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
朱文禎將視線從小書冊上挪開,茫然望向唐軻,眨眨眼。 唐軻又喊他一遍,晚上暫時穿我的衣服可以嗎? 朱文禎輕笑點頭,放下小書冊,來到唐軻邊上抱他。 唐軻輕輕將他額前覆著的發絲撥開,你再試試水溫,可以就直接洗。 朱文禎愣了片刻,應了聲,有些僵硬地走到浴桶邊上,彎下腰直接將手往水里戳,衣擺碰到桶邊上濕了一片,袖口整個浸到水里去,再抬手時幾條水柱不斷從衣袖上往下墜。 唐軻驚呆了,笑出聲來,順手拿條毛巾幫他擦袖子,搖頭問:你不會試水溫? 朱文禎由著唐軻給自己擦手,拿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他,不說話。 唐軻有些無奈說:可以的話就洗吧。 朱文禎點點頭。 唐軻剛要轉身去準備床鋪,卻見朱文禎定定站在那,朝他伸展開雙臂。 唐軻愣住,看著他像是要抱抱一樣的動作,想到剛才朱文禎那一系列舉動,磕磕巴巴問:你、你連衣服也不會脫? 朱文禎有些被唐軻這語氣和目光刺傷,垂下眼,搖了搖頭,極小聲地說,都是下人們做的 唐軻莫名其妙腦海中就飄出了伍大爺那句上一個被我這么伺候的,是我癱瘓在床的爺爺,笑出聲來。 朱文禎將手臂收回來,訕訕道:小可不愿,便罷了,我自己也可以 唐軻上前去親了親他,低聲說:我不是不愿意 那是什么?朱文禎眨著一雙天真的眼看他。 他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現在都城正亂著,太子的事沒有解決,師父連夜去送信了,他不能就這么陷進溫柔鄉里。 兩人就這么面對面站了陣,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唐軻不是圣人,做不到無動于衷。 他長舒口氣,像是在給自己泄火,上前去抱住朱文禎纖瘦腰身,在他耳邊低語,好,我幫你。 朱文禎耳根有些癢,臉頰也發燙,抬手握住唐軻環住自己腰的手臂,剛想推他,忽覺腰間一松,腰帶已經被唐軻解了。 朱文禎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呼吸也有些急促,開口低喊了聲小可。 唐軻放下腰帶,一只手臂環著朱文禎腰不讓他朝后逃開,另一只手開始熟練地解他衣襟系帶,唇在他耳根處輕吻,鼻尖嗅到對方身上淡淡的香氣,說話有些悶,嗯? 你、你可不可以離遠些、遠些幫我脫 唐軻輕笑,呼出的熱氣噴在朱文禎頸后,惹得他縮著肩膀朝一側躲了躲。 好。唐軻松了環在他腰上的手臂,朝后退開半步,拉起朱文禎兩側手臂展平,我的小公子,站好了別動,小的伺候您更衣。 朱文禎舉著雙臂,有些僵硬地站在那,兩頰泛紅,一雙眼有些無措地跟著唐軻。 唐軻看著聽話到像木樁一樣的朱文禎,唇角笑意更深了些,拿因為練劍而磨出許多老繭的手捏住他衣襟,不知是有意或是無意,骨節分明的手指觸到里衣,隔著柔軟纖薄的布料,可以清楚感覺到對方的溫度。 朱文禎呼吸一滯,不自覺收起手臂,捉住唐軻手指。 唐軻笑著上前安撫性吻了吻他耳側,手指順著衣襟上滑至脖頸處,將外衣緩緩滑過朱文禎肩頭,褪了下來。 第55章 天色亮起來,里間床榻上,唐軻環抱著朱文禎瘦小的身體,躺在新換下來的干凈舒適的床鋪里,睡得安穩。 唐軻練劍時留下的習慣,每天日升起床,生物鐘作祟,天色微亮人就醒了,睜開眼,收起手臂,感受到懷抱里柔軟的一團,手臂攬得更緊了些。 感覺到唐軻的動靜,朱文禎囈語出聲。 唐軻在他耳邊低喚聲湘兒。 聽到這呼喚,朱文禎身體不受控制地瑟縮一下,從鼻腔漏出兩聲低喘,微微顫動的睫毛上還掛著幾顆淚珠。 唐軻抬手將他額前柔軟的碎發朝頭上輕輕撥開,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襯得那一雙杏眼愈發勾人了些。 朱文禎睡眼迷蒙,濕潤的睫毛眨了眨,待意識逐漸清醒,渙散的目光聚在唐軻臉上,眼尾頃刻紅了。 