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關澈的合同問題也談妥了,年后就會進行變更,到時候他們的合作也就可以正式提上日程。 這件事成的時候,關澈照例給霍修池報了喜。 新的一年,眼前鋪開的,全是嶄新的希望。 再次見面是一周之后。 除夕,鵝毛大雪。 霍修池在商圈樓下看見關澈的時候,他正在一個老爺爺那里買冰糖葫蘆,老爺爺沒有收款碼,關澈正在翻自己的兜。 多少錢啊大爺?霍修池走到他身邊。 關澈抬起頭看他,眼睛瞇成一道縫:你這么快就到啦? 10塊一根。一旁的大爺說。 霍修池見關澈手里捏著兩根,便從錢包里掏了一百塊錢遞給他:大爺,不用找零了,這天兒這么冷,早點收拾了回家過年,啊。 大爺硬要找零,霍修池和他拘禮了好一陣子,大爺才收下那一百塊錢,嘴上不住地說著小伙子真善良,臨走時又給霍修池手里塞了兩根糖葫蘆。 我小時候才吃這玩意兒?;粜蕹叵佑字?,一股腦塞到了關澈手里。 我還專門給你買了一根呢。關澈悻悻道。 這樣啊,霍修池又伸手,從他一直捏著的兩根里抽出一根來,那我吃你買的。其他的你要是吃不完,可以選擇送給別的小朋友。 關澈失笑:你才是最幼稚的那個吧,都是你給的錢,有什么區別? 嘿,你不懂,那區別可大了去了?;粜蕹貨]有明說,挑了挑眉,你燙頭發了? 今天的關澈穿著一件米白色的闊形羽絨服,衣袖邊緣有兩道黑色的線。戴著暗紅色的毛線帽和針織圍巾,像冰天雪地里一個成了精的雪娃娃。 雖然被毛線帽遮了大部分頭發,還是能從劉??闯鰜?,他的頭發燙卷了。 嗯,新年新氣象嘛。 很好看?;粜蕹乜涞?。 關澈也打量了霍修池:霍老師好像沒什么變化,而且一直都穿這種深色系衣服。 個人風格?;粜蕹匕翄善饋?,我可不想變成那些穿紅戴綠的火烈鳥。 好,個人風格。關澈被他的火烈鳥比喻刺激到了,和他并行的一路都在笑。 除夕夜,商家關門早。他們預約了一家餐廳,人家八點要關門,他們五點半就把晚飯吃了。 吃了飯無所事事,關澈干脆帶著霍修池回冰天雪地里放炮仗。 市內禁止燃放大型煙花爆竹,關澈只能買點仙女棒什么的過過癮。 晚上23點,商場里只有電影院還開著?;粜蕹睾完P澈走進電影院取票 以后過年不準玩這些東西了,剛剛多危險啊?;粜蕹剡€拽著他的衣袖,指著他袖口被燙出來的一個個黑色的洞,你這可是羽絨服,輕飄飄的,那個鐵絲花你以為就不是火了?要是真著火了你明天就上社會新聞了。 關澈自覺理虧:下次注意。 霍修池皺起眉頭:不準有下次。 關澈:哦,好。 看來我得再找個政府機關合作一下,錄制一個燃放煙花爆竹的安全提示才行?;粜蕹剡€在喋喋不休,天天在你眼前放。 關澈后退一步,拱手道:師傅別念了。我改,我改。 電影院的等待大廳里坐著稀稀拉拉的觀眾,三三兩兩的工作人員正毫無忌憚地拿著手機搶紅包。 大屏幕上也不再滾動宣傳即將上映或已經上映的電影,而是播放著春節聯歡晚會。 23點58分。 霍修池拉著關澈來到電影院外的環形走廊上,抬頭就是玻璃天窗。 10、9、8、7春晚的倒計時傳入兩人耳朵。 數到0的時候,巨大的新年鐘聲和在夜幕中陡然炸開的煙花一齊響起。 兩人同時抬頭看天,又同時看向對方 新年快樂!關澈。 新年快樂!霍老師。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更 大半夜甜死老母親~ 第24章 觀影 這倆人互相祝完新年快樂之后,關澈撒腿就往影廳里跑,還不忘催他:霍老師,你快點!電影都開場了! 霍修池步子大,追了幾步跟上了:你那么急做什么? 關澈把票遞給票務員,一股箭在弦上蓄勢待發的架勢。他解釋道:一部電影就是一套完整的敘事邏輯,我是絕對不能錯過開頭的。 他還真是 在某些方面有著獨特的堅持,反而更加顯出他的人格魅力。 好在開場還有兩分鐘廣告,他們落座的時候,大屏幕上剛剛冒出龍標。 剛才在大廳里見到的那些人里面,大概有一半都是來看《影子》首映的,他們這部片子在一眾賀歲影片里的排期也比較合理,沒有出現被壓的情況,甚至還壓了另外一部喜劇片。 