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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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休息日溫和的朝陽照射進獨居公寓。良昭從淺眠中醒來,伸手摸向枕邊的手機,點亮屏幕。 星期天,七點鐘。 起身穿衣洗漱,頂著一頭爽冽的黑短發走進廚房,著手準備早餐。 趁著熱鍋的時間空隙,良昭打開豆漿機的開關,但連接著電源的廚具卻沒有任何反應,功能指示燈遲遲不亮。 回身驗證性地按下餐廳壁燈按鈕,發現其他電器也無法工作。良昭無奈,只能關好燃氣,披衣出去檢查電路。 這棟公寓是每層兩戶的設計,南北對門,公用電箱就嵌在電梯拐角的墻壁上。 良昭剛跨出門檻,抬頭便見對戶鄰居家門前站著個彎身忙碌的人。他的身材高挑,比例漂亮,穿著黑色牛仔褲的雙腿筆直且細長。 這背影,著實眼熟。 隨著開門聲響,那人剛好轉身看過來。四目相對時,雙方都陷入了幾秒鐘的驚訝性沉默。 凌玄怔住時仍保持著剛才的動作,他的手里握著一塊大號的干電池,抵到電子門的密碼輸入器下方胡亂鼓搗著。 比起正常的開門cao作,更像是在撬鎖。 早凌玄終于尷尬地直起身,笑意燦爛地開口問候。 巧。 良昭面無表情地回應一個字后偏開頭,轉移視線看向墻壁上完全不亮的電箱,確認停電。 等到良昭的目光再一次幽幽地落到凌玄身上時,對面人摸了摸鼻梁,開口解釋:智能鎖斷電了,可能是太久不用,應急電源的觸點也不太靈敏。 說完,他示意樣的晃了晃手里的電池。 你沒有機械鑰匙嗎? 良昭理解到了這人的處境,抬手拽了下自己肩頭上的外套,出言提醒。在片刻的寂靜后,再次淡定地給出兩個選擇。 那就打電話給技術開鎖公司,或者等著來電。 開鎖公司就算了。凌玄無奈地聳了聳肩,插手進口袋里解釋說:這是我借住朋友的房子,證明挺麻煩的,還是等著來電吧。 良昭微微上挑眉峰,示意你隨意,接著便轉身回去,準備把早餐計劃里的豆漿換成罐裝速溶咖啡。 哎師兄!凌玄連忙喊住已經要關門的人,笑顏乖巧:我剛才出門晨跑,手機和錢什么都沒帶,你能借我個板凳坐著等嗎? 良昭略揚首,放慢了些腳步。 他并非不善與人相處,只是性格冷淡些,慣性地想要去避免不必要的社交。 凌玄雖然算不上自己正經的師弟,但怎么說也是賀老的愛徒,現在又轉到了鄔澤門下,他沒立場拒人千里。 回手輕推了一下,把幾乎要關合上的門留出道縫隙,沉聲答:過來吧。 良昭徑直回到廚房,沒太在意從外面傳來的細索響動。 家里全員擅廚。 川湘魯浙粵菜系對于良昭而言皆不在話下,更何況是一頓簡單的早餐。 即便有腕傷,單手打雞蛋、下鍋翻攤都依舊漂亮得像套動作表演??焖倮雍玫帮?,一刀切成兩半,分裝進餐盤。 等到把早點端上餐桌,良昭才發現凌玄并沒有在客廳里待著。他竟然真的只搬了把小椅,坐回了空曠的樓道里。 這份不打擾別人的乖覺,和上一次用紙飛機留電話的囂張風格差得可有些遠。 良昭站在門邊,不經意地向外瞥了眼。透過門縫,能看到一個蹲在地上的年輕剪影。 凌玄的腳邊散亂地堆著十幾個迷你版的盆摘盒,里面都種著硬幣大的生花石,胖胖小小的一顆顆屁股造型,正被他仔細地擺放到花架上。 那人一米八五左右的高個子,與這種蠢萌可愛的小東西實在不搭調,卻莫名給了旁觀者一種在溫柔呵護的感覺。 不知道是年輕人的面孔變得快,還是單純這小孩的把戲比較多。 良昭冷漠又好笑地看了幾秒鐘,然后曲起左手食指在門板上輕敲了兩下。 凌玄是吧,麻煩把地面上的土掃干凈,然后進來吃早餐。 玩土盆的青年聞聲一怔,而后揚起俊朗的眉梢,拍著袖口沾染到的灰塵,十分樂意地接受了邀請。 成熟男人會安安靜靜做飯的技能,無疑具有特殊魅力。 凌玄吃完咸香溫熱的蛋餅,抽紙巾擦了擦手,笑著瞥向餐桌另一邊看書的男人。 