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房門再次被關上,鹿辭不甘心,貼在門板上仔細聽著,可即便她發情期感官再好,隔著兩道門板,也還是聽不見什么,鹿辭擔心,卻又無能為力。 她回到沙發旁,撫著作痛的額角,感受到自己的心口砰砰直跳。 她從來沒有擔心過誰,現在,終于體會到了擔心一個人的滋味。 她擔心遲霜怎么好端端的會發燒,擔心她是不是很難受,擔心她看到醫生會不會害怕,擔心她需不需要打針吃藥。 一顆心就像被吊了起來,七上八下,落不到實地上。 走廊上不斷傳來腳步聲,幾名導演也相繼進去探望,白樺出來的時候,鹿辭開了門。 導演,遲老師怎么樣了? 不太好,一直昏迷不醒,醫生說是病毒性流感,一直在反復發燒,唉。白樺嘆了口氣,有些自責。 誒,你可照顧好自己,別再倒下了。又趕緊叮囑著鹿辭。 好,我知道。 鹿辭送走了白樺,又有其他導演從遲霜的房間走了出來,鹿辭趁機往里看了一眼,臥室的門沒關,那位醫生站在床邊,往注射器中吸著藥水,遲霜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病懨懨的樣子讓鹿辭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鹿辭正擔心的看著,一個人影擋在了臥室門口,江芙看了她一眼,把臥室的門關上了。 鹿辭沉默了一瞬,站了一會,轉身想要回房的時候,突然察覺到有一道打量的目光,回頭望去,是那位沈總,正用一種好奇的眼神看著她。 那雙眼睛很好看,很溫柔,平易近人,看過來的時候,會讓人不自覺的產生一種親切感。 鹿辭沖她點了一下頭,回房了。 邱翎帶了午飯來找鹿辭,還特意幫她多帶了一件保暖的衣物。 翎姐,你知道沈總嗎? 哪個沈總?哦,在遲老師房里那個? 嗯,她是什么人? 她叫沈霖薇,是林氏集團的執行總裁,林氏集團你知道吧?是一家主打化妝用品的上市公司,在時尚圈的地位不可撼動。聽說遲老師所在的星繁娛樂,跟這家公司有些合作關系,之前聽過傳言,說林氏想讓遲老師來代言她們的化妝品,但是遲老師不接。 后來又聽說,這位沈總經常私下里去探班遲老師。就有人傳八卦,說她是遲老師背后的靠山。 就說的難聽一點,就是金主,你懂吧? 鹿辭一蹙眉,不可能。 這有什么不可能的?這圈子里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只是那些大佬的事,大家平常有所忌憚,不敢輕易討論罷了。 鹿辭搖搖頭,還是覺得不可能。 遲霜是個心有傲氣的人,她不會縱容自己突破底線。 兩人聊天的功夫,看到很多演員也去探望慰問,不過都被江芙擋了回去。 誒,你不去看看嗎?畢竟你倆在組里交集算是最深的了,連那些沒什么戲份的小演員都跑去刷臉,你不去不像話吧。 鹿辭笑了一聲,你是覺得江芙不會把我打出來? 也是,大佬人兇,這個助理,更兇! 你好好休息啊,我看你臉色不對,你是不是也要發燒了? 沒事,困了,睡一覺就好了,你去忙吧。鹿辭把邱翎打發走,去浴室接著冷水往臉上胡亂的拍了拍。 回到臥室,換上睡衣,躺在床上,被子上還染著遲霜的香氣,讓她無比安心。 遲霜的臥室。 遲霜微微蹙眉,發出一聲粗重的喘息。 江芙一直守在她身旁,見她模樣不對,趕緊拍了拍她,小霜? 遲霜猛地睜開眼,呼 怎么了?做夢了?還是身上不舒服?江芙幫她擦了擦額上的汗。 遲霜搖了搖頭,撐著身子,江芙把她扶起來,往她腰后墊了個軟墊。 遲霜眉頭緊擰著,給我打針了? 嗯,你燒的實在太嚴重了,只能 江芙拿毛巾幫她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又拿來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你應該再躺躺,多出些汗。 遲霜閉上眼睛,倚靠著床頭,喘了一會。 她來過了? 沒有。江芙眼皮都沒抬。 遲霜睨了她一眼。 我問的是沈霖薇。 ???哦,來了,還帶了幾位醫生來幫你看病。 我不是說過不讓她來嗎。遲霜身子無力,說話一直用的氣音,可即便如此,還是能聽出她的語調冷了下來。 可是你當時病得那么嚴重 誰讓你告訴她的? 我小霜,你和沈總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明明之前你很信任她,可為什么 芙姐,你是我的私人助理,不是她的。 你沒有義務向她匯報我的事情。 遲霜喘了幾口氣,小鹿的事,你跟她說過嗎?目光灼灼的看著江芙。 沒有,這件事,我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江芙直視著她的眼睛。 遲霜點了點頭,暗松一口氣。 以后,不要再跟那邊聯系了。 可是小霜,她畢竟是你的 還要讓我再說一遍嗎?遲霜盡力拔高了音調,剛說完,又是一陣急促的咳喘。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沈總再聯系我,我全都推掉還不行嗎。江芙見不得她難受的樣子,撫著她側躺著,要我幫你揉揉嗎? 出去。遲霜閉上眼睛。 江芙嘆了口氣,幫她把被角掖好,起身離開了。 江芙剛來到外間,便看到房門被人推開,看到來人,當場一激靈。 沈總?您怎么還沒走? 嗯?沈霖薇聞聲,看了一眼臥室,小霜醒了是嗎? 啊江芙知道自己騙不過沈霖薇,沉默了。 沈霖薇往臥室走了幾步,江芙趕緊攔在她的身前,沈總,小霜她 不想見我是嗎。 嗯。 沈霖薇面露愁容,回到沙發旁坐下。 沈總,我能問問您,您和小霜之間,到底出了什么事嗎? 沈霖薇搖搖頭,她也不知道遲霜為什么突然之間這么抵觸她。 先不說她,我倒要說說你,你是怎么照顧她的?怎么突然之間病成這樣? 江芙啞口,只能乖乖站著挨罵。 說話呀。 她她昨天拍了一場夜戲,可能是著涼了。 拍了一整晚? 嗯。 沈霖薇深吸一口氣,眸中蘊著怒意。 沈總我錯了。 你知不知道她的身體本來就不好?調養了這么久,剛有點起色,你又由著她瞎折騰是不是? 我是,我不該由著她的性子胡來,我以后一定注意。 沈霖薇抱著手臂,余怒未消。 前天晚上你們去哪了?我來過,但沒看到人。 江芙心里一驚,面不改色,小霜說心里悶得慌,我就開車帶她到附近兜了兜風,回來的時候晚了點,沈總我下次會注意的。 江芙沖沈霖薇鞠了一躬,趕緊主動認錯,讓沈霖薇沒有過于關注這件事。 你啊,原本我對你還挺放心的。 沈總,我以后不會縱著她了。 沈霖薇自顧自的消了消氣,看了一眼桌上的保溫盒,這是我煲的湯,你一會讓她喝點。 別說是我做的。 好,我知道了。 我走了,你照顧她吧。辛苦了。 您言重了。 對了,下個月初是靜秋的生日,你想想辦法,讓她回家一趟吧。 我江芙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我盡量轉達。 嗯。 江芙目送沈霖薇離開,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盡頭,才一拍胸口,長出了一口氣,讓遲霜回家,跟殺了我有什么區別? 臥室里。 遲霜閉著眼睛,右手緊緊攥住被子。 江芙和沈霖薇的對話,她多少也聽到了些。 對沈霖薇,她也曾經剖出了自己的一顆真心,愿意去相信她,去接納她,可她怎么也不會想到,等待她的,是一把帶著倒刺的尖刀,將她的心,生生剖開,鮮血淋漓。 江芙端著湯進來,看著遲霜,張了張口,這謊話她說不出口,全世界都知道她不會做飯,她怎么能舔著臉說這是她做的湯?? 小霜,沈總給你煲了湯,你喝點吧,就算不想領她的情,也別委屈了自己。 你喝吧,我沒胃口,出去吧芙姐,我想睡了。 江芙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把湯放在床頭柜上,便離開了。 隔壁房間,鹿辭背靠著房門,夜晚的走廊里十分安靜,因為發情期而變得敏感的聽力,把兩人剛才的對話全聽進去了,她這才知道原來遲霜的身體不好,難怪她一穿上那身戲服,那種病懨懨的狀態可以演的那么傳神。 