他抬起手臂推開唐軻的懷抱,艱難地挪動身體朝床里頭去,將被子整個搶過來抱住,頭埋進去,從被子里悶聲說:你出去! 唐軻曲起腿坐起來,臉上掛著笑。 朱文禎背對著他,唐軻看到,心里緊了緊,恍覺昨晚有些過,探身想去安撫,指腹剛觸到瘦弱的肩頭,就見朱文禎身體顫了顫,哼唧一聲,抬手直接把被子捂在頭上,把自己包成蟬蛹。 唐軻有些無奈,問他:還睡嗎?我去做早飯,想吃什么? 等了陣,被子里一點反應也沒有。 唐軻自顧道:那我先出去了。走前把那套干凈衣服給朱文禎放在床頭。 待到唐軻關上門出去,朱文禎從被子里探出頭來,失神望著門,眉頭深深擰在一起。 他從小嬌生慣養,沒挨過打、罵也很少挨,哪受過昨晚那樣的罪。 小可像變了個人似的,他躲也躲不了,逃又無處逃,最后只能自己小聲抽泣。 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 朱文禎眼眶又開始發燙,重新把自己悶進被子里。 唐軻不知道朱文禎想吃什么,就把廚房里有的每樣都做了,端了吃的去廂房,發現朱文禎已經又沉沉睡過去,只能把托盤端出去,準備放在灶臺保溫,剛踏出門,看到伍梁生走進院子里。 伍梁生一眼看到唐軻的托盤,從上頭拿了個包子大口咬了,正好沒吃早飯呢,走,進去吃。反客為主攬著唐軻肩頭往廳堂去,路上還不忘指著唐軻的臉,你小子長得真是俊,整天拿個面具遮著,不覺得可惜? 兩人相對坐下,唐軻看他:你怎么進來的? 我留了備用鑰匙啊,伍梁生坦蕩蕩說,你那小貝殼我也給了他一把,他沒來找你? 唐軻暫時壓下對伍梁生隨意分發他家鑰匙舉動的不滿,問:部長急著找我,是書局的事? 伍梁生把最后一口包子送進嘴里,端了碗粥吸溜一口,點頭,最近衙門的人日日守在書局,全部工作人員已經都問過一遍了,你小子竟然毫無戒備心地躲在這里?玩的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的套路? 唐軻沒與他說笑,衙門的人說了是為什么事嗎? 自然沒說,伍梁生夾了塊擂椒送進嘴里,又喝了口粥,只說是例行檢查,問也不過是問些日?,嵤?,最近去了什么地方,見了什么人,有無什么異常情況發生,之類的。 另外每個人都問了與你相關的問題,風局長將局里上下口徑統一了,說是你近日休沐,十天半月不會回來。 唐軻點頭,我會盡快回書局把事情澄清了。 伍梁生擺手,別,回去做什么,我就是專程來告訴你,這段時間你就別去書局了,避避風頭。 局長跟我交代了,說你往后不必坐班,按時交稿就行。 我惹上這么大的麻煩,局長沒說什么? 說了啊,伍梁生道,她交代說你可是預支了幾個月薪水的,別想賴賬,老老實實留在書局寫文,其他不要管。 唐軻沒料到局長會為他冒這樣的風險,其實我可以繼續賣手抄書,把欠的工資還上的,書局不必為了我 胡說什么,伍梁生憤憤打斷他,你每日能抄幾本書?那產量和你的文現在在書局的銷量能比?你可是與我簽了租賃合同的,是不是想趁機壓低月銷量賴我的賬,沒門! 唐軻沖伍梁生笑笑,心里感激,再三謝了部長和局長愿意冒險幫他。 伍梁生將頭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章家茶樓那事,到底怎么回事,是太子黨做的?你牽涉有多深? 唐軻警覺望向伍梁生。 伍梁生笑,說了能用錢買到的消息,我都拿得到。天家將這事捂得挺嚴實的,沒有外泄,你放心。 唐軻笑笑,沒搭話。 伍梁生又問:你多少與我透個底,你幫太子做事?章家茶樓那事你到底參與了么? 唐軻頓了頓,咧嘴笑,伍大爺,你在找我套消息?你一般買消息什么行情,我回答你你能給我多少錢? 伍梁生愣了下,回過神指著唐軻笑,你小子又到底對唐軻的消息心癢,你說,想要多少? 唐軻整了整衣袖,不多吧,就你這套房給我? 哼!伍梁生頃刻坐直了身體,想屁吃! 小可 朱文禎的聲音突然從屏風另一邊傳過來。 伍梁生和唐軻一時都愣住,面面相覷。 片刻后,伍梁生笑得意味深長,抻長了脖子朝屏風外頭看,就見一個蒼白瘦小的身影隨意披著件明顯太大的衣裳步履蹣跚走進來。 