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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綿這才看見徐獨的手離他只有一米遠,再近一點就要挨上他的袍子了。 陸昀修一走進來,狹小的鬼屋中頓時變得擁擠了起來,門明明大開著,但不知為何根本沒有游客過來。 這里仿佛因為陸昀修的到來而被清空了。 江綿睫毛顫抖了一瞬,他的聲音透過鬼面具悶呼呼的傳出來:“你——” “這次我不想打急救電話?!标戧佬薜穆曇粲悬c冷。 江綿腦子疼的厲害,行刑者歐氣庇佑,估計沒怎么費勁就找來了鬼屋,還當場就認出了他,看見他“裝鬼”指不定心里怎么生氣,他現在被夾在這兩股力量中間進退兩難,還有一種莫名的,不知道什么的感覺從內部沖襲著。 他甩了甩頭,“你不要動他,他是我認識的人?!?/br> “江、綿?!标戧佬抟蛔忠活D,“他說什么你就信什么?” 為什么我花了半個月才讓你放下防備,甚至于到現在都還被隔絕在你的世界之外。 陸昀修心中陡然升起一陣濃烈的不爽。 白色衣袍蓋住了江綿的身體,鬼面具讓陸昀修看不清那張讓他情感浮動的臉。 如果他是你要找的人。 那我是誰。 我才是陸陸羞。 是真正遇到你并且在現實找到你的玩家。 就如同正面人格看不見鬼怪一樣,此時的陸昀修也看不出偽裝成人類的邪物。 江綿的基準判斷依舊在被強烈暗示,只有徐獨一個人知道江綿是鬼又看出陸昀修是神秘變-態而在風中凌亂崩潰。 當邪物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出門撞了別的邪! 徐獨咬牙道,“先生,我只不過是和這位朋友開了個玩笑,不是有意冒犯?!?/br> 陸昀修拇指摩挲了一下傘柄,注意力轉回,意味不明的看著徐獨。 “你剛說,想把他帶到哪里?!?/br> 徐獨視線掃下看了看那尖銳的一端,喉結上下滑動。 難道他在門外聽見了……? 帶到哪里……當然是他們這些妖魔鬼怪該去的地方,而不是放任一只鬼在鬼屋當NPC這么扯淡又浪費資源的事。 “您不知道他是誰嗎?”他是鬼??! 陸昀修:“我當然知道?!?/br> 徐獨試探:“那您知道我是誰嗎?”我不是人??! 陸昀修:“我沒興趣知道?!?/br> 徐獨:“……”媽的這一人一鬼怎么有點不對味,是我不配嗎?! 他深吸一口氣,暗自隱下自己的身份:“江綿他就是一只——” “等等……”江綿突然出聲打斷兩人,好像才跟上話題,“……開玩笑?” “你剛才是在和我開玩笑?所以你在玩我?”他的聲音不再飄忽,而是逐漸冷靜了下來。 陸昀修側眸看去,才發現江綿的狀態有點不太對勁。 鬼面具上唯一一個被露出來的眼睛部位,讓他看到以往清澈的眼波此時仿佛蒙了一層薄霧。 哪里好像出了什么問題。 江綿根本不是輕易放下戒備心的人,接觸這么多天,就算已經拐回了別墅,他仍舊要求和自己保持距離,如今沒道理萍水相逢一個人,就立刻相信這就是他辛辛苦苦尋找的“玩家”。 “我記得無盡夏開花了,”江綿道,鬼面具覆蓋在那張讓人驚艷的臉上,但蓋不住他勻秀的身姿。 “陸昀修說無盡夏開花我就能遇見我要找的人……遇見那個人我就可以……”就可以活下來。 活下來。 江綿驟然清醒,他想起了自己最開始尋找玩家的目的——他是為了保住這條鬼命。 如果不是命理拴在玩家身上,單憑一個玩家身份還不至于讓他如此執著,他是渴望認識陸陸羞,渴望接近他看看照顧自己的人是誰,但大千世界天高任鳥飛,他更渴望做回自己。 哪怕是陰差陽錯遇見了行刑者,他依舊想的是保住這條鬼命,因此戒備作為行刑者的陸昀修,就算成為更進一步的“朋友”,住在同一個別墅,他也要求和行刑者保持最遠的距離。 他這么想活下來,為什么變成鬼了呢?——一切好像都倒退回了一個死胡同。 腦中尖銳嗡鳴。 江綿猛地抬手,按在了兜帽一側,柔軟的白發被壓出來兩縷,陸昀修立刻伸手把住他的手腕。 “江綿!” 徐獨看著這只小鬼心底有些慌,他也沒過分侵入啊,屏障都破了,江綿身為鬼怪早就應該破防了,怎么還一副出不來的樣子——可千萬不要訛上他! 陸昀修側身正待關上鬼屋的木門阻絕視線,江綿就伸手制止了他。 他看向徐獨,緩緩的摘下了自己的鬼面具。 “我再問一遍,你,到底認不認識我?!?/br> 青山般精致的眉,微揚的眼仿若花瓣尾尖,秀鼻紅唇,江綿的長相既張揚的濃烈,又在細節處如同一張精心描繪的畫,不語時乖順,認真時傲然,他可以隨和活潑逗人取樂,下一秒也可以高高在上拒人千里之外。 誰會相信這樣一只鬼在鬼屋里工作? 他合該被小心供養在金屋里才對。 徐獨后知后覺,斗膽再看了一眼陸昀修,終于知道方才的不對味在哪兒了。 這一人一鬼和凡夫俗子格格不入,天生就如同一對美玉,就該緊緊鑲嵌在一起,任誰站在旁邊,都生出一種不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