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鹽 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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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屬于許俊彥的二十二年只是一場幻夢。 如果有全新的人生。 “我想……想要好多東西,說不清?!?/br> 即使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我也很難坦然的說出答案。 我想逃離許家,想擺脫他們嫌惡的眼神,想光明磊落的長大,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想不被傷害,想不再滿嘴謊言骯臟不堪到自我唾棄,想活著正常人的一生。 我一直性格安靜,甚至到了孤僻的地步。曾經有個很喜歡我的小學老師,她見到別人課間都扎堆玩耍,只有我坐在班上默默看書,便問我是不是被欺負排擠了。我說我不喜歡和他們一起玩,只喜歡獨處。她摸著我的頭說,沒關系,有時候不必管別人的想法。 也是她告訴我,要做個誠實善良的人。我想做這樣的人。 簡單的原因是這樣的人很好。深層的原因是我功利的心態,因為這樣的人會受歡迎,因為他們會被人喜歡。 我希望自己深情、溫柔、不計回報。但我沒有做到,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自私多殘忍,在不斷下墜的過程中還牽扯拖累著別人。因為想要報復,因為一時興起,因為無法放手,他們一個又一個被我拉進痛苦的深淵。 我知道我錯了,可一切都來不及。我想補救,卻只做得越來越糟。這到底算是善良還是惡毒?或許是因為無論是哪一種都不夠純粹,我才會如此痛苦。 而被愛的渴望,即使在痛苦的泥沼中,仍然醒目的存在著。 其實關于這個問題,最難以啟齒的不過是…… 我想被愛。 我張開嘴沒有發出聲音,吳醫生扶著方向盤,對我長時間的沉默毫無怨言。他耐心而輕柔的,像哄孩子似的說:“沒關系,咱們慢慢的,一個一個列出來。我在聽?!?/br> 我側頭看他,慢慢露出一個絕望的微笑。 在這個世界上,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阻止靈魂的墜落? 吳醫生拿出鑰匙打開門,側身讓我先進去。這間公寓地段很好,風格簡潔干凈,只不過沙發背上放著一些沒收拾起來的外套。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我說:“家里沒怎么打掃,見笑了?!?/br> 有人在身邊陪伴勸慰,我已經平靜很多。我坐在沙發上看看四周,有點驚訝:“是我冒然打擾……吳醫生一個人住嗎?” 他把衣服拿進衣帽間,又去廚房給我倒了熱牛奶:“是啊,單身漢嘛?!?/br> 這在我意料之外。畢竟吳冕已經三十好幾,工作出色長相不賴,怎么看都不像是會單身的樣子。而且他身上可靠溫和的氣質,我總覺得是來自于幸福圓滿的家庭。他在我對面坐下,解釋道:“我離過一次婚,前妻帶著女兒住?!?/br> 原來如此……我訕訕的說:“你女兒一定很可愛?!?/br> “她很黏人,和我很親?!眳轻t生流露出溫柔的神情,他拿來一個相冊,給我看照片,“每個月都要我陪她去游樂園?!?/br> 我點了點頭,他女兒大概三四歲的樣子,舉著棉花糖甜滋滋的笑,小臉圓乎乎的很可愛。