可能這就是兩位影帝的力量吧。 影片在孤寂的號角聲里拉開序幕,伴隨著直升機螺旋槳巨大的造風聲,與梁沂的念白混在一起。 我有一個影子,他和我從小就在一起。 這句話,期待這部電影的人已經聽過無數次了。 宣傳片和正片又有所不同,這句話念到這里就停了,破風聲陡然大了起來,幾個身著迷彩服、配著槍的特種兵從直升機上滑繩而下,鉆進西南邊陲茂密的叢林里。 鏡頭拉近,沖在最前面的赫然是霍修池與梁沂。 霍修池飾演的角色叫霍了之,梁沂飾演的角色叫梁易宇。 注意,目標三點鐘方向5人,均持槍械。耳麥里傳來行動指揮官的聲音。 細密的汗珠從涂了油彩的臉上滲出來,梁易宇死死地盯著前方的雙層木屋。他們都在等待合適的機會。 2組,我和老梁從東側強攻,你們從西側進入,繳械投降者帶回,異動人員直接擊斃?;袅酥芍瑯拥哪繕?,一只手摸上耳麥,用近乎氣音但格外鏗鏘的聲音說著,狙擊手準備。 一號狙擊手就位! 二號狙擊手就位! 報告,他們正在換崗,西側入口出現監管空隙。 行動!霍了之一聲令下。 梁易宇立馬朝著東側開了一槍,槍沒裝消音,巨大的聲響足以吸引整個木屋的人。 而后是一段配合非常默契的槍戰與打斗場面,梁易宇的腿上中了一槍,霍了之眼紅似血,把東側的人全殲滅了。 他們贏了。而且贏得非常漂亮?;钭絻擅凼椎亩緱n,繳獲化學合成毒|品三百公斤,仿制槍支7支和管制刀具若干,扣押凍結涉毒資產上千萬元,斬斷一條境外入口跨越三省的販|毒通道。 梁易宇是被霍了之一把薅起來,背到背上帶回的。 要薅一個大男人不太容易,看到這里的時候,關澈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霍修池。 熒光映著他的輪廓,他的側臉已經不能單純地說好看、帥氣,甚至可以用優雅來形容。 和電影里那個古銅膚色、性格粗糙,胳膊上肌rou賁張的血性男人完全不同。 霍修池看得很認真,沒有察覺到他的目光。 畫面一轉,回到了和平的城市里。 老梁,隊上批了你的休養假,嗬,時間還真不少,大半個月呢?;袅酥笾鴥蓮垐蟾鎲芜M了他的病房,梁易宇現在可以撐著拐杖到處走走,這會兒正躺在床上休息。 霍了之一屁股坐下,把自己那張報告單也甩到他的被子上:我跟指導員軟磨硬泡好久,也爭取了兩周。 你也跟著放假干嘛?梁易宇傾身過去抓住他的袖口,把他朝自己這邊拉,另一只手要去摸他的兜,嘴里還念念有詞,帶煙了沒,這鬼地方什么都不準做,老子傷的是腿又不是肺,趕緊給我來兩口,憋壞了。 霍了之動身躲閃開,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給你能的,什么叫遵醫囑不懂??! 梁易宇也不反駁,就眼巴巴地把霍了之盯著,那雙眼睛看了多少世間糟粕和血腥,依然清亮如林間鹿。 草,每次都這套,煩不煩?;袅酥疅┰甑爻榱艘桓鶡煶鰜?,含在嘴里,一手按打火機一手攏著并沒有的風,點燃了又夾在指間,調換了前后,湊近他,遮遮掩掩地,做賊似的說,只準抽兩口。 梁易宇剛剛吸了一口,悠揚地吐出一口氣來。一位帥氣的女醫生就翻著記錄本推開了門:27床,梁易宇。 兩人慌忙分開,梁易宇嗆得咳嗽起來,霍了之還上演了一場徒手滅煙。 觀眾席傳來稀稀拉拉的笑聲,也有姐妹捂著嘴哇了出來。不敢想象等白天的場次坐滿人之后,里面將會是什么景象。 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得磕瘟。 醫生抬眼看了看他倆,什么也沒說,交待了一點出院的注意事項之后,他倆就開始收拾東西。 我想著我們兩年都沒回去了,回去看看咱爸媽唄?;袅酥樞χf。 電影的節奏快,這二人很快就在動車上了,中途霍了之還非常熱心地制服了一個小偷用的單手。 到這里,人物的背景就已經交代清楚了。接下來的一段就夾雜著回憶,回憶他倆被收養,同住一個屋檐下,打打鬧鬧一起長大,一起進了部隊。 