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手拿了把雨傘，從屋子往外走，掃視了一下整個快樂農場。

    節目組依舊在角落那兒。為了不讓雨水妨礙拍攝，所有人聚集成比平時更小的一團。他們小聲說著話，顯然沒在拍攝狀態。

    “哐——”

    賀君側頭看向發聲的地方——水井那兒，關正陽估計剛把水桶丟進水井，正低頭往水井里探頭，雙手抓著繩子試圖抬水上來。

    一到下雨天，井水里水位迅速上漲，是更換水質的好機會。

    賀君沒去打擾關正陽，到工作人員那兒問了一聲：“洪導呢？”

    工作人員抬頭見是賀君，朝著他點了點外頭：“就在大門外頭，和賀老師您經紀人聊昨晚的事情?！?/br>
    賀君點頭，朝工作人員指的方向去。

    工作人員見賀君遠去，憋不住和旁邊同事說：“你覺得賀老師會不會生氣??？”

    旁邊人多看了兩眼賀君的背影，小聲回他：“不知道。關老師今天下來都沒搭理我們。我覺得賀老師肯定也有生氣。但以他的性子，估計會忍著?！?/br>
    賀君走出一段距離，沒聽著工作人員的小聲議論。他一出快樂農場范圍，立刻看到蹲在路邊撐著傘抽著煙的小呂和洪導。

    小呂本來正和洪導說著話，側頭見到走過來的賀君，忙兩口把煙抽完，用雨水把煙頭給滅了。洪導見他這姿態，發現走過來賀君，和呂書一起把煙滅了。

    賀君走到兩人身旁，跟著一起蹲下：“早?！?/br>
    兩人一起回了一聲“早”，回完洪導失笑：“早什么呢？這都睡到中午了?！?/br>
    小呂在那兒幫著賀君說話：“洪導，瞧您說的。這不是昨晚冒雨下田去了么？暴雨天的，人沒生病就是大好事，您還怪睡到中午?！?/br>
    洪導砸吧了下嘴：“人人都那么矯情，節目也沒法拍了。他要真生病發燒，轉頭不也說明節目實誠，本地人下田種地很苦？”

    他也實在說著：“拍綜藝是工作，也苦。別的綜藝室外，一周拍三天，每天工作量都是十八小時，從早拍到晚。拍劇的，天天趕進度，拖一天砸一天錢?！?/br>
    “但咱們苦，一個節目下來賺多少錢？本地人苦，一年到頭賺多少錢？”洪導看向賀君，“就算不走商務通告，公司至少還給你交社保?！?/br>
    話是實話，就不太像人話。

    賀君聽著是笑出了聲：“洪導，人不能這么比，話不能這么說?！?/br>
    他沒看旁邊兩人，看著雨從雨傘邊沿滑落，滴落到地面。雨傘外下著雨，雨傘內維持著僅有的一點安全空間。

    “天有意外，人不得不承受的就算了，能規避還要去吃苦。這不是有病么？”賀君語氣溫和，但說出來的話不溫和。

    他半垂著眼皮：“昨天沒意識到要下雨，我是有責任的。但人心是rou長的。我和人處久了，就護短，就偏心，就舍不得認識的人吃苦。不想有下次?！?/br>
    “我們團一路走過來不容易。這次團綜就算不能大紅大紫，平平安安拍一季，留個紀念也好?！辟R君這么說著，“我看節目組賠我們個空調就挺不錯的，冷熱暖除濕齊全的那種。您怎么看？”

    洪導：“……”

    小呂聽前半段心里吐槽，什么叫就算不能大紅大紫。拍之前賀君可不是這么說的。拍之前的目標好歹是拍出點水花，收益超過通貨膨脹。

    結果聽到后頭，完全無語。

    賀君淋了雨，怎么可能讓自己真白淋。他在圈內好歹十幾年日子過下來了，談條件比小呂還順溜：“雨衣和靴子這種，當個空調贈品，價格也挺合適?！?/br>
    他順口問了一聲：“那種一體式下田的背帶褲靴，我覺得我們也能安排下。洪導您怎么看？”

    洪導能怎么看？

    他吹胡子瞪眼：“你得在節目里邏輯通順，我憑什么給你??？”

    賀君驚異轉頭：“節目組沒預測到下雨，沒通知我們，這是賠償。邏輯不是很通么？那不然預測到了然后不告訴我們，當賠償的邏輯更通了?！?/br>
    洪導：“……”

    就無語，怎么這人講的還挺有道理的。

    第41章

    雨淅淅瀝瀝下著，工作人員挺想知道賀君和洪導說了點什么。但他們也沒敢過去問，生怕碰上雙方吵架，最后被牽連在里頭觸霉頭。

    外頭蹲著的洪導、小呂和賀君，氣氛遠比其他人想象中和諧。成年人沒那么多爭鋒相對，多是各退一步，有臺階就下。

    賀君很有條理給洪導分析著：“要是不算在賠償內，我們也能找個借口算在賣花的錢里。后期也做不到給我們天天算細賬?！?/br>
    洪導對賀君他們情況清楚得很。邱豐日常會算賬，很多開支零零碎碎的很不好算。后期不可能把算賬金額全拍進去，必然會有疏漏。賺的花錢金額大，考慮到后期的代售生意……

    空調之類，就算洪導不給他們，他們遲早能賺到。

    拍綜藝到底和拍紀錄片不一樣。洪導想著呂書之前的話，情緒復雜，又想抽煙。但這鄉下地方的，好煙難買，找老板進貨要一周，去縣區得開個二十到三十分鐘車。

    他沒再掏出煙來，整張手順了把自己下巴：“要點什么直接跟助理說，讓人一起買了運過來?！?/br>
    賀君沒想到洪導說大方就那么大方。他這回是真詫異了：“不管提多少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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