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妾 第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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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聶小霜 [vip] 除了乞巧這一日, 楚山潯都是起更掌燈后方歸。也不知是因了有容荷晚這一層,還是漸漸習慣他的親昵溫存。一連數日,有時他中宵而歸, 福桃兒于睡夢中醒來, 也并不推拒他的索求。 像是積水終于xiele洪般, 浩浩泱泱,全然沒有一絲阻礙的, 將下游的田野山地盡數淹沒。 從初時的緊張滯澀,到漸漸受不得他的攻勢掠奪。福桃兒才終于明白, 書上所謂的‘魚水之歡’、‘如膠似漆’究竟是怎樣一種滋味…… . 然而答應她要去辦的事,在乞巧后的兩日里, 楚山潯便已準備充分,卻是遲遲沒有動手。 東南鍛造的新器械中,需要大量的火銃、狼筅,鍛刀鑄炮的材料里,鐵礦便成了不可或缺的東西,不僅要求純度合適, 還需要在短時間內大量地供給。 其中近一半的鐵礦主, 都是通過楚山明的線去cao辦采買的。 鹽鐵是一國命脈,尤其是邊疆不穩的戰爭時期, 倘若此時有人私販,輕則凌遲梟首,重則舉家陪斬。 他兄弟兩個,或者該說是靖遠侯的授意, 竟同自己想到了一處去。不過東南事務到底是他勁經手多些, 想要反過來設計于人, 買通了許多以命換錢的死士后, 他還是自信能勝券在握的。 遲遲不動手的緣由,概因楚山潯并非嗜殺之人。這兩年邊釁頻起,國朝本就多貪蠹官吏,西北與東南,本就都糧草器械少缺。他很清楚,此番若只是因福桃兒的私人恩怨,他是絕不愿窩里反,自損許多羽翼的。鐵器一事,一旦坐實了罪名,恐怕真的是要牽累許多無辜。 可朝堂詭譎,他又根基淺薄,一切僅憑了景泰帝的那點賞識寵信。既然知道了旁人的毒計,他也不會去做那死諫哭國的愚臣,自然是要拾兵戈,興血雨地保全自己的。 . 桌案上,一張是年初豪商私下賣于閩浙倭刀的文書,一張是楚山明親筆寫與冶礦主的信件,還有一把工藝精良的鑲金鑰匙,尾端雕刻著楚家從前的族徽。 “大人,這些是屬下于十余封信件文書里,挑揀出最無差錯的?!绷螠娴降兹滩蛔?,止言看向了坐在一邊的福桃兒。 “繼續說?!?/br> “還有祁小將軍,他派了親信,明日便到……” 一切準備妥當,等廖滄退下后,楚山潯將她拉到懷里,按在了自己腿上,以玩笑似的口氣道:“替他羅織了這么個罪名,你該如何報答我呢?”下頜在她額角摩挲著,他刻意拖長的調子,“不如……叫聲夫君來聽聽?” 出乎意料的,懷中人并未羞澀臉紅,反倒是蹙眉沉思,繼而抬了小臉問他:“這罪名是不是太重了,一旦坐實了,會不會死很多人?” 男人臉上也收了玩笑,抬手撫她細軟的發頂,嘆氣鄭重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我也是現在才知道,枯骨還是權勢,有時候只能選一樣?!?/br> 遍讀史書,福桃兒明白他此番也是不得不為之,遂伸手環上他腰側:“那你……準備什么時候動手?” “還差一個時機?!彼氖至鬟B過她的耳垂側臉,“只等新的器械鑄好,到時,我遣那些礦主一同運送?!?/br> 一旦圣人定了罪,勢必要將相干人等都殺雞儆猴,從犯若是正在辦差,且還是緊要萬分的差使,恐怕能免些罪責。楚山潯到底是太年輕了,如此重罪,竟還想著能多救幾個人。 . 