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怎么辦呢?聽趙奶奶咳得那么難受,白絨絨的心里著急得不行。 真沒想到,恩公的奶奶身體已經這么差了??! 趙奶奶是恩公的恩人,也就是白絨絨的恩人,她怎么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這么難受呢? 雖然mama一再叮囑白絨絨不能隨意動用靈力,可是現在也顧不得這么多了。 她找了個杯子,從桌子上的一個老式的暖水壺里倒了一杯水,背轉身體,雙手握住杯子,閉上眼睛默默地施法。 不過片刻的功夫,她的小臉就漲得通紅,額上也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杯中的水卻變得格外地清澈透明。 白絨絨把水端給趙奶奶:“奶奶,先喝點水吧!” 趙奶奶喘著氣,顫顫巍巍地接過杯子喝了一口,她這個咳嗽是老毛病了,吃了很多藥都無濟于事,喝點水也根本起不到什么緩解的作用,聊勝于無罷了。 可是這一口水入喉,卻仿佛是清冽的甘泉浸潤過龜裂的土地,清涼滋潤的感覺一寸一寸地從喉嚨蔓延到整個胸腔,趙奶奶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輕松狀態,太舒服了。 她忍不住又多喝了幾口,每一口水都像是最甜美的甘霖,滋養著她干涸的身體,恍惚間,她甚至以為自己喝的是觀音娘娘的楊枝甘露。 “這水……”趙奶奶疑惑地看著手里的杯子,是自家的杯子沒錯??! “奶奶,這水怎么了?太燙了嗎?”白絨絨緊張地問。 趙奶奶回過神來,想什么呢,莫要嚇壞了別人家的小孩子,這世上哪有什么觀音菩薩啊,街道干部天天宣講,要破除封建迷信。 何況這水是她親眼看著這小姑娘從自家的暖壺里倒出來的,就是家里的水龍頭里接的自來水,今天一大早朗熠出門前燒的。 肯定是因為她太口渴了,所以才會產生這種特別好喝的錯覺。 因為腿腳不方便,趙奶奶自己一個人上廁所是個大難題,因此她平常都盡量不喝水,以避免上廁所,實在渴得受不了了,才會稍微抿上一口潤潤喉。 剛才一個沒留神,居然喝多了。 趙奶奶微笑著說:“我沒事了,謝謝你,小姑娘,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絨絨,奶奶您不用跟我客氣的,我跟朗熠是同桌呢!” 趙奶奶驚喜:“你跟小熠是同桌???好,好,你還是第一個上我們家來的小熠的同學呢,小熠在學校里沒搗蛋吧?” “沒有啊,朗熠很好的,我們都很喜歡他?!卑捉q絨張口就來,一個敢說,一個也真敢信。 趙奶奶高興起來,拉著白絨絨的手正想多問些朗熠在學校里的事,那孩子平時都不肯跟她說這些的。 這時白絨絨的手忽然抖了一下,一陣濃郁的狼息從門外傳來,熏得她差點兒沒閉過氣去。 她不由得一陣懊惱,真沒用啊,都準備了那么久了,還是沒能很好地適應。 以后還得再加倍努力才行! 與此同時,清朗的少年嗓音響起:“奶奶,我回來了!” 手里拎著一塑料袋菜的朗熠出現在門口:“巷口那家新開的飯店搞活動送水果,我領了一盒草莓,奶奶你嘗嘗,別人都說好吃?!?/br> 朗熠跨進門來,一抬頭,楞了一下:“你怎么在這里?” 見到恩公的巨大喜悅戰勝了生理上的本能恐懼,白絨絨顫抖著嗓音開口:“你好,巷口那家飯店就是我家開的,今天我們店新開張,給周圍的鄰居都送點兒我們老家自己種的果蔬?!?/br> 朗熠盯著桌面上的兩大袋果蔬看了幾秒,臉色不太好地走過去,拎了起來遞到白絨絨的面前,語氣硬邦邦的:“不需要,謝謝!” 他不是個傻子,白家的果蔬,品質上乘,賣相高檔,光是他剛才排隊領的那一盒贈品,在超市里至少要幾十塊錢,更不用說這滿滿當當的兩大塑料袋了,怕不是得大幾百上千了。 沒有哪個做生意的人家會這樣大手筆無差別地給所有街坊鄰居都送這么貴的東西,除非他們本來就是沖著破產去的。 而且他們家一看就是窮得叮當響的樣子,就算是嘗了他們家的產品覺得好吃,也絕不可能有這個經濟能力去消費的,根本就不屬于他們的目標客戶。 朗熠不明白這個莫名其妙自來熟的女生為什么會給他家送來這么些東西,但他知道,不是自己該得的東西,就不能要。 聽他這么說,白絨絨都驚呆了。 從小到大,她從來就沒有被人這么無情地拒絕過,而且拒絕她的這些話,還是她打從懂事開始,就崇拜了十幾年、向往了十幾年的恩公口里說出來的。 她的眼睛“刷”地一下就紅了,晶瑩的淚水瞬間盈滿眼眶:“為、為什么呀?這些都是我mama精心挑選出來的,長得最好看最好吃的?!?