 魏予懷擦擦嘴角,正襟危坐,中氣十足地模仿道:“小火車會嗚嗚叫嗎?它是綠皮還是紅皮?” 立即想起那天羞恥狀況的楚和開始腳趾扣地,“快走快走!話恁多!” 實際上它是紅皮火車,不會嗚嗚叫,付一百八十盧比就可以買到二等座。由于常年濕熱,車窗和車門都敞開。常常有淘氣的小孩子扒拉窗口,被海風吹得直哭。 火車會先經過城區,直到中段才沖出矮房,豁然開朗。遠遠望,車上奔跑跳躍的人確實像在海上飛翔。 車廂里沒有空調,擁擠又悶熱。魏予懷坐在一家錫蘭人對面,聞到他們正在吃的咖喱。 “這兒據說是《千與千尋》的取景地。在動畫里,無臉男坐在窗邊看海景,所以很多人特意選靠窗的位置?!背吞嵝?。 魏予懷便往外看。 風把浪花吹得揚起,海水觸手可及,連帶著日頭都似乎離自己更近。伸出手臂,能感受到腥咸的海味拍打在指縫間。 “浪聲好大!”魏予懷雖然開心,但礙于公共場合,還是按捺住激動,只是站起來朝窗外揮手,“我們真的在海上飛!” “嗯,我們在海上飛?!?/br> 聽起來很像是哄未經世事的人,但楚和發自真心地這樣應他。 他帶過那么多旅客,有的人會和他探討鐵軌被海風吹生銹后火車是否安全,有人會向他了解這段路的歷史以及為何還沒被取締,更多人是一言不發地請他幫忙拍照,在手機里留下“到此一游”的影像。 魏予懷是第一個把他的感受喊出來的客人。 他當初剛來錫蘭時,便是一模一樣地動作,跟旁邊陌生的白領說,“我們在海上飛”。 那時候的身邊人搖搖頭,疲憊地告訴他,人是不會飛的,這輛火車速度很慢,也不會讓人覺得想飛。 楚和記得那會的他因習慣失望而沒表現出不適。 但這時的楚和,卻因為幻想被填補而出離欣喜。 “懷懷,你看外面,有掛出去的人!”楚和興奮地說。 因為車速慢,車廂內又悶熱,常常有膽子大的人掛在火車外頭吹風。但無論如何這個動作都很危險,楚和不建議自己的客人這樣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