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妾 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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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窗被支開, 有松風竹影之聲傳進,月色流照, 紅燭染染。一室清輝雅致。眼前的男子面如冠玉,眼若星辰。似乎先前在崖上發生的一切都化作了夢幻泡影。 “來嘗嘗這道炙rou, 我這兒的廚子啊,可不輸城里筵沁樓的大師傅?!?/br> “好, 唐大哥也吃?!?/br> 桌前的瓷碗,小山似的堆滿了各色葷腥,其實福桃兒不慣吃這些,只是覺得氣氛怪異。她心中不安,也就只能低頭多多吃菜,卻是一口酒都沒有碰。 唐曄卻是個酒壇子, 喝酒吃rou爽快無比, 一杯接著一杯,他看福桃兒的眼神也逐漸現出了癡迷和貪戀。 自5歲被人扔進這匪寨起, 他日日與刀光血影相伴。莫說讀書了,幾乎連字也是寫不全的。兩人其實沒什么能說到一處去的,這會子風平浪靜,和和氣氣的坐著, 福桃兒又因著心中戒備。不論他說什么, 也只是三言兩語地應和。 所以很快, 唐曄也發現自己說話粗俗, 實在是找不出什么能再同她說說的。 既然話不投機沒什么可說的,那他索性直接動手好了。 撤去了菜肴酒桌,福桃兒被他逼到了琉璃榻邊。唐曄伸手直接掐上了她腰側,笑得眼底燦然:“怕什么,過了今夜,你就是這匪寨的新夫人了?!?/br> “放開我,你喝醉了?!彼昧ν屏怂幌?,反倒將自個兒摔在了榻上,“唐大哥,你先出去,咱們來日方長?!?/br> 男人順勢將人從榻上撈起,絲毫沒有將那點掙扎放在眼里。帶著醉意,他輕笑:“知道我為什么不殺他嗎?” 桃子推拒的手僵在當場,還沒回話,一雙大掌重重的揉在她后腰上側:“就是因了這兒?!?/br> 在她的后腰上,是原先藕生苑的掌事婆子點的朱砂。福桃兒心下大驚,開始不由分說地掙扎,踢打起來,回應她的卻是被重重地扔在了雕花床上,直摔在后腰處,尾椎骨一陣酸麻。 男人走上前去,輕而易舉地化解了掙命似得踢打。撕扯間一不小心打落了床邊的鉤子,暗紅色的幔帳盡數垂落下來。燭火黯淡,透著紅光,照在她柔韌白皙的側臉上,勾的唐曄心底的念頭更甚,手上動作也粗暴起來。 “我救過你的命!” “所以你現下能活著躺在這兒?!?/br> 深淵里滾打了一輩子,當日絕境里的巧遇,讓他震驚于這世上還有這般不計回報的善念。爹娘姊妹。兄弟師友,他一個都沒有。唐曄只有手中的劍,還有如今效忠于他的半個山寨的兄弟們。 抬手沿著額發一路蜿蜒撫到她唇畔,唐曄的眼中泛起怪異的癡迷和狂熱。過兩日他便要起事,若是敗了,他便會萬劫不復。 一切的殺戮和不斷地往上爬,皆是為了生存。是以今日,他幾乎是帶著些病態的癲狂,想要試著將這點善念永遠的刻進骨髓里。 在這種陌生而狂亂的眼神里,福桃兒曉得她是在劫難逃了。原來自己去歲,救下的,是一頭惡狼。 …… 很多年來,她一直以為自己被人欺辱的很夠了,直到裂痛傳來的那一刻,心頭涌上死灰茫然,第一次有些怨恨自己的生身爹娘。 她猛的睜大細長的雙目,緊盯著紗帳頂端繡著的蓮花圖案。蓮花在佛教里是清靜之意,此刻這么瞧著卻更是徒增煩惱和諷刺。 難道老爹說的善惡有報,她信了這么多年,到底只是一句空話。 “怎么不說話?”男人心愿達成,一掃數月來的緊張和勞頓,心情頗好。他放柔了些力氣,有心想與她私語幾句,可身下人只是默然。