也許是這一段劇情不那么緊張,霍修池靠過來問:你覺得怎么樣?目前為止。 關澈盯著幕布上穿著白色背心躺在一張床上的兩個人,想起剛剛抽煙那一幕,實話實說:我覺得有點曖昧。 這? 專業知識沒用上半點,三分之一的進度過去了你就品出來一個曖昧? 關澈拍了一下他:看完再評價,我也不知道你們要演個什么故事。 霍修池安分了,目光回到電影上,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待會兒給你刀傻。 關澈沒太聽明白,轉頭看他:什么刀? 沒事?;粜蕹厣焓职阉念^掰正,認真看你的。 按照霍修池目前對關澈的了解,他對資料文獻和經典影片的興趣絕對大過網絡世界,他很有可能只知道有磕cp這么一個行為,和cp粉這個群體。 至于什么yyds、kdl、gkd、給孩子刀傻了之類的詞語,估計他是聽都沒聽過。 畫面上的霍修池,也就是霍了之,休假五天之后突然接到指導員的電話,有一個緊急任務需要他立刻歸隊。但梁易宇傷還沒好,沒法跟隨這次任務。 行了,和平年代,不需要梁大勇士拖著傷上陣。送行的時候,霍了之和他擁抱了一下,手掌撫上他的后腦勺,搓了搓他的小短發,聲音低沉,又深情,照顧好自己,還有爸媽?;匾?。 然而這一回,再也沒有那個見字了。 沒找到人。只找到了姓名牌和隨身的一些辨識物。周圍帶血土壤全挖回來了,DNA都是了之的,法醫判斷出血量起碼有1500毫升,指導員跌坐在旁,一臉悲慟地捂住臉,那種環境,活不下來。 梁易宇死死地拽著自己脖子上的吊墜,一模一樣的另外一塊,此刻正躺在遺物堆里,斷成了兩半。 他就一直站著,如直立的鋼鐵一般,盯著那堆東西。眼睛像是剛被紅墨水泡了一天一夜。 明明臨行前,他還在給自己發短信說出發了。 我不相信。良久的沉默之后,他這句話像是泄氣一般地說出來,其他人呢? 指導員面露難色:小梁,這次的任務,是了之一個人去的。 屏幕上的梁沂正在發著狠地逼問自己的指導員,到底是什么任務只準一個人去。 梁先生演技真好,這種失去兄弟關澈則情不自禁感嘆了一句,說到這里的時候,停頓下來思考了一下,或者說是愛人吧,這種絕望和不甘心,都表現出來了。 可以啊,連愛人都看出來了?;粜蕹卦诤诎抵刑籼裘?。 關澈笑笑:如果這都不算愛。 他這里確實處理得好,拍的時候我在旁邊看著,他下了戲還抱著我哭了十多分鐘。說我站在旁邊像靈魂回來了似的,他繃不住。 抱著你哭?關澈突然問。 霍修池還沒品出什么不對來,坦然道:對啊,娘們唧唧的。 關澈不說話了。 也對,他倆本來就是好兄弟,從十八歲開始就綁在一起。不知道相互扶持著走過了多少路。 有些醋,他連吃都吃不起。 他是個連看到安全套出現在霍修池房間里都會膈應的人,雖然道理吧,他都懂,但在這些甜蜜的畫面沖擊下,他還是下意識的不舒服。 霍修池還在邀功,像個討糖吃的孩子似的問:那我演技好嗎? 關澈呼出一口氣,把腦子里的情緒壓下去回到現實:獎杯都擺滿一個房間的人,這個問題不需要答案。 死亡報告已經打出來兩個月,系統也已經把他除名了,但梁易宇還是沒有接受霍了之犧牲的消息。 他在他們的部隊待著,走到哪里都是一幕幕和他共同訓練的畫面的閃回。 用稍微網絡一點的話語來形容,就是回憶殺。 霍老師,已經快一個小時了。關澈說,回憶也用不了這么多筆墨,這個梁易宇應該會轉業吧。 果然,他話音剛落,梁易宇就向上級打了調動的報告。指導員盡管很惜才,也很舍不得他,但這種情況下,他自己連正常生活都很困難,更別說保持清新執行任務了。于是給他安排了一個基層民警的職位。 關澈還在持續預言:你也不可能就一直以回憶的形式出現,我猜你很快就要出來了。以一種全新的身份。 他很快就想出了答案:是臥底嗎? 如果不是影院非常安靜,霍修池都快要鼓起掌來了,調侃道:關大編劇,誰要是和你一起看電影,估計得隨身帶一卷膠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