收回視線時我無意瞥到旁邊另一張照片,里面的女孩瘦骨嶙峋雙目無神,一眼看去像個骷髏,嚇了我一跳。 “這是我的一個病人?!眳轻t生注意到我的訝然,他低聲說,“已經去世了?!?/br> “抱歉?!蔽掖瓜卵劬?,“她為什么……會這么瘦?” “……青春期厭食癥。她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女孩,走的時候才十七歲?!眳轻t生的聲音很輕,“她一再和我說,以后要是我再遇到相似的病人,一定要把她的事情告訴他們,讓他們認真治療,別最后變成這樣。那時候她只有三十幾斤,請我給她拍照,就有了這張照片?!?/br> 我定睛再看才發現這張照片是拍立得拍的,照片里的人皮膚斑駁頭發稀疏,完全看不出是個青春時期的女孩??伤€是帶著淡笑,甚至對著鏡頭艱難的比了個v字。 面對這個渴望活著卻已經逝去的生命,我不知要說些什么。吳醫生體貼的拿走相冊,把熱牛奶杯遞到我手里,他溫聲說:“任何問題只要沒有到無法挽回的地步,我們就該再努力一把,不是嗎?也許過程很困難,但如果放棄,就再也沒有愈合的可能了?!?/br> “上次你說,有時候痛苦會占據你的一切。我想如果心是一個容器,我們是不是可以每一次都放出一些不好的情緒,再放進去一點好的東西?一開始很難全都說出來,那我們從最表層開始,一點點治愈你的傷口?!?/br> 吳冕伸出手覆上我的手背:“俊彥,你可以只說你面對的最簡單的困擾,我們從最容易的問題開始解決。相信我,我會做最忠實的聽眾,好嗎?” “我……” 我閉了閉眼睛,滾熱的溫度順著玻璃杯傳到我掌心,最終抬起頭和吳冕對視: “……我和我的親弟弟上床了?!?/br> 第81章 詫異的情緒在吳冕臉上只是一閃而過,我既然將這件事說出口其實已經無所謂他的看法,但他平靜而客觀的態度至少沒讓我覺得被冒犯。 我故作輕松的笑了笑:“他一直在國外,說實話我和他一開始不熟……莫名其妙的就上床了??赡芤驗槲也挥X得他是我弟弟吧,不過可能是因為我是個道德感低下的人?!?/br> 吳冕頓了頓,緩聲說:“韋斯特馬克效應表明兩個早年共同長大的兒童在成年后不會對彼此產生性吸引力;相應的,對于本來是親人,但是沒有共同的生活經歷,他們仍然會有性吸引,心理學把這個叫做遺傳性性吸引(geic sexual attra),簡稱gsa?!?/br> “俊彥,這不是你的錯,是因為你們相同的遺傳基因。這種性吸引比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更強烈,你們關系越親近效果近越明顯?!?/br> 我默了片刻:“……這些只是借口罷了。正是因為我一開始就明白這些,我知道我們之間會有異于常人的吸引力,但我本該一開始就克制住這種不正常的欲望,做個好哥哥。實際上我沒有,這才是我的錯誤?!?/br> 吳冕點了點頭,語氣認真:“那可以告訴我你這樣選擇的原因嗎?或者……當時你的想法?” “因為他很好看?!蔽液敛华q豫的說。 他微微一笑:“可以的話,我想聽點更深層的原因?!?/br> “哈……那就有很多了?!?/br> “沒關系,我在聽?!?/br> 我皺了皺眉,試圖回到第一次放縱自己勾引安德烈的時候,去回憶當時似乎完全被美貌蠱惑的我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樂于分析自己的想法,像是把自己放在冰冷的解剖臺上,或是成為慘痛過往的一個幽靈般的旁觀者,盡管這種自我認知往往對事態毫無幫助。 “我想,一部分是對母親的報復。通過玷污她寵愛的那個完美孩子,報復她這么多年對我的無視。