他是個粗人,當即哼笑一聲,也就懶得多去猜度她面上神色,盡顧著自己動作了。 . 一連半月多,等她腿間的疼處已然消磨無蹤,還來了月事。這處山峰上的屋子都無人再造訪過,除了能見到每日來送飯菜的仆人,她就像與世隔絕了一般被遺忘在這處角落。 直到八月初五這夜,山下忽然燃起熊熊火光,喊殺聲四處皆響。意識到許是機會來了,福桃兒連忙換下了偷偷藏著的一套男裝。 可才將網兜子帶上,門就被人一腳踹了開來。進來的兩個勁裝帶刀,正是那日崖上與她對視的死士。 “匪寨已破,夫人速速與我們離去?!眱蓚€死士面無表情全然沒有在意她的男裝。 這一日火光燃遍了山門內外,人頭滾落,斃傷寨中土匪三千余人。直殺的喊聲震天,連平城西北郊都能隱約見到些痕跡。城內人心惶惶,皆是徹夜未眠,都以為這響動,是韃子兵大軍來襲了呢。 福桃兒被兩個死士半是護衛,半是挾持地朝山下跑去。一路上時而涌出些殘兵敗將。兩個死士刀法出神入化,人還未靠近,頭便已分了家。 在這宛如戰場的尸山血海間,直奔了一個多時辰。到山角一處涼亭時,生于承平的福桃兒,終于忍不住扶著柱子大吐了起來?;腥婚g她突然有一些理解唐曄眼中那種殺意的由來了。 順著涼亭朝前望去,是一座抱廈,此刻圍滿了舉著火把的人,背后的竹林閃動著耀目的火光。 這么多天來,她終于再一次見到那個男人。此刻唐曄正提著自己的龍吟寶劍,抱廈門口被人團團圍住的是一個虬髯糾結的中年男子,身后跟著一身騎裝的女子,是雪歌。 那人就是山寨的大當家的扈炎德了,這是福桃兒第一次見他也是最后一次。隔著人群火把,還有漫天的喊殺聲。他看到唐曄鄭重地拱了拱手,兩人沒有說話,各自舉刀極快地纏斗在了一起。眼花繚亂幾十招過后,長劍赫然當胸穿過,又一氣朝后退去,鮮血瞬間噴涌而出,染透了那男人滿臉的胡子。 “唐曄!”見他執劍走向雪歌,她本能地急喊出聲。 男人回頭,劍眉緊蹙,眸子中浸滿了殺意和苦色。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迷茫了片刻,頓時又映上了些星光。 還沒等唐曄說話,一道勁風襲來,他壓下意識的抬劍揮去,一個纖細的脖頸,撞了上來。鮮血噴涌過來之前,唐曄的反應極快,閃身退了開去。 地上的男人于垂死中爆發出一腔哀鳴,迸發出最后一絲力氣,想要去接女子倒下的身體,兩個人疊在一起,鮮血便更快速的朝外蔓延開。 看著雪哥軟倒在那男人懷里,她的眼中先是決絕哀怨,在斷氣的那一瞬,又分明透出欣喜滿足。這一幕落在福桃兒眼里,在往后的一生中都難以抹去。 …… 三年后,大盛朝景泰27年冬,韃靼舊部與新王內亂,圣人遣靖遠侯率二十萬大軍陳兵邊境,由西北出生的新科狀元佐之。 韃靼王殿內,一身異族穿戴滿頭珠翠的福桃兒,被軍士請到了主殿之中。她面色平和又帶悲憫地望著王座上的男人。 這人劍眉星目,圍著厚實的虎皮搭子頭戴氈帽,正是三年前,云岡山上引兵剿匪的二當家唐曄。 三十年來韃靼部落紛爭派系眾多。唐曄本就不是漢地人,而是老可汗脫脫不花的外孫子,幼年時父族敗落,才被人扔去了兩國交界處的山頭上,自生自滅。 三年前,舅族興盛便派了大將沙勒,以能否剿滅匪寨來試煉,最終扶持了唐曄成為韃靼新任的可汗 —— 一個傀儡可汗。 王殿內,沉默良久的年輕可汗,星眸如劍俯視著階前的女子。 “失算了……老子要完了,你可會跟大嫂一樣與我殉情?!?/br> “大王珍重,新王說,盛朝缺一質子,只要你愿降,便可平安離去?!?/br> 殉情?福桃兒心下一黯,她又何來的情可以殉呢?這三年來她幾乎是過著暗無天日的幽禁生活。 唐曄不愿做傀儡,初到草原時就自擇了右王的長女為后。也就是初時還收斂著些,往后充盈后宮,培植勢力。政局不穩,漸漸得又成了生死相爭的局面。 