七月流火過后,京中白日里的天氣卻還是炎熱異常。這段日子里,福桃兒心事頗重,也是為了避開蕭元洲,不大去那食肆查看了。 知道要牽累許多人,她常常一整個上午都留在晚晴齋樓上,或是拼命學畫,或是抄寫佛經。除開傍晚時分在府里逛逛園子,便幾乎成了個僧人夏坐的狀態。竹云漱玉兩個卻只以為她是回心轉意,是對自家大人動了心腸,愿意就這么天長地久地過下去了。 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日子過了許久,這一日晨起便是熱的厲害。福桃兒隨意用了兩口早飯,正想去茺河邊散散心。 忽的竹云急赤忙慌地跑了過來,說是宮里派了兩個內侍監,抬了一乘小轎從正門進府了。 這是宮里來傳旨的,楚山潯不在,她便自然要迎上去接旨了。 “……太妃顧念聶小姐才情,不忍叫她落發為尼?!眰魍曛嫉奶O一臉逢迎,聲調膩得讓人不適,他朝后頭的轎子一點,又附耳恭敬地補了句,“聶家已是庶人,陛下拗不過太妃,遣我等倉促送來,您就在府里擺一桌水酒便罷,也就算進門作妾了?!?/br> “辛苦公公了,您里邊用茶歇個涼?”接了這道旨,心底里茫然不是滋味,可福桃兒還是笑意吟吟地,與那傳旨的內侍客套。 “哎呦,夫人您可折煞奴才嘍?!眱仁桃彩酋r少見她這般親和天然的,不覺便將那膩人的作派收了好些,“奴才這就得回宮復命去了?!?/br> 管事郝通是個有眼色的,見夫人點頭,立刻上前恭敬陪送兩個內侍,臨別前隨手摸了兩包銀子,交遞了過去。 內侍們走后,一眾仆婦婆子皆圍著那頂青布小轎,竹云站得最近,是如臨大敵的面色。 她們回身偷覷主母,見她沒發話,也就只好立在當場。一時院子里竊竊私語,或是打量小轎的,氣氛有些凝滯。 福桃兒的心里茫然無定,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此情此景,是怎樣一種心境。無措的、茫然的,興許還帶了些刺痛憂惶。 倘若這乘小轎早一個月出現在自己面前,她會欣然接引,不會有絲毫的顧忌猶豫??扇缃?,她必須得承認的是,動心相許或許是一道門,不進去前,總有千百種理由叫自己離開繞過??梢坏┛邕^去了,再要回頭,卻絕非易事。 “漱玉,去扶了聶姑娘下轎?!闭T邊唯有一塊堂皇影壁,連絲陰涼地都沒有,回過神來的福桃兒,驚覺天氣炎熱,忙叫漱玉去將人扶了出來。 闊別近七年,眼前的女子穿戴簡素,發髻邊只帶了根木釵,家道敗落凋殘,卻依舊難掩其傾城容貌和一身貴氣。尤其是那盈盈秋水般的翦瞳,帶了三分悲色,七分淡然,叫人望之心如明鏡。 這一看之下,便叫福桃兒將那刺痛不愉散去了大半,反倒生出無盡唏噓之意。不管怎么說,當年聶小霜待她算不錯的。如今其父牽連黨爭被削了官,要以千金之軀與人作妾,料想她的心情該是更加難堪不安,且先將人安頓了,再深想來日罷。 “好生大膽的婢妾,頭次見了主母,連問安行禮都不會???”竹云愚忠才不管什么太妃送來的,憑是個天仙,也是來分搶家主的。 當下一干仆從私語聲更大,有聽說過聶家門楣的,此刻只顧新奇,皆等著看貴胄之女,當著他們的面,行禮屈膝。 在大盛朝,妻妾的界限極為分明,嚴格奉行一夫一妻多妾制毒。按禮法,妾者,位卑非主。不管是好人家出身的良妾,還是勾欄柳地贖回來的賤妾,每日晨起請安,都須得跪拜叩首,奉茶孝敬,更遑論是頭一次進門,若是沒有家主寵愛,通常都是要吃主母好一頓下馬威的。 聶小霜從小心計籌謀不輸男子,又怎會不知道這一層禮法。丫鬟庶民一旦得了勢,那苛待訓人起來絕不是原本好出身的人能比的。 根本什么太妃作主,她是叫圣人一道諭旨,只給了一夜收拾,便叫內侍監的抬來了這里。