/br> “不是?!崩熟陬^疼得要命,女生到底是怎么樣的一種生物啊,怎么能說哭就哭的,“無功不受祿,我們非親非故的,不能隨便接受你們這么貴重的禮物?!?/br> 白絨絨眨了眨眼睛,珍珠般的淚珠從水蜜桃一樣的小臉上滾落,只留下睫毛上一片碎鉆般的水光:“可是這又不貴重,就是老家地里種出來的??!” 朗熠頭更疼了。 西寺街扛把子朗熠見識淺薄,這輩子見過的女人哭,要不就是小孩子咧開大嘴哇哇大哭,要不就是潑婦撒潑打滾,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嚎啕大哭,哪里見過這種讓人心尖子都會發疼的哭法??! 可是心軟歸心軟,不該收的東西還是不能收,他放軟了語氣:“不是我們不接受你的好意,只是我們家就我跟奶奶兩個人,奶奶身體不好,吃不了太多生冷的東西,你看我也已經買了菜了,我們家又沒有冰箱,這些東西一時之間吃不了也是浪費了,沒必要啊,你還是拿回去吧!” 說完硬是把兩個袋子塞到了白絨絨的手里,然后把她推出了門外,“砰!”地關上了門。 這么一大通話說出來,真的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在外邊他何曾有那么耐心過?還沒到開始講道理的時候就已經動手解決了。 也就是這女生…… 真頭疼啊,他就沒見過這樣的女生,他都不敢把她在屋里多留一會兒,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真的心軟了。 奶奶不滿地看著他:“你怎么能這么對待人家小姑娘呢,人小姑娘多乖啊,還給我倒水喝呢!” “奶奶!”朗熠對著奶奶還是比較有耐心的,“咱們家幫不了人家什么,就不該收人家這么重的禮?!?/br> 奶奶點點頭:“你說得也對,不過也應該跟人家小姑娘好好說嘛,沒看人家都委屈成什么樣了,這不還是你同桌呢,還不趕緊追上去道個歉?!?/br> 朗熠知道自己如果不照她的話去做,她肯定會繼續一直嘮叨個沒完:“行行,我去道歉,跟人好好說,行了吧!”說完一把又拉開了屋門。 道歉是不可能真的道歉的,出去轉一圈再回來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沒想到白絨絨居然還站在門口,一見他開門,立刻把兩個袋子往他的眼前一放,語速飛快地說:“我mama讓我來送禮物,你們不收的話mama會罵我的,我不管你們吃不吃得完,反正不能讓我挨罵,不然我還哭給你看?!?/br> 說完轉身就跑,沒想到她看著斯斯文文的樣子,跑起來居然非???,一蹦一蹦的,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朗熠看著地上的兩個袋子發了一會兒呆,心頭涌起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從小到大,他們祖孫倆都是不怎么受人待見的,奶奶為了撿垃圾常年翻檢垃圾堆,身上避免不了地沾染上難聞的氣味,附近的街坊說起他們的時候,總是會用一種鄙夷的語氣,叫他們垃圾婆和垃圾崽。 別說鄰里之間的互相饋贈這種完好的食物了,就算是別人家里的剩飯,也沒給他們送過半點。 突然之間有人給他們送東西,他實在是有點兒不知道該怎么辦。 “算了,難得人家小姑娘一片心意,就留下吧!”奶奶在屋里說。 朗熠想了想,悶悶地說:“那我明早去幫他們家卸貨吧!” 今天凌晨他出門的時候,看見白家素食館的門口停了一輛運送蔬果的貨車,有穿著素食館圍裙的人從車上卸了貨物下來搬進店里。 既然自己沒錢,渾身上下就剩下一把子力氣了,干脆就去幫忙卸貨好了,卸上一兩個月的,估摸著也能抵得上這些蔬果了。 這么想通了之后,朗熠心安理得地把袋子拎回了家里。 “奶奶,快嘗嘗這個草莓?!崩熟谀昧艘粋€還帶著水珠的草莓遞到奶奶的嘴邊。 奶奶習慣性地推開他的手:“你吃?!?/br> “這么多呢,夠我倆吃的,這玩意兒不禁放,今天吃不完就壞掉了,你先吃,待會剩下的我再吃?!?/br> 奶奶一想也對:“那我老婆子今天也奢侈一把了?!?/br> 紅寶石樣的草莓小巧玲瓏,一口就能吃下一個,入口即化,奶奶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露出一個孩童般驚奇的笑容:“甜的?!?/br> 朗熠笑了笑:“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