還有那時候……我弟弟對我很冷淡。我想引起他的注意,想讓他眼里有我這個哥哥,想……用這種方式掌控他,起碼在床上?!?/br> 說到這里我停了下來,不知何時吳冕放了音樂,輕緩的鋼琴聲在客廳里蕩漾。我吸了口氣,又深深吐出:“最后的原因……說出來都覺得好笑?!?/br> “無論是什么,我愿意聽你說出來?!?/br> 我看向溫暖的燈光,過了很久才低聲說: “他……他只是站在那里,我就能感覺到那種吸引力,快要吞噬我的一切。當我和他zuoai的時候,我覺得很完整——這種感覺難以描述,好像我們本該如此,而我終于補上了自己缺失的部分,我終于是我了?!?/br> 吳冕耐心的聽我說完,輕輕嘆了口氣:“俊彥?!?/br> “嗯?” “你太了解你自己?!彼f,“這樣不辛苦嗎?” 我搖了搖頭。 當年的女醫生無奈的指向我心臟所在之處,她說:許俊彥,其實你知道自己的病癥在哪兒,你已經做了自己的醫生。 不。我只是診斷,卻無法治愈。我知道一切痛苦的源頭,卻無法解決。 “通過你的描述,我提供一些我的看法,如果你有異議,隨時可以打斷我?!?/br> 吳冕溫聲說,“俊彥,你弟弟是你缺少的事物的集合。他代表著親情,被呵護,父母的疼愛,這些是他吸引你的光環。和他性愛仿佛可以沾染他身上的光芒,這樣就能間接感受到那些使你完整的事物??墒鞘聦嵣线@樣只是一個替代的安慰劑,并不能滿足心理真正的渴望,甚至逼得你神經越來越緊張?!?/br> “我們需要的是解決問題,那我們就去滿足需求。你需要的是不是性,而是真正的親情,真正的愛?!?/br> 吳冕畢竟是個單身父親,照顧人細致又體貼。他收拾了客房讓我住下,我本來想去住酒店,他執意不肯:“現在都快凌晨一點了,折騰來折騰去對身體不好,你要早點睡,才會容易開心?!?/br> 我覺得很不好意思,大半夜的情緒失控麻煩人家還借住,但他卻擺擺手:“我是醫生,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就是為了讓你們有事求助。和我說什么客氣?” 在安德烈的話題之后,吳冕并沒有趁機刨根究底,聊了些輕松的話題讓我平復情緒。我對此很奇怪,他似乎并不像我遇到的其他的心理醫生,恨不得一下子把我的想法掏空,反而很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對此吳冕只是淡淡笑了笑:“深夜的確是‘袒露真情’的好時刻,這種時候總是讓人容易動情說出內心深處的感受……但大部分人都會在事后特別后悔?!?/br> “比起現在近乎投機取巧的讓你告訴我一切,我相信會在未來的某一個白天,慎重考慮后的你會以信任的姿態把過去托付于我?!彼f,“很多人來求助已經是鼓足勇氣才邁出的一步,所以,我想為我的病人保留應有的尊嚴?!?/br> 我沉默片刻,抿了抿嘴:“你是個好醫生,和你相處很舒服?!?/br> “下周末我們還會再見?!彼f,為我輕輕帶上門,“俊彥,謝謝你今天對我敞開心扉,晚安?!?/br> “晚安?!?/br> 一夜無夢。 第二天我早起了一點,悄悄離開吳冕家,在小區外打車先回自己的房子拿文件和衣服。 我剛掏出鑰匙插進鎖孔,門就從里面打開了。安德烈站在門后一臉倦意,眼下的一點青色在白皙的臉上特別明顯。他看到我的瞬間強打精神,露出一個柔美的笑:“哥哥,你回來……” “你怎么還沒走?” 這句話脫口而出,我看到他的眼神瞬間暗淡下來,連燦爛的金發都失去了往日的亮色。 向來高傲冷淡的他此時勉強維持著笑容:“我……我等你回來,怕你出事?!?/br> “我能出什么事?”我把外套脫下來扔到沙發上,昨晚氣憤崩潰中隨手拿的,居然沒注意到是安德烈的風衣。