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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山峰下的轟轟烈烈,獸神峰頂端很安靜。 純凈的白雪覆蓋在平緩的峰頂,百年來未有人涉足的區域安詳寧靜,天空上飄著輕盈的六角雪花,緩緩落在紀遲的眉間發梢。 紀遲從狼王背上滑下來,走近了峰頂中央,在那里,有一把帶著紅色銹跡的長劍歪歪斜斜插在雪地上。 長劍實在太不起眼了,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截隨手拋落在地的枯枝。然而,那樣一把蕭蕭瑟瑟的長劍,就是藏匿于群峰之巔的寶藏,也是天使國度多年來不斷追尋的目的——蘊含著獸神力量的傳說之劍。 它名為【魔劍】,是獸神生前使用的武器,也是通關主線必不可少的任務道具。 魔劍是玩家們得到的第一把傳說武器,但它并不能用于尋常的戰斗,它內含強大的力量,劍體卻破碎不堪,只能承受一次攻擊—— 沒錯,在主線劇情中,想要殺死最終Boss大天使長阿克安吉,最后一擊必須用魔劍才能真正殺死他。 而殺死他之后,魔劍也會隨之崩裂,永遠消散在大陸中。 玩家們猜測這一定是游戲策劃太陰間了,連個免費的傳說武器都不肯給。 紀遲站在魔劍前,將記憶中多余的信息剔除一旁,把不甚清晰的主線捋了一遍,他看了眼魔劍,沒有馬上拔出來,而是回頭問狼王:“它一直沒有變過位置嗎?” 狼王在旁邊一直關注紀遲,見他眸中沒有急切貪婪之意,也沒迫不及待地拔出魔劍,心頭松了一口氣,這時才算完全信任了他:“沒有,自從母神死去后,它就一直留在這里?!?/br> 紀遲皺了皺眉,垂眸小聲嘀咕:“不應該啊,我之前……以后過來的時候,魔劍的位置——” 突然間,他想到一個可能,漸漸睜大了雙眼,退開幾步低頭腳下的雪山,輕聲問狼王:“狼王,你說這么多年了,獸神的尸體在哪里呢?” 北地狼王銀白色的瞳孔起浮起一絲哀切,趴下身子,留戀地貼了貼地面,然后靜靜抬眼看紀遲,像是默認了他心中的想法。 “是這座雪山對吧?”紀遲單膝跪下,掃開地上的雪層,露出雪下漆黑色的“巖石”,“獸神死在要塞之外,rou身化成獸神峰?!?/br> “難怪?!奔o遲露出一絲苦笑,“難怪魔力都被壓制著,原來我們就站在力量的源頭上啊……” 紀遲想到什么,又撐起身子,來到峰頂邊緣俯瞰下方白茫茫的一片:“那狂暴之獸又是什么呢?” 狼王踱步來到他身邊,低沉地說:“是母神腐爛的血rou,也是失控的力量?!?/br> 狼王抬起腦袋看著峰頂隱隱顯現的血月:“每過七年血月凌空,母神殘留的力量會不穩定地泄露出來,化成無數狂暴之獸,如同潮汐一樣從雪山逸散到雪原?!?/br> 它說:“我能感覺到,母神封印在尸體內的力量快要崩潰了,也許在這一次潮汐之月后,剩余的力量就難以壓制了,它們將造成一場慘烈的災難?!?/br> “年輕的神靈啊……”狼王嘆息,“您有辦法阻止災難么?母神熱愛這片土地,愛惜祂的子民,我不愿看著它們毀去?!?/br> 紀遲沉默了一下,沒把話說死:“我會盡力的?!?/br> 他看了眼插在雪里的魔劍,沒有將劍貿然拔出,他有種直覺,一旦拔出了它,獸神尸體的力量會驟然崩潰,整座雪山都會形成狂暴之獸。 紀遲想了想,伸手按上腰側的魔法囊,突然笑了起來,側眸問北地狼王:“狼王,如果你能再次看到獸神,會想對祂說什么呢?” 狼王一愣,從滿眼的不可置信,再到反應過來目露狂喜—— 紀遲低頭看著掌心中通透潔白的海螺,發出一聲輕輕的喟嘆:“這到底是誰先掙脫了劇情,誰又需要感謝誰呢……” 巴德費盡千辛萬苦,為了呼喚菲托斯的靈魂而打造出的海螺,在萬里之外的雪峰頂端幽幽吹響。 悼念海螺呼喚著彼岸徘徊的靈魂,承載生者的思念,搭起一座跨越生死的橋梁。 雪峰頂端慢慢飄落的雪凝滯在空中,閃閃發著微光,萬千雪花突然朝海螺的方向凝聚,托著小小的海螺升到半空中。 微光涌入海螺,本就通透的螺殼像是某種剔透的容器,在光芒最亮的時候啪的一聲散開,一道身披冰雪和硝煙的身影從光芒深處走出,來到他們面前。 獸神長著一副人類女性的模樣,額頭上卻豎著兩支尖銳利角,一頭雪白長發逶迤披散在身后,長發下是一條血紅的披風,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從上方傳來。 祂的瞳孔和狼王一樣,是很純凈冰冷的銀白色,此時正帶著審視看向紀遲。 “鍛造之神?”獸神的嗓音是中性沙啞的煙嗓,聽不出其中的情緒,“不對,你們的氣息不一樣?!?/br> 祂走近紀遲,在他脖頸旁嗅了嗅,隨即低笑出聲:“又一個異世之人,這次你又想干什么呢?” 紀遲看了祂一眼,沒有避開:“我想結束這一切,也讓你能夠安息?!?/br> “安息?”獸神低頭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掌,又望向那支破損的魔劍,神情恍惚了一瞬,“啊……對了,我已經死了?!?/br> 祂慢慢走到魔劍邊上,將右手按在冰涼的劍柄之上,閉上眼靜默不動,仿佛在聆聽劍支的傾訴。 良久,獸神緩緩睜開眼,回頭朝雪原的方向長長嘆息一聲:“我知道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