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妾 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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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樁大事,還請主子定奪允我?!逼查_眸子盯著地上,就是不敢瞧他。 “說來聽聽?!鄙倌瓯П?,以為她是要裝可憐討恩寵。 “人皆說英雄妾好,主子讀書習武,家世品貌無一不是最上乘的?!卞钊醯纳ひ?,開頭便先來一段恭維,覺出少年仔細在聽,福桃兒又接著說,“可奴婢覺著,終歸是相守偕老的匹夫妻好……” “你想說什么?”楚山潯懶得聽繞話,頗為不耐地催促。 “今兒見了聶小姐,才覺著主子就該同她這般的貴女結角百年……”福桃兒朝旁又退了半步,終是拋出了真話來,“奴婢立志不為人妾,還請主子知曉?!?/br> 楚山潯聽了這一長段剖白,先是咂摸不出她的用意,等最后一句話出來了,他‘哦’了一聲,繼而終于反應過來這胖丫頭在說什么了。 她不愿為妾?還是不愿給他楚山潯作妾? 一下子有些難以接受,楚山潯拉開椅子,坐下細察她臉上神色。 “呵,那你為何要進的府來,還著意討好老太太,哄得她給了你通房的位子?” 福桃兒抿了抿唇,一咬牙,便將家中情況,怎么到的平城,又是如何為了30兩銀子簽了五年身契,被老太太挑中后,不得已只能先擔了這名頭…… “如此,愿主子允了奴婢,只擔五年虛名。到時迎了主母,便將奴婢外放……” 福桃兒囁喏著說完,只在‘虛名’二字上加重了語氣。聽得楚山潯先是一愣,繼而回過神來,才將這丫頭前后的話盡數聯系起來。 她這是在劃清界限?叫自個兒不要碰她?還是眼高于頂,連他都嫌棄? “本公子沒聽錯吧,你這是在同我談條件?” 少年哼笑著去抓她的腕子,卻被福桃兒早有準備地躲過了。 “是,奴婢替主子頂了這通房的位子,叫老太太和聶家安心。平日里,還望主子待我就同纖云畫沉jiejie一般?!?/br>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楚山潯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胖丫頭的確是在同他談條件,按她的說法,五年后,等和聶家結親,他還能是個沒有妻妾通房的人。如此,應當是正合他的意。 可是,心底里總有些不是滋味,少年眉心一蹙,稍縱即逝地晃晃頭,免不得被她推拒得有些噎得慌。 “就依你。行了,別在我眼前晃了。下去吧?!?/br> 見他答應了,福桃兒歡快地行了個禮,猶豫著還是沒告訴,聶夫人讓她這段日子去陪著小姐住的事。 等她告退后,楚山潯看書渴了,朝外喊“來人”。 “楚公子,您吩咐?!边M來的不是胖丫頭,竟是個相貌清秀的小廝。 小廝明顯是仔細挑揀過的,手腳比一般的丫鬟還要勤謹認真許多。楚山潯想透了聶家的深意,心里泛過一絲不適,想了想聶小霜的無雙顏色,也就不計較,翻開書冊為鄉試作起了準備。 一連數日,兩人都未曾見到過面。 楚山潯拜見了聶大人,后者指點了幾句,卻未曾托關系為他延請名儒再指教一二。只說他年紀小,前途無量,但要戒驕戒躁,再多去世情變故中歷練才是。 他被說的一頭霧水,只得埋首書冊。又兼無妥帖熟悉的人照顧,到底是不適應,是以秋闈前的幾日,過得并不怎么舒心。 反倒是福桃兒,原本住去了聶小姐的偏院,還有些擔心,人生地不熟,要被主人家拿了錯處欺負。 沒成想,她被單獨安排了一間朝南的好屋子,也不叫服侍作活。聶夫人每日里譴了個頗慈和的老嬤嬤,來教她世家的規律和禮節。 那聶小霜也常來與她說話,那日在人前怎樣,到獨處時,還是一貫的灑脫溫和。她們好像真的沒把福桃兒當作丫鬟通房看待。御下也是極嚴,原本擔心會有旁的丫鬟來欺負,卻也是壓根不存在的。 九月二十,太原城下了好大一場秋雨,把城內外的主干道都淹沒了泰半。