而他對福桃兒的那份癡戀,也漸漸隱沒在草原的紛爭里。在侍寢了二十余次后,見她仍是死魚一般的,只會躺在榻上。也許是厭倦了,也許是本性使然,唐曄終于露出了匪徒本性。掐著塌上人高聲怒斥:“丑南蠻子,既然不識趣就給老子滾?!?/br> 也是自那日后,宮里例行的避子湯便再也未端來過。因為語言不通,又被幽靜于深宮。三年來,福桃兒幾乎只在院子里逛逛,或是看看書冊,時間長了,就好似那石縫瓦礫間的野草,慢慢的慣了環境,勉強也活了下來。 自從大盛朝,二十萬大軍壓境,內亂爆發。唐曄才將她提出了冷宮,招到身邊日夜陪伴。 現在突然問她是否愿意殉情,只讓福桃兒覺著好笑而可憐,面上卻還是一派平和的與他說話應對。 “是生是死由你來決定吧,來人,端上來?!笔膛酥鴥杀K黑漆漆的湯藥,用生澀的漢語恭敬地朝她說:“汗妃,請擇一?!?/br> 曉得其中有一碗必是毒藥,福桃兒看了眼,兩個碗盞,一個是朱紅色瑪瑙做成,一個則似是黑曜石的材質,瞧著沉靜古樸。 這一生就要這樣潦倒結束了嗎?壓抑多年平和與良善荒唐而無用。她頓時潰散怨憤,大喊著搶了瑪瑙盞就朝王座上砸去。 王座上的男人卻是笑了,像個孩子般怎么也停不下來:“瞧瞧你這張臉,竟也會露出這等惡狼一樣的神情?!?/br> 她沒有選擇,轉頭不屑再多看一眼,抬手拿過那個黑色的碗,仰頭將苦藥一飲而盡,心里只盼著可莫是穿腸爛肚的藥,叫人走的也不痛快。 . 福桃兒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那是一個噩夢,在夢境里有個左頰帶疤的男人,他有一雙微微上挑的眸子。黑白分明的很是清亮。整張臉若是沒有那道長疤。便用傾城絕色來形容都不為過。 可是這個男人在夢里會掐著他的脖子,甚至逼著她與自己合歡。粗暴的、恐怖的,還會掐著她的脖子說那些污言穢語,有時還看到他舉刀砍人。但凡有人觸怒兩句,便會被他殺的支離破碎…… 整整昏迷了三日,等她再睜眼時,發現自己在一處營帳內。福桃兒本能地覺出自己的不對勁,心底迷茫發涼,前程往事俱作煙云散,眼前只有些零碎的片段,尤其是那噩夢里,床塌紛搖和血光漫天的景象。還有那副絕色傾城艷若桃李的眉眼。 勉強壓住了頭上的暈眩,她聽到外間有人說話:“楚大人,大夫來過了,說是還沒醒呢” 厚重的棉布簾子被掀起,刀子似的凜冽北風灌了進來。她抬頭正對上夢境中的那雙眼,猛然驚叫著朝后退去。 第71章 .苗疆奇毒 [vip] “不是說不與人作妾, 怎么,我是該叫你汗妃呢?還是……”他的話中斷在那雙迷?;艁y的眼睛里。 在瞧見韃靼廢汗的那一瞬間,楚山潯的心跳的異常劇烈。三年前, 他被福桃兒用計趕下山去。在泥沼困境中, 全是憑了兩口氣才撐過去的。一是想著東山再起, 替祖母報仇,二則便是想要將她再尋回來。 起先是痛苦不甘, 打心底對她的背叛變節刺得怒意難遏。而后,他孤寂寥落, 跟著溫家公子,將一顆心盡數撲到科考中。年歲漫淌, 一種深刻的思念反倒從骨髓里泛出,抵過了最初的怨恨。 睜眼閉眼,夢里夢外時不時便會浮上那丫頭的影子。笑著的、謹慎的,更多時候是平和安靜的,卻又能在他心煩意亂之際,將淺白的道理有理有據地擺給他聽。 于是他就把這等坐臥不寧的念頭, 都化作習字文章的動力, 時常是日夜不休地強迫自己用左手去練,直到再寫出來一手飄逸俊秀的楷書, 景泰二十七年春闈,他一篇殿前檄文名滿京都,圣人亦對他文章中的閱歷洞徹大加贊賞,當廷點作了三甲頭名。 見慣了朝堂的齟齬派系, 黨同伐異, 也是年歲漸長, 楚山潯忽而生起個念頭。當日福桃兒對那匪首說要扔他這廢人下崖, 若是個賣主求榮的惡人倒在情理,可以她的良善連萍水相逢的人遭難,都要管管閑事,又如何會真心想置他于險地呢。 