聽說了楚家五爺如今待這位的態度,是以,從下轎起,她便肅立無聲,聽了竹云劈頭喝罵,到底是苦澀得站不住,當即就屈了膝朝地上跪去。 “外頭熱的很?!备L覂好缌艘淮蟛?,挽在了她胳膊上,“小廚房剛好作了牛乳冰碗,聶小姐同我一道去吃點吧?!?/br> 就是這么一句話,惹的聶小霜驟然抬眸,彷徨許久的一串珠淚落了下來。 “這狐媚子還了得!夫人大度,你還蹬鼻子上臉,就拿眼淚去蒙……” “竹云!”福桃兒難得厲聲呵斥,自以為是兇惡,那聲調卻尤如女孩兒間的嗔怪,“越來越口沒遮攔了,后頭三日,不許你進晚晴齋一步,好生改改這脾氣?!?/br> 眾仆從見無戲可瞧,主母也是發了怒,便都各自離去了。 對著個可憐落難的聶小霜,聽她講了這半年來家中的遭遇,福桃兒與她布菜安撫,幾乎將心中芥蒂拋得不知去了何處。 “我那時也沒怎樣善待你,不過是習慣了和氣待人?!甭櫺∷粗鴰装干嫌褓|溫潤的瓷盞,眼眸中暗了暗,“家父素來教誨,處世要勤謹,不與人樹敵,好留后路?!?/br> 她也是個聰明人,一眼就看穿了福桃兒的赤誠敦厚,絕不是個仗勢欺人的。 一枚系了舊色紅繩的精巧玉鎖被放在桌上,福桃兒合上箱籠,朝她笑笑:“這不是家訓,是你心性如此。這枚玉鎖留了許多年,再難的時候都未曾當了,如今,倒正好物歸原主了?!?/br> 玉鎖上鑲了紋飾逶迤的金線,上頭以小篆刻了個‘聶’字。物是人非,聶小霜指尖拂拭玉鎖,免不得便生出了二女共侍一夫的念頭來。當年她送此鎖,也是這個意思。如今雖則身份倒轉,可楚家五爺的功勛才貌,加上面前這位主母的心性,她這一生應當也還是有指望的。 卻不想,福桃兒聽了她這意思,卻是沉吟著不作答。 思量一番,剛要叫人帶了去別院安置,外頭漱玉來報,說是前兒族叔家的堂伯母,就是那楚齊氏,突然帶了四小姐過來拜訪了,要叫著來看看宮里送來的美人呢。 這楚齊氏被堂侄女楚玉音挑唆的,本就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這會兒子不待人通報接引,徑直就朝晚晴齋過去了。 四人在晚晴齋外頭的院墻下碰了個正著。 “給堂伯母請安?!备L覂何⒁还?,又對她身邊一頷首,“四姐也來了?!?/br> “呦,這位姑娘好生出挑啊?!背R氏正眼都不瞧福桃兒一下,反倒對著聶小霜打量含笑,“來,咱們進去說話?!?/br> 說著,遞了手過去,竟親熱地要去挽她。聶小霜猶疑地看了眼福桃兒,后者悄悄頷首,也就順著老婦人,同她一并又朝院里走去。 到了二院的花廳,楚齊氏自然朝上首坐了,拉了楚玉音和聶小霜的手,熱絡地叫她們同坐。 “這是主母的位子,小霜不敢擅坐?!?/br> “長輩在這兒呢,有什么不能的?!币慌缘某褚粜Φ膵汕?,“堂伯母,這位meimei可是原先聶中書家的千金呢?!?/br> “難怪模樣氣度如此出眾啊?!背R氏點點頭,一味與她兩個問話閑談。 聶小霜也看懂了些,只是她如今身份低賤,也只好垂眉低首地一一作答。心里卻是尷尬不適的很。但眼看著正頭夫人被兩個楚家人晾在一邊,她心頭到底生出了半分希冀,再一次犯了貪心不足的毛病。 她們越說越瑣碎細致,被晾在一旁的福桃兒只覺腳下發酸,見堂伯母從頭至尾沒朝自己的方向多看一眼,她稍退了步…… “站??!”楚齊氏描的細長如煙的橫眉立豎,敷了厚粉的老臉上是尖酸輕蔑,“好沒規矩的東西,長輩在這兒說話,你一句不陪也就罷了,竟還一臉不耐要不告而去,眼里還有人沒有!” “堂伯母恕罪?!辈幌肴浅鍪露?,福桃兒趕忙上前賠禮,“不過是見你們聊得高興,想出去置辦桌酒菜?!?/br> “哎呀,您消消氣,莫與我這弟媳一般見識?!背褚舳肆瞬枰荒樋春脩虻纳袂?,“到底是個下人丫頭出身的,您指望些什么?