就是在這場暴雨中,福桃兒同幾個隨從一起送了楚山潯去孔廟邊的考場。 本朝晉中第47次秋闈,就在這一場連綿無盡的雨落中開始了。 這次鄉試為特設恩科,只在一日里連考三場。因此名額也很有限,只取前32名士子為舉人。 貢院檐下送考的人群逐漸散盡了,福桃兒撐一把黃油紙的大傘,安靜地立在貢院的黑漆匾下。 有小廝來問:“天涼雨大,姑娘可要回府,這里由我們候著就好?!?/br> 看了看烏云壓頂的天色,福桃兒沉吟了下,對明顯有些凍著的隨從們說:“你們也不要干等了,就去對面的酒樓叫些茶點坐坐,茶點錢算我的?!?/br> 風雨打濕了衣衫下擺,見眾隨從猶豫,她又笑著補充道:“沒事的,我特意問了,主子說總也要申正以后才能出來的?!?/br> 聽她這么說,楚府的隨從們才依言朝酒樓去了,心里頭都覺著這位胖胖的通房jiejie,實在是個沒架子的大善人。 酒樓里坐了許多候考的家人,福桃兒替隨從們叫了瓜果茶點。天氣也不算太涼,她便為眾人揀了個靠窗的位子。 臺上一個胡子泛白的老先生,正在那兒拍著醒木,慷慨激昂地說著太祖開國的偉業。 眾人一邊賞雨,窩在一處談天說地,有時也對說書匠爆發出兩下喝彩。這靠窗的位子又恰對著貢院的正門,隨時看上兩眼,也不怕貴客考完了早出來,到時沒的錯過。 福桃兒曉得自己身份特殊,替他們點完了吃食,也就獨自一個兒同掌柜的要了間雅閣,同樣也是臨著大街,正對著那貢院的。 店小二問她要什么,她只說了句肚子很餓,麻煩多揀些油膩平價的點心送來。店小二雖疑惑她這般節省,卻到底是見過世面,一毫兒未露的,麻溜地就上了三大盤芙蓉糕來。 雅間里,博古架、桌案、硯臺、羊毫宣紙,應有盡有,連窗隔都似是松木精雕成的。窗前放了個流線型的美人塌,一頭朝上仰起,人躺上去,開了窗,抬頭恰對著一樹高聳茂盛的槐花。 算算銀子,招待聶府隨從費了1兩2錢,這雅間更是要3兩銀子。反倒是那三碟芙蓉糕,店小二不欺她,是最便宜的點心,每碟只要20文。 起初福桃兒還有些心疼銀錢,可等她安睡在美人塌上,對著窗外千絲萬縷的雨幕,鼻尖聞著隱隱槐花香氣。她也承認,這富貴人家的日子便是愜意好過的。 當然,吃到自個兒嘴里的點心,她卻連20文都嫌貴的,而樓下小廝一杯清茶都要50文的??啥ㄑ砰g和請隨從歇腳用膳的錢,那是她不能省的。 “嘔…” 芙蓉糕是油酥浸滿的皮子,里頭包了花瓣餡的紅糖心,用來哄小娃娃最合適不過。吃一塊可以,兩塊膩人,三碟下去…… 硬將最后一口泛著惡心地塞了下去,福桃兒無奈地苦笑了下。 這點子辛苦算什么,她望了望窗外的雨幕,遠處貢院的樓宇,黛瓦紅墻。從這個高度看去組成了一個振翅高飛的姿勢,想必是請高明的風水先生畫的圖紙吧。 如今她也算和楚山潯達成了一致,就由她頂著通房的名頭……直到聶家小姐進了門子,她就帶著攢下的銀錢,出府自去過活。 一只灰雀輕巧地落在窗邊,它好像絲毫不怕人,只盯著福桃兒看。小腦袋歪來歪去,頗是可愛??戳藘上?,湊近吃掉了芙蓉糕的殘屑。又低頭啄理兩側微濕的羽毛,突然,凌空展翅,如一支箭羽,刷得一聲沒入雨幕后的茫茫天地中去了。 鳥雀走獸為生存奔忙,卻只要得兩口食,便可自有翱翔于天地。 可為人,卻沒有這么單純無憂。 但愿阿娘的病莫再嚴重…… 但愿容jiejie不要太相信那人…… 但愿……愿主子旗開得勝,能夠金榜題名。 就這么想著,聽著雨聲風聲,迷迷糊糊得,她就歪在美人榻上睡了過去。等起來時,只覺胃里墩得難受,朝下一看,正瞧見貢院的大門開了,還不到申正呢,楚山潯一身秀雅喜氣,剛好跨出了貢院的門檻去。 第33章 .放榜 [vip] 顧不得胃里的不適, 福桃兒連忙下塌躋了鞋,已經有眼尖的隨從撐了傘先迎去了對面。 等她盞茶功夫后到他面前時,楚山潯一臉的志得意滿, 竟破天荒朝福桃兒笑了笑。往日傲氣嘲諷的桃花眼變得柔和惑人起來。 這兒來迎他的隨從都不相熟, 他滿腹欣喜, 上前一拍胖丫頭的肩膀,笑道:“今兒本公子可是下筆如有神, 哈哈,祖母果然沒說錯, 你的八字至陽,是能護佑我的?!?/br> 見他少年意氣, 好似已經中了第,福桃兒本想說些什么,還是忍著不去觸他霉頭。