其實他當日怎么看不出來,只是無權無勢人為刀俎,若非順著福桃兒的戲當真演下去,又如何能說服自己,是她 “你這惡人,別、別過來!” 女子的驚呼將他的思緒拉回了營帳,楚山潯皺眉,才說出口的刻薄話,叫她眼底的驚恐刺痛。 他快步走到床邊,xiele氣般好意伸出手去:“小桃,新王已經擁兵自立了。來,跟我回城赴任去吧?!?/br> 看著男人的手就要觸到肩頭,眼前的俊臉不經意間同那些糜爛的夜晚重疊,福桃兒神志不清間,但覺百歲的惡念皆涌了上來。她記得自己喝了湯藥,這會兒該是在陰間了吧,怎么這人還是不肯放過自己。 “??!你做什么?” 對著眼前的手臂,她張口就狠狠咬了下去。見他吃痛收手,便迅速將自己縮進了床角,先是睜著細目兇狠地盯著他,繼而抱膝團坐,口中喃喃,不知在說些什么。 右臂被咬出了一排牙印,有新鮮的血液蔓延而出??沙綕聿患肮芩?,只覺心臟驟然緊縮,責問的話都噎在了肚子里。 三年未見,但見女子瘦得更是厲害。比起從前在平城相依扶持的那一段時日,這一回幾乎是瘦脫了相。只是福桃兒的臉頰偏圓,此刻瘦成了標準的瓜子臉。旁人看來沒什么,可楚山潯熟悉她,只望一眼那肩胛的纖薄,便知她那衣衫底下是怎樣的形銷骨立了。 再加長時間的幽閉困守,她瓷白瑩透的膚色缺少光照,蒼白到沒有生氣。草原本是無拘,權貴們皆縱馬山河??筛L覂阂虺鎏拥牧盂E,除了年節祭祀,幾乎是毫無自由地被人幽禁在冷宮里。 不對,眼前的人究竟是經歷了什么,好像全然變了個人。 小桃?營帳里沒有旁人,炭火生得不怎么旺,楚山潯試探著坐在床尾,聲線幾乎是發顫地又問了句:“告訴我,我是何人?” 瀲滟的桃花眼中溢滿著緊張,這一句話卻把床角的人問住了。福桃兒從夢魘中抬眼,捂了腦袋,那兒昏沉得很好似有人在用錐子敲砸。 俊臉在面前放大,連淡褐色的瞳孔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呼吸急促,闔目深想,記憶揉成了一團。從牙牙學語時城破的火光,到童年時被巷子里的少年嘲笑,再后來有人罵她是‘腌臜蠢物’,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影子。最后是清冷的院落,終年的孤寂。 這些人驟然全部回過臉來,眉目漸漸清晰。她‘啊’得一聲喊了出來,她看見這些欺負自己的人,竟都生著一張面孔。睜開眼,和面前這個一身戰衣的人重疊在一起。 “惡鬼,你是惡鬼。走開,莫要纏著我不放!” 藥性在體內徹底催發開來,多年的記憶和創傷盡數糾纏。頭頂傳來難以承受的裂痛,福桃兒看到個唇紅齒白的厲鬼朝自己靠來。她被恐懼悲憤催逼得就要崩潰,只能不停地揮著手,試圖將那鬼怪揮退。 “是我,小桃,你怎么連我都認不得了……” 發現福桃兒竟成了敵國的階下囚,來的路上,楚山潯欣喜氣惱交加。想了無數回,看她到時如何出丑解釋,自己又該怎樣不計前嫌。 可如今這副場景落在他眼里,哪還記得先前的愁悶。他心口一陣酸疼,想要上前將人擁進懷里,“是我來晚了?!?/br> 藥性正在蔓延最厲害之時,他這溫柔急迫的舉動,落在福桃兒眼里,便是個欺辱侵占的惡鬼模樣,自然是不會叫他抱著。她突然跪起身子,猛地朝前一撞,將人朝床下撞了個翹咧。 當即不管不顧地就要朝營帳外奔去,楚山潯反應極快,攀了起身兩步走到桌前就將人拉了回來。 他如今左臂寫字騎射都不成問題,只唯有右腕不能做靈巧精細的事。這一下發狠,將個女子箍在懷里。福桃兒再掙動踢打都不可能比過他的力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