師兄做飯的手藝,可不像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良昭迎著窗邊熹微的晨光,指尖翻過一頁書,隨口搭話:那是什么像? 臉。凌玄不假思索,我和你站在一起都覺得危機深重,心理壓力太大了。 被拍了馬屁的高知分子并不領情,依舊維持著捧卷的動作,臉上也甚少笑意,忽然濡唇問:作業寫完了嗎? 還沒。凌玄英氣的笑容收了收,你怎么知道的 良昭放下書,起身走回餐桌邊收拾碟筷,止住了凌玄想要上手幫忙的動作,書房里的筆記本應該還有電,忙你的去就好。 凌玄沒再添麻煩,順著指引走進開放式的書房區域。 這里的布置風格規整而干凈。滿壁書柜里都是各種晦澀難懂的醫學專業書籍。 想來主人平時的生活有些無趣。 唯一基調輕松些的,是幅掛在墻上的軟筆臨摹,筆鋒游刃大氣,鐵畫銀鉤的幾行字,落款良昭。 書臺上的電腦壁紙是張全家福,一家四口,還養五只狗。 照片上的良昭依舊是副淡然樣子,身側的雙親儒雅隨和,弟弟陽光帥氣,清一色的德牧把全家人圍成一圈,其樂融融。 凌玄的眼睫輕顫了下,莫名苦澀的情緒忽的翻涌起來,手指快速點開網頁,掩蓋住了屏幕。 上午的時光在寂靜的氛圍里安靜流淌。 良昭始終坐在沙發上看書,偶爾輕晃幾下手腕,在某次感受到不同的痛感時,忽然皺眉停了下來。 單手拆開固定用的繃帶,果然覺得骨節處的腫脹又加重了些,這會兒才想起醫生囑咐過的復查。 是很痛嗎? 不知道什么時候,凌玄已經站到了客廳隔斷墻邊,他盯著被解開的紗布,一臉嚴肅。 沒事,這其實是舊患治不好了,只要再稍微傷到一點就會 你這人怎么這么犟啊,都說了我愿意一并給你負責了。凌玄不客氣地打斷了良昭的話,嗤笑反問:還是說師兄故意的?為了讓我多愧疚一分鐘,自己竟寧愿多疼一分鐘。 如此強烈的自我攻略意識,良昭不免語頓。既然確實打算外出復診,也不能留他一個人在家里。 垂眸思索片刻后,良昭開口:會開車嗎? 忽然轉折的話題讓凌玄沒太反應過來,下意識如實回應:有駕照,只是不常開。 下一秒,一把車鑰匙已經遞到他的手心里。 中心醫院骨科門診。 良昭對自己的腕傷了解已相當透徹,無論掛幾次專家號,也不會聽到什么新的說辭。 問診包扎取藥,一套流程下來讓兩人在醫院的樓上樓下折騰了好幾個來回。 這下聽清楚了?良昭把新拍的骨片塞到陪同司機手里。 凌玄攤手笑笑。剛剛聽到的醫囑竟然和良昭本人的說法分毫不差,難怪他懶得來復診。 真這么厲害,你以前是醫生??? 常識問題。良昭否認。 扯淡,都不用看片就知道筋骨傷到什么程度,一般人哪有這種常識 凌玄的話還沒說完,忽然被交費窗口前的一個人影吸引了注意,似乎是前幾天在公園里遇見的那位患兒mama。 站在不遠處的年輕姑娘也看到了兩人,臉上的表情明艷起來,隔著幾步揮手打招呼:嘿! 沒想到能再見到兩位,上次都沒來得及好好謝謝你們,女孩迎上前來,看到凌玄手里的門診單,心生疑惑:你們怎么又到醫院里來了? 只是過來開點藥。上次不過舉手之勞,孩子現在的情況好些了嗎?良昭禮節性地頷首示意,順便詢問冽冽的病情。 姑娘臉上略現愁容,輕聲道:暫時不會有什么危險,但情況也不算好。 凌玄聽出女孩的語氣中似乎帶著什么難言之隱,偏頭與良昭對視了眼后,溫和詢問:我們能去看看孩子嗎? 當然。年輕姑娘點點頭。 兩人雖然跟隨著家屬來到冽冽的病房前,卻也只能隔著厚玻璃遠遠地看上一眼。 小家伙被單獨隔離在無菌環境里,瘦瘦弱弱的一團,埋身進純白的床單下,安靜又蒼白的睡顏像個小天使。 良昭從女孩手中接過剛才的繳費單和病志,上面印著的診斷和他猜想的并無出入。 是先天性心臟病合并肺炎,除感染類外,治療最棘手且夭折率不低的小兒病癥之一。 見師兄皺眉,凌玄也投來疑問的目光。 良昭把病志還回去,聲音低沉:先心病拖著太危險了,最好要在孩子年齡還合適的時候做根治性手術。 是的,目前主要在配合醫生抗炎。