不如多教教這位聶家meimei?!?/br> 又是一番奚落冷語,被她們糾纏了許久,福桃兒才得以脫身,去后廚置辦午膳,特意吩咐廚下的,今日不可慢待,免得又要被這長輩挑刺。 幾個人坐在了上回的圓桌前,酒菜點心流水一般地被人奉了進來。 見福桃兒始終不聲不響地陪坐,楚齊氏的臉色轉晴許多。她方才已經將聶小霜收作了自己的義女,甚至透露出要去與太妃討恩典,最好是改作平妻為好。 此刻見這三個晚輩并坐,她是越發瞧不上福桃兒的相貌出身。喝了口雪瓜酪漿,她悠悠地開了口:“潯哥兒媳婦啊,小霜從前的飲食起居,恐怕是咱們都比不上的。你是掌家的人,一會兒預備著如何安置???” “別院還空著,一應物件家什也都俱全,等meimei自去挑間向陽的屋子,缺的再讓人去補上……” “我看不妥!”還未說完,楚齊氏便揚手打斷了她的話,“晚晴齋東邊二樓廂房就很好,何必再去別的院落?!?/br> “這……” “本就是和咱家定過親的,怎么,你沒聽說,從前哥兒對他,那可是一片癡心啊?!?/br> 話音落時,門外一陣腳步聲過來,遠遠的便響起一個置地有聲的回答:“堂伯母謬矣!這都是外人傳的閑話,如何能有一點可信之處?!?/br> 好幾日不曾安生吃飯,楚山潯疲累至極,也不在乎席間的幾個外人,朝福桃兒身側坐了,暗自握了握她的小手,便自顧吃了起來。 “好些年不見了……楚公子?!?/br> 鬼使神差的,在如今的楚山潯身上,聶小霜幾乎看到了自己多年來一直臆想中夫婿的模樣。她是家中獨女,之所以多次許人未果,蹉跎至今。正是因為,鮮少有人能才貌權勢能力具足,配的上她家的。 然而楚山潯卻連回一聲都不曾,只是隨意地掃了她一眼。那一眼里的審視和敵意,讓聶小霜心下寒顫。 第96章 .生母 [vip] 以為聶姑娘到底是從前楚山潯少年時思慕過的女子, 一直到七月末,府里都是物事仆從俱全地妥帖照料著。 連帶著楚齊氏、楚玉音也頻頻過府來,同聶姑娘品茶閑談, 時不時趁著楚山潯不在的機會, 叫來福桃兒, 言語上打壓欺負一番。 雖說楚山潯對她說過:“聶家的這番來歷有些疑問,我暫時留她還有用處。近來蕭家還有朝堂上都不大太平, 你只看來日,不必多想?!?/br> 福桃兒雖然是答應著, 可卻是并不信他。對她來說,尤其是想起了容jiejie那一段后, 男人說的話,那永遠不如做的事來的可信可看的。 七月末的最后一日里,街面上忽然有些亂起來。竹云回來報說,圣人張貼了告示,在抓捕私販鐵料的商販呢。 這一場以冤屈肇始的罪案,著實揪出了東南商賈里不少公器私用的蠹蟲來。禍首正是富比公候的楚家庶長子——年僅三十余二的楚山明。 申通票號以及其下的諸多錢莊、布行、米鋪悉數歸于內府, 查封了少說也有上千萬兩白銀的產業, 圣人以其六分之一饋贈天下,救濟了許多醫藥、流民還有育嬰講習所。其余的, 大半都用來研制火器軍備,以資東南。 聽到這個消息時,福桃兒正在晚晴齋后院里,培植一種叫‘番麥’的作物。她的手捏緊了鏟子, 腕子上小小的‘?!纸饓? 在驕陽下閃爍。 “夫人, 您可是沒瞧見??!”竹云夸張地揮著手, “郝管事昨兒去了趟城外,那些無地受惠的流民,烈日里跪在護城河外,黑壓壓的,呼了一下午的‘萬歲圣明’呢!” “可有……可有開刀問斬的?”福桃兒起身,頗為緊張地看向她。 “怎么沒有!”竹云上前替她拍了拍腿上的塵土泥垢,“不過殺的都是罪狀累累,通敵克餉的,聽說圣人這次仁德,沒有重罪的初犯,大多都是充了些家產,也有流放的,也有徒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