我無視他,轉身去拿自己的衣服,安德烈像條小狗不屈不撓的跟在我身后,好幾次我回身差點和他撞到。 “你到底要做什么?”雖然事隔一夜我已經平靜下來,此時也咬牙道,“安德烈,你別忘了昨晚你這么說的……” “我錯了?!彼⒖探由显掝^,“我胡說的,哥哥,我不是故意要說這些,我不是真心這么想。都是因為等你回來的時候我磕多了……” “你還嗑藥?!”好不容易克制下來的火氣直往頭上竄,要不是趕著去上班我恨不得抽他兩耳光,“你瘋了?你要我怎么和mama交代?!” 安德烈抱住我的腰,腦袋在我的脖頸處蹭來蹭去:“哥哥,我錯了,我錯了,你原諒我吧!我就是沒試過,想試試看嘛!哥哥對我最好了……唔,哥哥,我等了一晚上都沒睡覺……” 要是有尾巴,他早就像個大型犬一樣搖起來了。此刻撒嬌的他和昨晚那個冷酷惡毒的男人身影重疊,讓我有種微妙的荒誕感。被他這么一鬧,我原本醞釀好的狠話都哽在喉嚨里說不出來,只能煩躁的推開他:“行了,我要去上班,別演了!” 安德烈抬起頭,眼里卻淚汪汪的泛著水光。他噙著眼淚抽了抽鼻子,松開手轉過臉:“嗯……我知道了,哥哥走吧。早飯在桌上……記得帶著吃。嗯,我自己反省?!?/br> 我頭疼得要命,明明知道他本性惡劣,這一切都是為了耍我而演戲,又忍不住責怪自己這樣未免太過鐵石心腸——就算是演戲,眼下的青黑總是貨真價實。安德烈多少投入了成本,起碼說明我這個哥哥也并不是他說的那么不值得……他眼圈微紅,緊緊咬著下嘴唇,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帶著幾顆小水珠,實在是我見猶憐。 我揉了揉眉心放軟語氣:“你別哭……好了,這么大一男人的哭什么?咳……我也不是兇你,但我真的很趕時間,你……唉,安德烈,我原諒你了,行了吧?” “嗯、嗯,太好了?!彼w快的在我臉上啄吻一下,眼淚刷的就收了回去,看得我目瞪口呆,“謝謝哥哥?!?/br> “你到底為什么……算了?!?/br> 我看了眼手表,再不出門趕上上班高峰期就真的麻煩,只好不再說話飛快的收拾。安德烈卻仿佛心有靈犀似的知道我那半句未出口的疑問,他輕聲說:“因為你是我哥哥?!?/br> 我已經換好鞋推開了門,聽到他的聲音又停下自己邁出去的腳步:“什么?” “我說……因為哥哥雖然只能是哥哥?!卑驳铝矣媒跞崆榈恼Z調,說出來自曾經的我口中、熟悉的那句話,“但哥哥永遠是哥哥?!?/br> 門合上的瞬間我們對視,我意識到這一幕的景象和昨晚何其相似。那時候我看不清他處于黑暗中的半張臉,現在我發現連光亮中的他,我也完全無法理解。 第82章 ……不過對于無法理解的事情,我一般置之不理。我從不指望完全弄懂別人的想法,安德烈也不列外。只要他這段時間乖一點,我可以不去責怪他昨晚的惡毒。 弄清是真心話還是一時謊言有什么意思?我可以原諒他,卻無法忘記那一刻心頭的絞痛。但我也實在提不起精神再和他糾纏這個問題,他畢竟是我弟弟,難道我要為了一時的惡語相向就和他斷絕關系? 事已至此,得過且過。 我和孫寧兩個現在配合得很好,她有什么意見愿意和我說,我的新想法也會直接告訴她。這才是我原本期待的工作關系,忙了一天,王哥他們各有家室或是約會的人打了招呼先走一步,我也收拾收拾準備愉快的下班。孫寧忽然從辦公室出來,問我明天要開會討論的資料準備了沒有。 我對著電子版核查了一邊覺得沒問題,抬頭和她說:“沒問題。明天我來主持會議吧?!?/br> “嗯?!彼鹆艘宦?,罕見的露出猶豫的表情,躊躇片刻問,“你晚上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