至于后續的治療安排,除了要研究病情外,還得湊齊很大一筆手術費,我們需要時間。 凌玄的視線透過玻璃窗,落到純色的病床上,頓了半晌才開口:孩子的父親呢? 女孩一怔,然后才笑笑:我想你們誤會了。我是附近學校的學生,今年才研一,上學期加入了福利社團,所以偶爾會到社會組織里做志愿者。冽冽他其實是在福利院里長大的棄嬰。 棄嬰?對于這樣的說法,凌玄有些驚訝,這么漂亮的孩子不要了? 良昭偏頭看了看身邊的人,低聲解釋:先天性小兒心癥會拖垮一個家庭,病兒遭遺棄的概率從來不低。 確實是這樣。冽冽的身體一直很差,很少能出房間活動。上一次也是難得帶他出去走走,沒想到就碰到了那樣的事女孩說著愧疚地低下頭,都是我不好。 突發情況無法預料,也不能都怪在你身上??粗稍谀抢锏男∩碥|,凌玄實在有些心疼,孩子沒做錯任何事,卻受著大人都沒嘗過的苦。 良昭沒有搭話,沉默地朝著病房拐角走了兩步。 分診臺的護士剛好路過,把志愿者姑娘叫去叮囑了些注意事項,再回來時,良昭依舊筆挺地倚立在那里。 既然是福利院的孩子生病,應該會開通社會籌助途徑吧。 恩,有的。志愿者點點頭,點開手機屏幕,展開了一張二維碼鏈接。 叮 良昭沒再說其他的話,直接進入了網籌平臺,在捐款框里鍵入50000數額。 孩子很可愛,希望你們不要放棄。 姑娘的眼睛里含著澄亮的光,俯身朝著面前人鞠了個躬,鄭重道:謝謝 良昭面色無瀾地看向志愿者走開的背影。 這世界上需要幫助的人確實太多了,并非一人兩人之力所能及。但也是因為有這樣的團體,即便希望微茫,也總是能稱作還有光在。 獻愛心怎么不帶上我呢? 背后響起輕輕的腳步聲,凌玄抱著胳膊夾住良昭的小藥袋,緩步走來。 你還沒畢業,湊什么熱鬧。良昭微微回首,用余光瞥到了他臉上拒不接受窮學生評價的表情。 那我捐半個月生活費不行???凌玄置氣似的用胳膊肘輕撞著良昭的手臂。 做你力所能及的事就行了。良昭好脾氣地并不還手。 凌玄頑劣地噗嗤一聲,扔掉剛裝了兩天的乖巧,沒大沒小地把肩膀抵到身邊人的背上,追問:比如呢? 良昭稍一提膝,沒準備的凌玄就被絆了個趔趄,蹣跚地蹦開兩步,正好面相了安全出口的方向。 開車送我回家,然后寫作業。良昭正色。 師兄身手不錯。 凌玄笑著,并不刻意地瞥了眼冽冽的病房號,然后遂著那人的意思走出住院區。 第6章 夜幕籠罩。 時間逾過十一點半,公寓門外的走廊寂靜無聲。 良昭在兩個小時以前就已經敲過鄰居的房門,但直到這會兒,住在1202的人依舊沒有露面。 電腦屏顯時鐘一分一秒地跳動著,在系統桌面的左下角存著一個名為開題報告的新文檔。 這是凌玄修改好但忘記提交的周末作業,里面標注的截止時間就在今晚24點。他這么晚不在家,估計是不會回來了。 良昭瞥了眼僅剩的十幾分鐘的期限,輕不可聞地嘆了一聲,點動鼠標,把文檔拖進了和鄔澤的聊天對話框。 [ok.] 幾乎是一條秒回的消息。 寂靜兩分鐘后,對面才后知后覺地發了個?過來,接著彈起一段視頻通話。 鏡頭另一邊昏暗的淺橘色燈光下倚著熬夜加班的鄔澤,比起深夜里還坐姿筆直的良昭,他的語貌都稍顯慵懶了些。 怎么是你???我還以為哪個學生踩著deadline交作業呢。 良昭冷淡應:就是你以為的那樣,我不發的話他連deadline都趕不上。 誰有這么大面子?鄔澤聞言好奇,點開作業文檔查看下方的學號和姓名。 屏幕對面的人不喜歡被調侃,這點脾性鄔澤是清楚的,卻偏忍不住笑詢:上次顧嘉佑,這次凌玄,一張桃花符不至于真讓你轉性吧? 只是兩個學生。良昭眼簾微抬,眸光里并無波瀾,其中一個我還并不認識。 鄔澤不緊不慢地開口糾正:他們兩個可都不是一般的學生。 顧嘉佑是A市有名的富商小開,含著三代獨一份的金湯匙長大,典型的萬花叢中過類杰出人物,幾個月之內在往生就有上百萬的消費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