只笑著退后避開少年的手,垂首輕言:“本是主子鴻福又勤勉,與奴婢無干的?!?/br> 楚山潯手下一空,也不甚在意。一行人當即打著傘, 迎了主仆二人上了馬車, 便朝聶府往回趕了。 此次恩科,圣上特旨要速閱出卷, 聽聞至多七日便可放榜公告了。 期間,因著大家年歲皆不大,聶小霜奉母命,在仆婦們的陪同下, 帶著楚公子在太原府內外四處游歷了番。 美人在側, 楚山潯臉上是一貫的春風和煦, 極盡溫柔照顧。倒是不再多理踩胖丫頭。 反是聶小霜, 向往南邊物阜民豐,又覺著福桃兒雖寡言,偶爾應答的兩句話倒有些意趣,也極合她心意的。 放榜前一日,仆婦們陪著兩人在涼亭里喝茶聽戲。 其中一個膽大的也不知是否得主人授意,便越界地問了句:“老奴見小公子人才非凡,就跟咱老爺當年似的,不知明日放榜,公子可能先透露玄機?” 福桃兒心下一個咯噔,果然聽自家公子哼笑了聲,隨口道:“那策論問的南北分治,本公子恰對此涉略頗廣。便是不被點為解元、亞元,那經魁總是有的,不必憂心?!?/br> 他正苦于無人相問,這下子終于能在美人面前說番豪言壯語,俊雅的面孔上神采飛揚,看的眾人都暗贊這小公子好顏色,竟還是個如此有才學的。 “那便提前恭賀楚公子了?!甭櫺∷獪\笑著回了句,并不被他的情緒感染。 侍立一旁的福桃兒明顯感受到了聶小姐的不以為然,她猶豫再三,還是笑著插了句嘴,想替楚山潯把話圓了回來: “鄉試網羅天下英才,我家公子的意思,他要中第還是不難的?!?/br> 說完,就見楚山潯回頭頗不瞞地瞪她一眼,等對上她古井無波的細眼,少年才怔愣著明白了過來,也為方才自己的夸口隱隱有些后悔。 曲終人散,這夜楚山潯早早便睡下了,倒是福桃兒,不知怎的,總有些擔心明兒放榜的事,到了子夜時分,才迷糊地睡了去。 這聶家小姐家世、人品、才貌無一不好,更難得的是,她不像那些高門大戶的夫人小姐,是真的拿奴婢當人看的。 擔心主子的科考,福桃兒也是有私心的。 若能順利迎了聶姑娘進門,到時她要外放出府,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這樣赤忱仁善的主母,誰人不想要呢。 是以第二日一大早,貢院街上已經是萬頭攢動,多的是看熱鬧湊趣的百姓。叫賣筆墨宣紙,冰糖葫蘆,瓜果吃食的,在流動的人群里到處穿行。 楚山潯一副濁世佳公子的模樣,絲毫不急,連朝前擠的心思都沒有。倒是一旁的福桃兒,眼下青黑,一遍遍地叫著‘主子快前來?!?/br> “你這,怎么像是比自個兒挑郎君還心急呢?!鄙倌曛浪夥?,也就時時打趣兩句??梢哉f,到了聶府后,兩人因著共同的利益目標,反倒關系融洽親善了許多。 “哎呀!”福桃兒才懶得想什么郎君,她急得直抓上了他的衣袖,“門口叫著鄉試考生憑名牌進去呢!” 她扯著楚山潯的衣袖,費了吃奶的力氣,終于是擠到了貢院的柵欄門前。 “成何體統!袖子都要給你扯破了?!背綕夂吆叩亓R了句,拿出名牌,兩人便順利進了貢院。 巳正時分,轅門前有鑼鼓響起,傳令的金甲兵手執兩份黃底黑字的綢布。隨著監考宦官一聲尖細洪亮的“放!” 兩幅相同的長軸榜文一左一右,刷得各自展開。 舉子們攜小廝童仆,排著隊,十人一行地朝前依次去看。 看完的人群中嘆息聲,抱怨聲,有的捶胸頓足,有的甚至老淚縱橫。三千名士子只取32人,自然多是不中的。 偶然傳來一個中第的,便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中,被將士請進貢院。 離著黃榜愈近,楚山潯免不了被周圍人感染,也有些焦躁起來。 輪到他們這一排,福桃兒趕緊朝榜上看去。黃榜分五個等地名次,依次是解元、亞員、經魁、亞魁,及最后三行中第的。 解元邱石、亞元宋子玄…… 一路看下去,福桃兒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前四行不過10人,沒有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