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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體里流淌的是門溝汜的水。 “等一下……” 瓊仁抓住他的肩膀,壓肩抬腿,膝蓋狠狠撞在他的鼻子上。 接下來只是一場單方面的毆打。 瓊仁微笑:“反派死于話多你不知道嗎?” 玉先生倒不是不想反抗,但他實在反抗不了。 神擁有神力沒錯,但法術和武藝向來是兩個體系,他花了那么多功夫研究術法符咒,武藝雖然遠超常人,卻很難抵擋瓊仁的毆打。 因為瓊仁的動作實在太快,力氣又太大,他根本來不及反應,一身本事被死死壓制,根本使不出來。 他身上符咒自己飛出來,往瓊仁身上貼去,但只剛剛碰到,就被瓊仁身上比從前又渾厚了許多的功德金光彈走。 瓊仁拳拳到rou,玉先生被動挨打,說來瓊仁畢竟還是凡人。 玉先生站著不動讓他打上十年,估計也打不出什么致命傷害。 但傷害性雖然小,侮辱性卻很大。 玉先生這才發現,他當初罵郭元廢物,實在是罵錯了,錯不在郭元。 他被打得無法,目光瞟到旁邊的幻陣,便使力將瓊仁扯入幻陣之中。 瓊仁的手只挨到一點幻陣的邊,就被吸了進去。 他聞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院長和經紀人身體都不算太好,他小時候常去醫院看他們。 醫院的走廊并不幽靜,特別是住院部,無論白天晚上都有人,陪床的家屬睡在門外,或坐在等候區。 偶爾還會在半夜聽到護士急匆匆的跑,平板車從門前過,然后就會響起撕心裂肺的哭聲。 他心中疑惑,既然是幻陣,總要有什么迷惑人的地方,為什么他會看到醫院?他對醫院又沒有什么心理陰影。 走廊里只有盡頭那間房開著燈,告訴他那就是目的地。 瓊仁在路上看見了玉先生,他被折成兩半關在消防箱里?;镁尺€會制裁主人嗎?瓊仁好驚訝! “您這是?” 玉先生只想盡快死亡,他看到瓊仁的臉時,臉上的淡然都繃不住了。 他制造的幻境厲害到可以讓閻王這樣強大的神明陷入幻象,卻因為閻王的意識具有壓倒性的偉力,反客為主,把一切都吞沒了,甚至讓幻境主人一進來就被扔進消防箱。 瓊仁沒在玉先生面前多停留,他朝亮燈的房間走過去,到了門口,看到門內半米,站著他最熟悉的背影。 “言默,”瓊仁叫他,“你怎么在這兒?” 閻王轉過身,表情是他從未見過的冷峻,幾乎能把人凍傷,可眼眶又泛著紅,仿佛那里曾經存在過一滴沒有掉落的眼淚。 瓊仁隱隱約約猜到了什么,他的足音不自覺放得輕而又輕,閻王的手擱在身側,攥得極緊,骨節發白,但連這個動作也是靜默的,他的身體沒有絲毫顫抖。 病床上,是瓊仁的臉,他已經很老了,頭發花白,呼吸微弱,似乎只要失去儀器維持,就會立刻失去生命。 眼下淚痣藏進了皺紋,嘴角因為衰老往下垂著,人瘦得嶙峋。 瓊仁從沒擔心過閻王會陷入幻境,他七個化身的感官可以自助控制是否互通,思考也是獨立的,就算這個化身陷入幻象,另一個化身也能及時提醒。 現在,閻王站在這里,長久地靜默著,并不是被幻境所惑,只是人有生老病死,這是無可更改的自然規律,而他暫時還不能接受瓊仁有天會變成這樣。 幻境里留住他腳步的,不是虛構的幻象,而是真實的未來。 瓊仁找不到合適的語言去安慰閻王,因為這就是未來某天,必定會出現在閻王面前的現實。 他現在能徒手揍神靈,但終有一天,他會躺在醫院病床上,靠呼吸機維持生命?!把阅??!?/br> 閻王扭頭看向他,將他抱進懷里,動作放得很輕,如同抱住他的是一團云。 看著愛人衰老死去,而他永遠年輕,是一種可怕的折磨??伤膊豢赡茏运降淖寪廴艘郧啻旱淖藨B進入地府。 他舍不得。于是可預見的道路只剩下一條。 “不要擔心,我是閻王,”閻王輕輕摸他的卷發,“我總能找到你?!?/br> 瓊仁把臉埋在閻王頸側,閻王便感覺到燙熱的眼淚將兩人肌膚相接的地方染濕了。 “小哭包?!彼麥厝岬負嶂側识蟮木砻?。 瓊仁把他抱得更緊一點,聲音哽咽了:“我不想……” 他沒有說不想什么,但閻王知道。 “我們出去吧,”瓊仁抽噎著說,“我想打人,你一定、一定不要幫忙,我怕不夠打?!?/br> 閻王:“……” “好。我幫你吶喊助威?!?/br> 瓊仁委委屈屈點頭,閻王從西裝口袋里拿出手帕給他擦擦。 “今天回家給你摸龍角,好不好?” 瓊仁委委屈屈抬頭:“真的嗎?你不會騙我吧,摸完龍角需不需要做別的?” 閻王:“……” “先解決玉先生,好不好?” 瓊仁點頭:“嗯嗯,走!” 閻王念頭一動,幻境瞬間消解,病床上的老人消散在空氣里。他們倆都沒有回頭。 幻陣解除,玉先生臉上羞憤至極,他知道已經不可能達成他原本的目的,不過他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只要他是門溝汜河神這件事沒有暴露,只要門溝汜和他的翡翠神像還在,他就永遠有退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