朱文禎還在生小可的氣,可實在急著出恭,看到床頭擺的衣裳,又不會穿,只好決定先來找小可求助,待問題解決了再繼續生氣。 他一步跨進偏廳,垂著頭,手上提著幾根繁瑣的腰間系帶,你的衣裳,我不會穿 伍梁生下巴快要掉到胸口去,直勾勾盯著朱文禎那形同虛設的衣服。 唐軻一個箭步沖上去,拉住朱文禎手腕就往外去,別在這,有人! 朱文禎被他猛地一帶,轉過身,腿腳發軟本來就站不穩,直接跪在地上。 唐軻慌忙松手,蹲下來將人橫抱起來,朝外頭沖。 伍梁生看著兩人離開的身影,愣怔半晌,緩緩搖頭,禽獸啊。 第56章 朱文禎被唐軻鞍前馬后哄了三日,后來身上不疼了,氣也就消了。 宅院外頭的暗衛和伺候的幾個宮人都是太后安排的,太后慣孫子才幫著他違抗禁足令,可老人家到底不放心,讓人隔三差五往她那遞消息,確定人安全。 朱文禎不勝其煩,將宮人們盡數遣走,只留了暗衛,倒是因為怕太后擔心,自己每天按時主動給祖母遞消息回去,只說些日?,嵤?,絕口不提他與小可做的那些事。 唐軻與冼愈一起將都城上下查了遍,確定朱文禎所言屬實,且鹿鳴山莊和景王府的確被天家的軍隊層層圍了。 特殊時期,冼愈回了蟬衣宗與宗門一道更換根據地。 頭一晚之后,唐軻就不再提讓湘兒回鹿鳴山莊的事了,可太子的人能拿湘兒做餌誘他,就是已經知道了兩人的關系,保不齊還有下一次,唐軻不放心,將人拘在小宅子里,要他必須時時待在自己視線范圍內,每天除了趕稿就是與他廝混。 晚上兩人躺在床上,朱文禎身上臉上都泛著紅,窩在唐軻懷里,手指絞著唐軻一縷青絲發呆。 在想什么?唐軻在他頭頂親一口,隨意問了句。 想太子。朱文禎想到什么,就如實答了。 唐軻臉有點黑,兩人剛結束,懷里人想的卻是另一個男人,從未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 朱文禎絲毫沒有察覺唐軻神色變化,撐在唐軻胸膛轉頭,小可,你先前為何愿意接太子那單任務? 見朱文禎問得認真,唐軻只好答了,我是蟬衣宗的人,刺殺是我的本職工作之一,身不由己,有單子很難拒絕。 那后來為何要逃? 我不是殺人的那塊料,下不去手。 朱文禎認真想了想,小可,你那時若是沒有跑,便能與我見上,我們便能早些在一起了。 唐軻笑出聲,我要是去了,那就是個假扮成侍衛的刺客,你還會喜歡我? 朱文禎篤定點頭,我那日在鐘山練兵場見到你,便喜歡了你的這副皮囊。 唐軻聽這話不知是該笑該惱,翻身將朱文禎圈在身下,自上向下直直望著他,所以我那時去了,你就把我要去你莊子上做你的臠寵了? 朱文禎自覺觸到了個敏感話題,不說話了,只彎著眉眼望唐軻。 唐軻沉聲問:你莊子上還養了多少我這樣皮囊的? 朱文禎抬手勾住唐軻脖子,我從不收臠寵,小可這樣合我心意的皮囊我至今也就遇到過你一個,你若去了,便是我的專屬男寵。 唐軻氣極反笑,那我還應該感到榮幸了? 朱文禎想也不想回了句自然。 唐軻捏著他下巴,小色魔,往后你如果遇上比我更合你心意的皮囊,要都收了去嗎? 朱文禎搖頭,可我已經有你了啊,萬千好看的皮囊都不及小可你的靈魂,我只愛你一個。 唐軻微微一怔,許久才低頭吻在朱文禎唇上,我也愛你。 兩人深吻許久,唐軻倏然將朱文禎抱起來,翻身讓他坐在自己身上。 朱文禎嚇了一跳,做什么? 唐軻在他耳邊低語:做臠寵該做的事 唐軻在家趕稿比在書局效率高上許多,出稿量翻了兩倍,伍梁生對此很是滿意。 章家茶樓出了事之后便不敢再碰唐軻的文了,伍梁生尋著賺錢的空子自然不會放過,秉持著風險越高收益越高的原則,他將自己家族名下產業全部動員起來,全力改編傳唱唐軻的小說。 如唐軻所料,書局里他的文的銷量很快被帶起來,僅數周的銷量直接超過了唐軻預支的薪水,風憑闌提前將唐軻簽的預支薪水的文件核銷了,通知下月開始會正常為他發放稿費。 衙門的人依舊隔三差五去棲鳳書局例行查問唐軻的行蹤,但明顯變得極不走心了,想來是上頭發了話,放了這條線。 唐軻這次剛回都城就往衙門送了匿名信,詳細說了興合幫與太子的關系,但那信像是石沉大海。 章家茶樓這件事既然天家已經封鎖消息親自徹查,唐軻相信很快能查到太子頭上,倒也輪不到他去自爆式地舉報。