可是,在自己面前,她從未表露過,還總是想著要照顧自己。 想到她好幾個夜里會醒來,幫自己塞耳塞,蓋被子,鹿辭心里便有些觸動。 這個傻瓜。 鹿辭躺在沙發上,盯著天花板,側耳聽著對面房間的動靜,不愿放過一丁點的聲響。 時至深夜,周圍十分靜謐,鹿辭閉上眼睛,昏沉欲睡。 突然,耳邊響起了遲霜的聲音。 她聽到遲霜不停的在叫著小鹿,小鹿! 她急急忙忙循著聲音去找,可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她看不見遲霜,她伸手去摸,去抓,明明那聲音近在咫尺,可周圍卻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抓到的只有滿手泥濘,這觸感讓她頭皮發麻,猛然驚醒。 鹿辭睜開眼睛,感覺剛才那聲音不像是在做夢,聽起來那么真切,而且,遲霜的聲音是那么焦急無助。 鹿辭沒了睡意,坐起身子。 心口砰砰直跳,有一種莫名焦躁的感覺。 鹿辭起身走到門口,側耳聽了聽,她直覺覺得遲霜可能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江芙有沒有好好照顧她。 鹿辭拉開門,站在門口,糾結著該不該敲響對面的房門。 突然聽到了一陣很輕的腳步聲,以及開關屋門的聲音。 這個時間,能進出臥室的只有江芙,她這個時候還在往臥室跑,肯定是遲霜出事了! 鹿辭抬手敲了敲門。 半晌,江芙才火急火燎的跑來開門,怎么是你? 她是不是做噩夢了? 江芙一怔,回頭看了一眼臥室,你怎么知道? 果然! 鹿辭進了屋,直奔臥室,遲霜面色慘白,緊閉著眼睛,急促的喘息著。 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江芙也是真慌了。 鹿辭把手伸到被子里,攥住了遲霜的手,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遲霜?我是小鹿,我來了。 她幫遲霜擦著額上的汗,伏在她身上抱著她,輕輕拍著她,柔聲哄著她。 在她的安撫下,遲霜才漸漸安靜了下來,緊蹙的眉頭逐漸舒展,連呼吸也慢慢放輕放緩。 呼鹿辭松了一口氣,輕輕起身,想要抽回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被遲霜攥的好緊,她一時掙脫不開。 江芙在旁邊靜靜的看著兩人。 在看到鹿辭趴在遲霜身上安撫她的時候,她突然覺得,鹿辭不像是個會利用或是玩弄感情的人,那她其實是故意給人留下那種印象的嗎?為什么? 鹿辭坐在床邊,守了遲霜一整晚。天快亮時,她才趁著遲霜還沒醒,抽回了手。 你應該不會告訴她我來過吧。鹿辭看著江芙。 后者面色一僵,稍顯尷尬,同時更疑惑了,她這樣說,顯然是不想讓小霜知道她來過。 鹿辭幫遲霜掖好被角,起身離開。 清早,鹿辭還昏沉的睡著,聽到走廊上傳來的腳步聲,她噌的一下睜開了眼睛,跑去門口看了一眼,是昨天的醫生。 怎么樣,今天好些了嗎?昨天晚上燒了嗎?醫生問。 昨天她一直睡的不安穩,像是做了什么噩夢,受了驚嚇,怎么也醒不過來,倒是沒再燒了。江芙道。 退燒了就好。醫生摸了摸遲霜的額頭。 我再幫她打一針,你記得早晚幫她測量體溫,有什么問題要第一時間告訴我。這幾天不要再讓她受涼了。 好,我知道。 醫生剛把注射器拿出來,就感覺被人盯上了,一扭頭,看到遲霜眸色不善。 她怎么醒了。 醫生扭頭看了看江芙,沖她努努嘴示意。 江芙看到遲霜醒來,也是眼皮一跳,昨天兩人是趁著遲霜昏睡時幫她打的針,她毫不知情,可現在,人就在那瞪著大眼睛盯著你,醫生表示,壓力太大了 兩人正瘋狂對視互相使眼色,臥室的門突然被人敲響。 你好,我來看看遲老師,她怎么樣了?好點了嗎?鹿辭倚在門邊,沖遲霜露出一個恬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